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似乎变得很漫长。
外头淅淅沥沥的大雨也未断止,滴滴嗒嗒打在地上,把此刻的慢时光拉得很长很长。
却莫名其妙地令人有一种舒缓放松之感,不禁垂下眼皮,放缓心神,享受着这片的宁静舒畅。
秦芝芝闭上眼睛,迎着山洞外头吹来的凉风,打在肩膀上的发丝,随风飘动少许,忽而又轻轻垂落,带来了丝丝缕缕的舒缓治愈。
在石子上,高高翘起的二郎腿,随着这股凉风吹拂,轻轻晃动几下,像是迎风打着节拍,和嘀嗒雨声共奏起舞。
跪在他对面的男人,也学着她的样子,放松了些许,闭目养神,紧绷的面部神经开始放松,凝重的面容放缓放柔。
谁都没有主动打破这片沉静,放松肌肉,放缓神经,共同享受着此时难得的安静放松之刻。
但是过了几刻钟后。
女孩的唇角悄悄勾起,笑容狡黠,像是恶作剧得逞般的胜利小狐狸,轻轻甩着尾巴,彰显此时的好心情。
比起身材不身材什么的,她这回总算是把最大的危机问题解决了。
她没有和麦克见面。
准确来说,她已经拒绝麦克了,还是面容严肃,义正言辞拒绝的那种。
另一边平缓的嘴角被悄悄拉起,动作去非常僵硬,看起来像皮笑肉不笑的。
只她是第一次做那种事情,还还要表情严肃,语气认真地拒绝人,她真就不太习惯。
——但是没办法,她真没那种与其他男人玩闹的心情了。
她也知道,她这样子很奇怪,说是疯了也不为过,但是她真的不想去找其他男人了。
或者说——她不想背叛他。
当时,在男模会所里,她亲耳听到麦克的深情而坦诚告白。
第一反应是拒绝。
第二反应是她疯了,她不能栽在百里秀一棵树上,只要她想,她能够拥有一大片森林的自由人。
第三反应,她点头答应了麦克,准备去他家的时候,她突然又不想跟他走了,这一回便是清清楚楚地拒绝了麦克。
第四反应,她转身想去见那个人,百里秀,但是无论她怎么找,也依旧没有找到他的身影。
明明,这只是一场游戏般的穿书之旅,他也只不过是一个虚拟的穿书人物。
但她却偏偏像是入了魔般,整个人变得非常奇怪,变得不像自己……还变得想要和他来一场真真正正的爱情故事。
她知道这样很奇怪,跟她以往游戏人间的坏女人人设,简直天差地别……
但是只要她一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有关于他的任何事情。
比如他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做菜,在浴室里打扫,在阳台里晾衣服,在卧室里脱下衣物邀请她共眠。
他做的每一件事情,所流露出来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笑容……
全部都化作成一个无形透明的手掌,向着她的方向,轻轻勾着,引着她不断脚步前行迈进,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还更显分量而有重大影响。
她断言,她一定是疯了。
但事实上,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或者说……她其实还有些上头。
在一个被微小火把点亮的山洞内,女孩坐在石头上,闭着眼睛,面容恬静,五官舒展,两边嘴角微微上扬。
山洞内的光线忽明忽暗的,女孩的身影,看起来模模糊糊,不太真切,但是山壁上,却确确实实地映着这抹柔和的背影,带来了几分朦朦胧胧的美感。
女孩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尽管如此,却真心实意得令人不禁被其感染,露出同款的笑容。
但是下一刻,这画面全都裂开了。
“等一下,你拒绝麦克——”
百里秀忽然在这灰暗的火光中,睁开了眼皮,眼神锐利却不甘心地直视女孩。
他像是在漫长的时光中,终于醒悟回来,连带着那份似沉睡、似消散的怒火也卷土重来,径直地席卷在她的身上。
“就只是因为我的身材比他好吗?”
*
火苗在树枝上发出了滋滋响的燃烧声,在微凉的氛围中带来了几丝燥热。
秦芝芝挑起眉毛,眼神有些诧异,似乎没想到他之前说的玩笑话,居然被当事人认真听了进去,还迟迟顿顿地回过味来,怒气冲冲找她“算账”。
“你这是在找我算账吗?”
她此话一出,像是带着某种魔力,男人内心那把怒火,忽然被熄灭了大半。
“不是算账,我只是不甘心,除了身材,我有哪一点比不上他了?”
百里秀沮丧地低下头颅,虽是胜利者,更像失败者,就连嘴上说出来的丧气话,都像是小动物般烦恼似的嚎叫。
她诧异的眼神里,倏然带上了几丝玩味,嘴角噙着笑意,轻声问道,“怎么,你身材比他好,你还不高兴吗?”
“高兴是高兴,但总觉得有些难过。”
“为什么难过了?”
