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

    薛路稔的心猛烈地跳个不停,不知道是因为刚从汽车前逃生,还是因为自己拉住了那个“小女孩”。

    奶茶掉落在马路中间,撒了一地。

    一切都乱糟糟的,就像薛路稔的脑子一样。

    她微微抬头看了看小女孩,小女孩也一动不动看着她。

    “我说话你听不到是吗?”司机见薛路稔没有回应,又吼了一句。

    大晚上的,见鬼了。

    薛路稔愣愣想着。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了:“对不起啊大哥,我迷糊了,还以为是绿灯,实在是抱歉啊。”薛路稔连鞠了好几个躬。

    那大哥仍不解气,但毕竟没出什么事,最多就是受了点惊吓。

    他把车窗升上,骂骂咧咧地走了。

    留薛路稔一人在马路中间愣神。

    “小姑娘,怎么一个人在马路中间发呆呢?多危险啊!”

    绿灯亮起了,一个阿姨过马路路过她,关心了一句。

    薛路稔回神,僵硬笑了笑:“我现在就走。”说完,不自觉拉起小女孩的手走向路边。

    到了路边,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把甩开小女孩的手,嘴里念叨道:“我不是故意扰您清静的,但是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房子住了。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我计较啊!”

    话说到后面,薛路稔声音都在发抖。

    自己才刚住进那间房子,就遇上鬼了,这是闹哪样呢!

    如果现在回去和周芷函说不住了,她有没有可能把押金退给自己?

    说不定回不去了,自己在这里就被解决掉了!

    话说,这么小的鬼,应该不会很厉害吧?自己有没有可能打得过她?

    打不过的话能不能跑得过?

    明明周芷函给的符她顺手揣在了身上,怎么还遇到鬼了啊!

    没等薛路稔自己捋清楚,小女孩牵住了薛路稔的手:“姐姐,我迷路了,你可以带我去找妈妈吗?”

    找妈妈?

    嗯?找妈妈?

    薛路稔以为,小女孩出现是因为自己住进了她生前住的房子,她来恐吓自己。

    结果却是,她让自己帮她找妈妈?有没有开玩笑?她是小蝌蚪吗?

    薛路稔无端联想到“小蝌蚪找妈妈”,心里竟有一些苦中作乐的微妙。

    “您……这是什么意思啊?”薛路稔小心问了一句。

    面对未知的恐惧,让她在面对比自己小很多的小女孩时,不自觉用上了“您”来称呼。

    小女孩扯了扯自己身上穿着的病服,抬起头用无辜的眼神看着薛路稔:“我从医院里跑出来,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姐姐,你能帮帮我吗?”

    明明近在眼前,小女孩的声音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字一句都敲在薛路稔的心上,空灵且阴森。

    薛路稔观察了一会,发现小女孩没有要向自己下手的意思,试探着开口:“我可以拒……”薛路稔“拒”字一出声,小女孩表情马上变了。

    凌冽的眼神吓得她急忙改口:“可可可可以啊,您原来住在哪家医院?我送您回去。”

    小女孩摇摇头:“我什么也不记得了,我醒过来就在这了。”

    薛路稔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这个城市这么大,起码有几十上百个医院,在这么多医院里找一个小女孩,难度无异于海底捞针。

    薛路稔有些后悔答应这么快了。

    现在反悔,小女孩会不会暴起?

    正在薛路稔思考对策的时候,一个人从背后轻拍了她一下。

    薛路稔被吓得一激灵,魂都快飞走了。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站着?我在对面看你好久了。”来人是毕元礼。

    “没事吧?感觉你好像被吓得很严重。”毕元礼觉着自己也没多用力啊。

    薛路稔心一下子提起来了:他不会看到自己刚才在这和小女孩说话了吧?他会不会怀疑什么?

