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一步”
两人欢呼一声，然后宋时薇才发现两人的手还拉着，连忙慌张地松了手。
离放学已经有一段时间，道路两旁的饭店也早已关门，只剩两人身旁的商店里隐约传来人语。
两人静默一瞬，随后便发现不对劲了。
宋时薇率先打破沉默，“我们竟然就这样换回来了?!可是为什么和上次不一样，这次既没有太阳也没有晕倒，换身好像就在一瞬间。”
陆闻词也很疑惑，“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每次换身的条件不一样?”
他们仍然站在路灯下，路边有几辆车疾驰而过，一如刚刚。
宋时薇想起来了，正要说话，陆闻词看了眼时间，说：“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回家吧，在手机上慢慢讨论。”
既然已经换回来了，便没什么再焦虑的，两人交换了随身物品，便各自回家了。
时隔近两周终于能以自己的身份回家，宋时薇竟然有些恍惚。
进门的时候爸妈已经睡了，只剩玄关处微黄的灯亮着，和陆闻词家玄关的灯很像。突然想到陆闻词，宋时薇突然有些怅惘。
这恐怕是最后一次离陆闻词这么近了。
宋时薇慢吞吞地挪到卧室，等到洗漱完，躺到床上的时候手机一条消息都没有。
宋时薇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去写会儿卷子。
等坐到书桌前，却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
这两周好像梦一场，现在梦醒了，她也该离梦里那人远了。
但是宋时薇不想回到以前的状态，以前看向他的眼神要偷偷摸摸，打听他的消息要小心翼翼，宋时薇不想再这样。既然老天给了她机会，帮她走出了第一步，不如就抓住这次机会。
这段时间在陆闻词的辅导下，她的物理已经有所进步，只要她再加把劲，好好努力，成绩一定能再上一层楼，等到高考后，等到她可以与陆闻词比肩的时候，她会走完剩下的九十九步。
下定决心后，宋时薇埋头做了几道题，手机响了几声，宋时薇打开看，发现是陆闻词的消息。宋时薇心里一紧，下意识坐端正来。
陆闻词：【你到家了吗？我到了】
陆闻词：【我仔细想了想，我们互换这事有点太玄乎了，保不齐下次又不小心互换了，我们还是快研究一下互换的开关是什么吧】
宋时薇回：【我也到家了】
宋时薇刚要打字说出自己的猜测，陆闻词的视频聊天突然弹过来，宋时薇吓了一跳，刚想挂断，结果不小心按了接通键，下一秒，陆闻词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陆闻词的声音放的很低，应该是怕大晚上吵醒别人。宋时薇听见他的声音轻轻传来，“你想到我们互换的开关了没？”
陆闻词应该也刚洗漱完，屏幕被他整张脸占据，额前的短发时不时滴落水珠，眼睛大而清亮，宋时薇下意识盖住镜头，不让自己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只呆呆的看着屏幕上的陆闻词。
虽然当了这么多天“陆闻词”，但宋时薇仍然不习惯和他面对面。之前时常照镜子看“陆闻词”的脸，如今在手机上看见他，宋时薇突然有些胆怯，下意识害怕屏幕上自己的脸会很丑。
陆闻词等了会儿没听见回答，又问了一遍，宋时薇回过神，说：“我仔细想了一下，我们两次互换好像都有一个共同点。第一次我是刚从绿荫处走出来被太阳晃了眼，第二次先是保安的探照灯晃眼，又是路边那辆汽车的远光灯，会不会就是因为双重刺激下让灯光有了像太阳一样的威力，才让我们互换了的?”