他抬起脑袋,那双棕色的眼眸直直向她望来,眼中盛满了浓浓的不甘心和沮丧之意,“我赢得了你的身,却赢不了你的心。”
下一秒,未断的补充话语中,带上了几丝咬牙切齿的味道。
“他什么都没有做,却赢得了你的心,这令我非常不能理解和生气。”
她目光吃惊:“诶?你因为这种事情生气吗?”
他反问:“我为这种事情生气很奇怪吗?”
“不奇怪,”她思索刚才那句话的思路,“你刚才说他赢得我的身心?”
秦芝芝顿时哑然失笑,“这个结论,就是你刚刚冥想许久……得出来的吗?”
他原本即将说出口的肯定之意,在注意她的不对表情后,瞬间绕了个圈,及时反问道,“难道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她笑而不语,没有回复。
百里秀双瞳放大了无数倍,眼中尽是不敢置信,他大开脑洞,猜测道,“该不会是——”
她抬着脑袋,准备做好点头的动作。
“他不仅赢得了你的心,还赢得了你的身吧?!”
“???”
即将点头的动作,瞬间被硬生生地止住了,而留下诧异不已的疑惑。
秦芝芝满头问号的,都快找不着自己的脑袋了,模样看起来有些滑稽。
她沉默一瞬,看着他那双震惊又难过的眼眸,才下意识感叹道。
“——你还真是大聪明啊!”
百里秀失落地再次低下头,那傻乎乎的模样,像极了她曾经养的大金毛狗子,令她的手心不禁感觉到有些瘙痒。
“难道我刚才猜测的……都是真的?”
秦芝芝张了张五指,心思一动,调笑问道,“你希望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想也不想地就说道:“当然希望这是假的了。”
张开的肉粉掌心,以分秒的速度,覆在了浅金色的蓬松毛绒脑袋上,力度轻轻地在上面揉了好几下。
但是渐渐地,动作变得粗鲁起来,像是玩泥沙般,在他脑袋上乱揉乱捣蛋,直到把它变成乱糟糟的鸡窝,她才满足地停了手。
遭到她像是逗狗子这般的举动,百里秀眼巴巴地盯着她,不仅不觉得屈辱,或者有什么不对,而且还昂着脑袋,主动贴在她掌心之下,轻轻蹭了蹭。
他在讨好她。
他希望通过讨好她,能得到最想听到的肯定答复。
即使被当做大狗子对待也没有关系。
秦芝芝睫毛轻颤了颤,浓密的睫毛像是鸭羽开合般,荡起了凉风中的丝丝涟漪。
玲珑有致的上半身,忽然朝着男人宽阔温暖的胸膛靠近,但是在肌肤相贴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
“如果你希望这是假的……”
轻柔的嗓音,喷在耳廓上,像是带着小型的钩子,勾得他整个人、整颗心都全然七荤八素的,甚至亲手捧在她的脚跟前,希望她能够收下。
她伸出一张手,往他眼前放去。
他眼巴巴地盯着肉粉色的掌心,眼神略带迷茫,但姿态依旧乖巧。
她把手往左边移去,他的脑袋就顺着她的掌心,往左边转头望去,看起来非常听话的样子。
百里秀模样乖巧又顺从,像是她要往东,他决不往西去,俨然自愿成为她的金毛大狗子。
——还是独属于她的那种大狗子。
他又更像是在爱情路上栽了好几个大跟头的爱情毛头小子,周身都充斥着一股傻里傻气的好骗味道。
秦芝芝忽然轻笑了一下,上扬的唇角中尽是满意的味道,收回手心,指腹覆在红唇之上,朝着他的方向,轻轻一抛,眼尾媚意尽显。
“如果你希望这是假的,那么就如你所愿吧。”
百里秀眼中难掩的震惊和渴求之意,还夹杂着几丝期待和欣喜,好似在下一秒,斑斓的烟花就要在黑夜天空中盛开绽放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总有一天,我能够赢得你的心?”
她挑了挑眉毛,没有说话,含笑的媚意眼神不言而喻。
他惊喜地握着她的手,重重晃动好几下,而后激动地一把抱住她入怀。
“真的吗?谢谢你能给我这个机会!”
秦芝芝眼中的笑意不减,反而越浓越烈了,她含笑回应道,“不客气。”
她总感觉,自己像是那种无知男人,玩弄他纯洁感情的坏女人。
她对他动心不假,但她不是喜欢把所有想法都告诉对方听的人。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她主动不去外面玩了,他反而还非常感谢她。
按他的贤惠听话个性,说不定接下来,他还会非常殷勤地给她洗衣做饭、收拾家务,竭尽所能地感谢她、留住她吧。
秦芝芝一想到那种熟悉感满满的画面,不禁轻笑出声。
她承认了,她就是那种喜欢他每次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还委屈巴巴地求她继续玩他的坏女人。
“轰——”
忽然,山体晃动了起来,发出了轰隆隆的刺耳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