日出了。
晨曦光晖倾落，橙红光芒万丈，闪耀大地湖泊，处处皆是暖意。
坐在石头上的两人，背靠着背，彼此传递着各自的温度。
尽管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任由这片温馨氛围蔓延，但周围的空气中，似乎总是弥漫着一股祥和的气息。
因为昨晚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几乎没有停歇过，原本强打精神的紧绷神经，在此刻也舒缓放松了不少。
百里秀感受到后背上的妻子，身体渐渐软了下来，似乎很疲惫的样子，甚至发丝柔软的脑袋，靠着他肩膀的时候，小巧的鼻子里还传出一声声颇有均匀的呼吸声。
他唇角不尽勾起一道优美的弧度，轻笑道，“困了吗？”
“嗯……”
秦芝芝鼻子轻动，发出一道慵懒的鼻息声，“都怪你昨晚太折腾我了。”
轻慢的声线中，还夹杂着几丝幽怨、嗔怪的撒娇语气。
其实她也没有明说，但是他却清楚知道，她具体说的是什么事情。
百里秀一想到在山洞里的那晚上，原本被丝丝寒风吹拂过的白皙耳尖，霎时间又被染上了红晕。
他们还是第一次在外面这么闹腾，尽管一开始由她开玩笑的成分，但最终把事件弄成的人是他。
他应该负起最大的责任。
“抱歉，是我一下子没忍住，接下来你好好休息吧，我来观测山体情况。”
严肃言辞中，尽是自责和愧疚。
秦芝芝却扑哧一声地笑了出来，“你在道歉什么？我又不是真正的在责怪你！”
后背两两相贴，含笑柔声传递过来，偶尔还会打着细腻的节拍，悄然打在心上，勾起几丝瘙痒之意。
“一开始刚认识你的时候，我都不知道你这么有责任感！”
柔和而欢快的笑声未断，在空气中扬起错落有致的音符，丝丝缕缕的笑意夹杂在其中，扬起些许甜甜的温暖之感。
百里秀面带窘迫，似乎有些尴尬，但是通红耳尖一动，顿时来了兴趣。
他反问道，“在一开始的时候，我在你眼中，是个什么样的人？”
“嗯？我想想看……”
秦芝芝稍稍昂起脑袋，望着远方蔚蓝的天空，被悠长的回忆拉到历历在目的过去，心情却柔软得更甚云朵。
她勾着唇角，眼袋笑意，顺着话语陷入回忆起来，“当时你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烫了一头浅金色的卷毛大波浪……”
说着说着，她不禁笑出了声，“我那会儿觉得，你长得好像我曾经养过的一只金毛大狗狗啊！”
百里秀似乎被她这温暖的笑意感染，挂着同款笑容，不禁也笑出了声，“没想到在你眼里，我居然还是一只大金毛？”
“对，就是大金毛！不仅长得像，性格也更像了，从来不会逆袭我，我说东你绝不往西！超级听话的！”
“那只大金毛有这么听话吗？”
“当然有了！而且每次被我训斥的时候，都会沮丧地耸拉脑袋，丝毫不敢给我甩脸色，只能默默地被我教训！”
“确实，听起来它很乖巧。”
“就是等我长大以后，它因为年岁渐长，最后老死了……”
然而原本雀跃的语气，忽而变得低落起来，甚至还带着几丝抽泣声。
“那会儿，大人看我这么伤心难过，劝我再养多一条狗，但是无论我怎么找，都找不回来那只大金毛，我真的好想它啊，可是我再也见不到它了。”
女孩耸拉着脑袋，靠在男人宽阔的肩膀上，时不时还发出几道像是小动物般的咽呜声。
“本来还想让它陪我度过余生的……”
百里秀没想到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他张了张口，原本想要劝慰的话语，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庄重的誓言。
“我会代替它，陪伴你的余生。”
这本来是一句很浪漫的温情誓言，但是在脑回路奇怪又特殊的她听来，却完全变了味道。
秦芝芝瞪大眼睛，捂着嘴唇，大声惊呼道：“——所以从今往后，你都要当我的大金毛狗狗了吗！！？”
“？”百里秀顿时蒙圈，满头问号。
为什么她会这么想？
难道他看起来很像一只大金毛吗？
“不是，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可以……”他下意识就张口解释道。
但是他一转头，触及到她受伤欲泣的眼神，心下一软，话锋一转，忽然又道。
“我可以当你的大金毛狗狗，只要你需要的话——”
秦芝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扬起笑容，开心雀跃的气息忽而弥漫在周身氛围，满心欢喜地应了下来。
“需要需要！我非常需要！”
她利落地转过身来，伸出灵活的小指，一把勾住了他的尾指，欢快地往上下动了好几下。
“那我们说好了，你要一辈子当我的大金毛，好好陪我度过余生哦！”