宋时薇说话期间一直捂着摄像头，她看着屏幕上的陆闻词，期间陆闻词好像走了两步，镜头撤开，宋时薇认出来他站在了阳台上。
阳台上有风，宋时薇隐隐能听见风声，陆闻词好像把镜头移开了，屏幕上只剩一截阳台扶手，其余什么也看不清，黑漆漆一片。
宋时薇依旧捂着摄像头。
宋时薇说完，陆闻词的声音传来，“我想了一下，应该就是这样。行，那就好，这样我们就有准备了，要是以后再互换，我们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宋时薇附和，两人又交换了近期的信息，最后说了再见。挂断的前一秒，陆闻词好像抬起了手机，屏幕上出现他的半张脸。宋时薇说再见的时候下意识挥手，手抬起来，她的脸也出现在屏幕上，最后视频定格在两人同框的画面上。
宋时薇吓了一跳，在最后一秒立刻检查自己脸上有没有脏东西，幸好刚洗完脸，屏幕上自己的样子还不算丑，放下心后，宋时薇将手机息屏，躺倒在床上。
其实刚刚还有一个共同点她没说，两次互换前她的心跳都很快，就在被晃眼的那一瞬间，她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第一次互换前心跳加速，是因为那是她第一次离陆闻词那么近的面对面站着，她看着他的眼睛，他眼睛里有她的倒影。
第二次心跳加速，先是因为被保安追，跑的太快，后是因为门口保安的话撞破了她的小心思。
去年宋时薇和汤星星徐莱三人夜跑，没几天就放弃了，其中一个原因照徐莱的话说就是：晚上不睡觉去操场上被人当狗虐。
正是青春期春心萌动的年龄，校园里的小情侣并不少见，晚上的操场成了约会圣地。
宋时薇听见陆闻词说去操场锻炼的时候，想到的就是这些，她猜到可能被人误会，既害怕，又期待，以至于保安没说完的话都会让她做贼心虚。
她第一次在心里为自己的青春悄悄筹谋，就输得一塌糊涂。
……
第二天一切照旧，在别人眼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化，宋时薇和陆闻词依旧坐在自己的位置，只不过宋时薇又回到以前那样，看陆闻词需要下课悄悄往后看。
宋时薇心里知道，她离陆闻词的圈子又远了。
突然的伤感让宋时薇有些烦躁，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之前不是很期待换回来吗，现在又在这伤心什么，真SB。
宋时薇气自己心思敏感，愤愤在面前的卷子上用力写上自己的名字。
卷子被划破的动静吸引汤星星凑过来，“薇薇，你把卷子都划破了。”
宋时薇有些诧异，抬头问汤星星：“你怎么叫我薇薇，不叫小时了?”
汤星星疑惑：“不是你说的嘛?小时太拗口了，还是薇薇好听，你忘了？”
宋时薇连忙“奥”了两声，“我这不是听惯你们叫我‘小屎’了嘛，哈哈……”宋时薇心想，应该是陆闻词说的吧。
想到陆闻词，宋时薇不动声色悄悄回头看了眼，看见陆闻词正和周魏说话，两人时不时大笑两声。
宋时薇收回目光，先前那股伤感再次涌来，她抬眼看向汤星星，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很久没和她说话了，于是向汤星星伸出手抱住她，不自觉声音里带了哭腔，“星星，我好想你啊。”
汤星星察觉到宋时薇状态好像不对，连忙拍拍她的背，“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
徐莱上完厕所回来，一进教室就看见这幅场景，她快步走过来，用眼神询问汤星星这是怎么了，汤星星也是一脸疑惑。
宋时薇其实并没真哭出来，就是看着汤星星突然想到，变成“陆闻词”的这些天自己好像完全没想到过她们两，于是有些心虚的觉得自己不是东西，情绪一上头就抱住汤星星了，那既然气氛烘托到这儿了，声音里不自觉就带了哭腔。
一头雾水的两人还想着怎么安慰宋时薇。
宋时薇觉察到徐莱到跟前了，于是松开汤星星，又转过去抱徐莱，“嘘嘘，我也好想你啊，呜呜呜……”
汤星星和徐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疑惑，两人刚准备安慰安慰她，却见宋时薇突然抬起头了，若无其事地松开了手。
汤星星，徐莱：?
看见她们一脸疑惑，宋时薇非常心虚地“哈哈”干笑两声，“这不是一晚上没见了嘛，想你们了。”
汤星星，徐莱：????