    “没事没事,呃,这不是把要给房东的奶茶弄撒了嘛,在想怎么和她解释呢。注意力太集中了,就被你吓到了。”薛路稔看了一圈,看到撒在斑马线中间的奶茶,随口编了个理由。

    “再给她买一杯不就好了?这有什么好纠结的。”毕元礼奇怪地看着薛路稔。

    “嗯,你说得对,那我再去买一杯。”薛路稔抬腿就走,生怕慢了一步毕元礼就要问刚才自己怎么在这儿自言自语。

    毕元礼提醒了一句:“好像要起风了,有点凉,买完早点回家吧。”

    三月,乍暖还寒时候,夜里还是比较冷的。

    就是不知道是天气冷,还是阴冷。

    薛路稔走出好远,才敢悄悄回头看看毕元礼走没走。看见那儿没人了,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只要自己跑得快,就不怕被问起。

    小女孩紧跟在她身后,好像认定了她似的。

    薛路稔环顾四周确认没人,蹲下来问:“那个,我想问一下,如果我不能帮您找到妈妈……我是说,呃,我能力有限,短期内找不到,会怎么样吗?”

    小女孩摇摇头:“你会找到的。”

    薛路稔要抓狂了,小女孩哪来的对自己的盲目信心啊?

    “所以在我帮您找到妈妈之前的这段时间里?您都要跟着我了?”

    小女孩点点头。

    薛路稔吐出一口气,认命了。

    不就是找个人嘛,不就是在上百家医院里找嘛,比起活下去,这有什么难的。薛路稔在心里安慰自己。

    重新给周芷函买了杯奶茶后,薛路稔又买了些烧烤,敲开了周芷函家的门。

    “方便进去吗?我有些事想向你了解一下。”让小女孩进了自己房间后,薛路稔拐进了周芷函家。

    “怎么了吗?”周芷函毫不客气地接过薛路稔送来的奶茶和烧烤,侧身给她让了道。

    薛路稔准备了一路的腹稿,一进门,却先打了个冷颤:“你屋里怎么这么冷?没有暖气空调吗?”

    天本就没完全转暖,周芷函这屋里更是有一种在原来的温度上加了很多冰块降温的感觉。

    “我没开,很冷吗?这不是挺舒服的?”周芷函不觉得这温度有什么不对。“你还没说你想问什么呢?”周芷函把话题引回开头。

    “噢,对,就是……你方便说一下在我那个屋出事的人的信息吗?”

    周芷函闻言,停下了拆袋子的动作,盯着薛路稔看了几秒:“你不是说不想知道吗,怎么突然改想法了?”

    “还是说……你遇见了什么奇怪的事?”

    薛路稔佩服周芷函作为一个作家的联想能力,这么快就猜到了真相。

    但她又不能明说,只是委婉道:“我就想着,住进去了,好歹得给人家上几支香吧。”

    周芷函点点头:“这倒也是。那屋原本住的是个大三在读的男生……”

    “男生?”周芷函才说了一句,就被薛路稔打断了。

    她愣愣应了一句:“昂,男生。”

    也是,小女孩说自己是从医院跑出来迷路了,怎么会是在房间里出事的人呢?自己刚才真是被吓傻了,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没想到。

    “没事没事,你继续。”薛路稔抬手示意周芷函继续讲。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就知道他大三在读,也不常回这屋。去年十二月,不知道怎么就在屋里自杀了。我那时候还在学校上课,后面还是警察给我打了电话,我才知道他出事了……”

    后面的薛路稔都没怎么认真听,只知道出事的是个男学生。

    所以小女孩是怎么找上自己的呢?