女孩笑眼弯弯，明光滟滟。
明明一开始是胡闹的玩笑话，她却当真听了进去，还拉着他许下誓言，这股傻气，却莫名有一种令人哭笑不得的可爱。
“大金毛，你可要说到做到呀！”
百里秀深深地凝望着她的笑颜，喉结忽然一动，顺着尾指上下的动作，轻轻动了好几下，一同把这个誓言给盖章成立了。
他笑意未减，那柔和温情的声线下，却是重如千金的誓言承诺。
“好，说到做到。”
*
初升太阳，冉冉升起，红日暖阳，云霞尽染。
暖橙色的光芒万丈，盛着大片的彩霞上，映在重重叠叠的漫天云彩，令绵白云朵都染上此片的暖调，划过天际，留下云墨重彩的一笔，笔笔震撼。
温暖光辉洒在高高的黄土山峰上，落在背对着坐的两人身上。
人们背对无言，唇角却相勾起，十指紧紧扣住，氛围尽显温馨。
但是下一刻，沉默被划开。
秦芝芝嘴角含笑，细语问道，“对了，我有件事情挺好奇的，你可不可以解答我的疑惑呀？”
“当然可以，你问吧。”
“我曾经听你那群闺蜜说，你从小就暗恋我，还暗恋好久了，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百里秀微垂眼眸，眼角弯起，丝毫未察觉危险正在不断靠近，“是真的，我确实暗恋你很久了。”
“既然如此，你应该很了解我吧？”
“当然。”
“我和以前变化大吗？”
“的确挺大的。”
“那你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他一愣，本是放松的精神，忽然紧绷了起来，“额、怎么突然这么问？”
她笑容未变，笑眼柔光，耀耀生辉，“我就是好奇嘛，所以你的回答什么呀？”
但是此刻轻柔的语气里，却暗含着一股不断逼近的危险气息。
百里秀不禁抽了抽嘴唇。
以他对她的了解，如果他这时候不好好老实回答，她定然会有各种千奇百变的方式来折磨他，发泄酸涩的怒气。
一想到那种恐怖的画面，他头皮开始发麻起来，嘴上便求生欲极强地说道。
“其实……无论是过去的你，还是现在的你，我都挺喜欢的。”
秦芝芝上扬的唇角，似乎忽而变成半永久的了，尽管她眼中毫无笑意，“我刚刚没有听清楚，你有说什么吗？”
百里秀看着她着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打了一个冷噤，再次求生欲极强地赶紧补充道，“没有，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那你准备说些什么？”
他抬起眼眸，注视着女孩的眼瞳，忽然沉默了一瞬，抬手覆上那柔顺的发尾，轻轻一摸，诚恳说道，“以前的你，单纯天真又可爱……”
秦芝芝闻言于此，一掌拍上他的肩头，把他推在在石面上，然后整个人压在他身上，双手撑在耳朵旁边，夹杂着图不清的酸涩怒意，高高地俯视着他。
“你有胆，再给我说一遍？”
他稍稍睁大眼睛，眼神闪过惊讶之意，语调却未曾改变，“……却总是受原生家庭所困，生活得很压抑。”
语调不快不慢，音量也不是很大，却足以让身上人听得十分清楚。
“现在的你，已经足够有勇气可以挑战过去不敢挑战的人事物，这很厉害，说明你已经有能力斩开过去的荆棘，重塑自我，焕然一新，变得更有个人魅力了。”
含笑的深情眼眸，深深地注视着她，语气真挚得比她以往所听过的任何告白，都要动人心弦。
“无论什么时候，我觉得你都很优秀，但是如果真要论起来，我更喜欢现在的你。”
秦芝芝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哑，像是无意中吞了风沙，“为什么？”
“因为过去的你，有很多东西要烦恼，几乎占满了生活的全部，没有多余的位置可以容纳到我。”
百里秀笑得如沐春风，很是温柔，“你会问我这种问题，正是说明你在意我，你把我放在心上，我很喜欢被你这样对待。”
她微张着小嘴，神情微怔，双眼却目不转睛地俯视身下的男人。
“你不会觉得……我乱吃飞醋，把过去和现在极端地割裂开来，甚至变得有些神经质了吗？”
柔顺的长发，顺着她俯身的动作，悄然落在男人宽阔的肩膀之上，吐息之间，发丝扫过皮肤，尽是连绵不断的痒意。
百里秀被黑色发丝包围，从前柔和的笑眼，忽然变得有些深邃晦暗。
“不会，很可爱，谢谢你这么在意我的感受。”
他稍稍昂起头部，微张嘴唇，一记重重的吻，就印在了女孩柔嫩的下巴之上。
动作讨好，像是水族馆里顶着球的海报，向着人类不断谄媚。
秦芝芝眼瞳大睁，眼中盛满惊诧。
然而就在这时候，他们身下的石头和山体开始晃动起来，而且晃动频率比上一次还要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