宋时薇正愁怎么编瞎话啊，幸好上课铃响了，徐莱回到自己座位上。
这节课正是物理课，宋时薇看着面前刚被自己划破的物理卷子，有些痛苦。
虽说之前在陆闻词的辅导下，她把物理基础知识全过了一遍，可正当听课却感觉又不一样了，物理老师讲的是物理嘛？怎么感觉完全不一样啊……
宋时薇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物理老师讲的东西从天上跳到地下，再游到海里，一节课终于下了，宋时薇心力交猝累倒在桌子上。
却见上一茬还没结束，一下课汤星星就从左边凑过来，盯着宋时薇说：“从实招来，你知道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宋时薇一脸无辜的看着她，“什么？”
徐莱也从后座凑过来，“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宋时薇再次在心里骂自己死矫情，“哎呦呦，真的没什么事嘛，就是想你们了抱你们一下嘛。”
汤星星一脸不相信，“又不是几百年没见了，还想我们了，你看我信吗，况且我还不知道你，心里有事藏都藏不住。”
听见这话宋时薇愣了一下，其实她把暗恋陆闻词这件事藏的还挺好的。
面对两人审视的目光，宋时薇既不能说是因为陆闻词，也不能说解释自己其实好久没和她两说话了。余光突然瞥到桌子上的物理卷子，灵机一动，宋时薇顺势说：“好吧，说想你们你们还不信，其实我就是被物理整郁闷了，物理也太难了吧。”
两人都很惊讶，“你对物理的心态不是一向很好嘛？不是一向秉承着听不懂就躺平的原则嘛？”
“那我总被物理拖着也不是个事嘛。”
汤星星和徐莱也愁，两人双双一叹气，“唉——”
“那你们想不想报补习班补物理?”汤星星问。
宋时薇率先否定，“可是我们根本没时间。周内全天都要待在学校，晚自习下后太晚了。周末的话偶尔才会放双休。就像上周放的两天，还不是因为我们刚开学，估计这周我们顶多只能拥有一天假期。”
徐莱也点头，“对啊，我不想用我仅存的假期去辅导班受折磨。”
“唉——那怎么办。”三人齐齐叹气。
没过多久，上课铃便响了。这节课是数学课，宋时薇对数学还是很有热情的，虽然她的数学成绩也只能算中规中矩，但她很喜欢数学。
一堂课毫无负担的听完，放学铃一响，学生们一如既往冲出教室。
宋时薇习惯性地寻找陆闻词，目光落在他身上时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换回来了，刚打算收回目光，突然看见陆闻词也向她望来，两人目光对上。
宋时薇愣了一下，陆闻词笑着向她挥了挥手，随后便跟着人流走了。
宋时薇呆愣一瞬，陆闻词看过来的瞬间，她的心跳仿佛静了一瞬，好像他也在寻找她似的。
但显然不是，宋时薇怀着不该有的一丝失望低头，跟着汤星星两人走出教室。
……
换回来后的生活一如曾经，唯一不同的是宋时薇和陆闻词偶尔会发消息，有时是讨论两人互换的事，有时是宋时薇问数学题。
宋时薇心里一直记挂着登向山顶剩下的九十九步，最近更是发奋读书，汤星星和徐莱都察觉到了不对劲，每次宋时薇的理由就是，她妈妈说要是这学期成绩能有所进步就满足她一个愿望。
她们两人倒没怀疑，并且宋时薇的这股学习劲还感染了她们俩，汤星星还报了个物理辅导班。宋时薇虽然没报班但在网上找了讲的很详细的物理网课，每天晚上在家里就能上，常常一两点才睡。
某天甚至直接熬到将近三点，临睡前她突然想到这个点陆闻词应该已经睡了，记得上次他们一起写作业的那个晚上陆闻词说过，周内他会学到两点。
宋时薇沉沉睡去，一夜好梦。
很快到了运动会。
运动会开幕式前一天，许多班级都抽大课间的时间在操场上练习方队。十九班来的时间有点晚，只剩操场门口的一小片空地可用。
还记得高一的时候，宋时薇对运动会十分期待，虽然她没有擅长的项目，但是不妨碍运动会好玩。
运动会这两天，老崔基本不会怎么管他们，就算偶尔来他们休息区转转，但现场人那么多，她也看不见谁在不在、谁在干嘛。
于是只要熬过开幕式的走正步和集体跳健身操，她们就彻底解放啦。
宋时薇跟着队伍走了两个来回正步，果不其然听见老崔恨铁不成钢地喊道：“丁智！你能不能和你旁边的人对齐！！！你那一排就属你突出。”
“周魏！！！看齐，东张西望干什么呢？！”
“丁智，你顺拐了！！！！”
几十分钟练下来，老崔没有一分钟不在喊人，最后老崔看着整个歪七扭八的队伍，深叹一口气，“现在给我一排一排来。”
宋时薇心里一紧，一排一排来，那岂不是轮到她的时候陆闻词会在下面看着？？？
宋时薇揪着心等前面几排走完之后，很快便轮到她这一排。宋时薇强迫自己别去想陆闻词就在身后，甚至可能还看着她，不对不对不对，他怎么可能看着自己，他肯定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我。
总算顺利走完，因为宋时薇个子较高，她这一排一走完就轮到男生了。男生向来是老崔最头疼的，免不了再痛击一番。
“我说说你们啊，平常在操场上打篮球也没见你们缺胳膊少腿啊，怎么一走正步就东倒西歪跟打醉拳似的呢，你看看旁边十班的男生怎么没像你们这样……”
先前宋时薇没注意到，现在老崔一说她下意识往旁边那个班看去，果然在第三排看见了之前给还是“陆闻词”的她送过水和情书的女生。
正巧轮到最后一排的陆闻词时，十班休息，宋时薇抬眼望去，果然看见杨雯淑直勾勾地朝陆闻词看过来，还挥了挥手。
宋时薇没再看她，只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