    有这个疑问,薛路稔就问出口了。对此,小女孩的回答是:“因为只有你能看见我。”

    “我多希望我没看见。”薛路稔的心在哭泣。

    “嗯?你说什么?”小女孩微笑歪了歪头,乖巧中透露着威胁。

    “没,没说什么。那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这样我很难帮您找到您的妈妈。”

    “初阳。”小女孩看向窗外漆黑的风景,嘴角微微勾起:“我叫初阳。我妈妈说,我的到来,就像初生的阳光一样,给家里带来了光亮和温暖。”

    薛路稔对初阳名字的来源不太关心,敷衍回了一句:“那您的妈妈一定很爱您吧。”

    谁料,听到这话,初阳脸“唰”一下就变了。

    薛路稔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子。

    谁让你评价谁让你评价了?随便应和一下不就好了吗!

    现在好了,给人家整生气了,最后吃苦的不还是你自己吗!

    薛路稔不敢随便开口了,静静等初阳的下一步动作。

    初阳沉默片刻低头,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是爱我的吧,只是爱的能力有限罢了。”

    薛路稔一听,不敢再在这个话题上停留了,起身去把自己刚买回来香炉和空白牌位找了个合适地方摆好。

    她和周芷函说的并不是玩笑话,她是真打算给原住户上个香。

    哪怕现在知道原住户不是自己身边的初阳。

    至于上香的目的,大概是求他别和初阳一样出现在自己面前,“威胁”自己帮他做什么事吧。

    而初阳趁着这个时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薛路稔上完香后把房子转了个遍,也没看到初阳在哪。

    “不会是走了吧?”薛路稔心里有些开心。“要不趁现在问问房东能不能退房,我跑了算了。”

    薛路稔思考着这件事的可行性。

    掏出手机正想试探一下周芷函的意思,初阳又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阴恻恻地盯着她看。

    “Hi?”薛路稔颤抖着声音和她打了个招呼。

    初阳高冷地扬了扬下巴,算是回应。

    “你不是鬼缝子吗?怎么还这么怕鬼。”初阳在薛路稔旁坐下,冒出一句薛路稔听不懂的话。

    “什么东西?”

    初阳讶异地看了薛路稔一眼:“你不知道你的身份吗?”

    说完她又了然般喃喃道:“怪不得呢,我就说你怎么这么奇怪。”

    薛路稔虚心求教:“您方便讲得更清楚一些吗?”

    初阳像个大爷似的瘫在沙发上,老神神在在地瞥了她一眼:“求人帮忙总得拿出点态度来吧?”

    薛路稔拍拍胸脯:“只要我能做到,您尽管提要求……呃,合法范围内。”

    初阳想了想:“你买给隔壁那个姐姐的奶茶,我有点想尝尝。”

    “唔,还有小龙虾,最好是爆辣的。”

    “如果还能吃上网上很有名的螺蛳粉就好了,不知道那个是什么味道呢。”

    ……

    薛路稔来回跑了几次,总算是暂时满足了初阳的要求。

    看初阳吃得起劲,薛路稔都有些饿了。来来回回跑了这么久,吃下去的晚餐都消耗得差不多了。

    她毫不客气地挤到初阳旁边,戴上手套吃了起来。

    丝毫不记得,在不久之前,自己还对她怕得要命。

    可能是初阳现在有些太“接地气”了,这个鬼做的,都不吓人了。

    吃饱喝足后,薛路稔和初阳并排瘫在沙发上。

    听着初阳呲溜奶茶的声音,薛路稔再次开口:“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吗?”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个道理初阳还是懂的。

    “嗯……简单的说,这算是你的一个身份吧,也算一种职业?。”初阳思索良久蹦出这样一句话。

    “鬼缝子?”薛路稔凭着记忆里初阳的发音复述了一遍,“这算什么职业?”

    “鬼缝子,顾名思义,就是给鬼做衣服的嘛。但是呢,又不只是只做衣服这么简单。鬼缝子的主要工作还是帮助遇见的鬼解开心结。当然了,等你帮鬼解开心结后,你可以向它许一个愿望。”初阳说到这,停顿了一下,

    “无论什么。”

    薛路稔没注意初阳停顿后的强调,捋了一下,大概了解了。

    但还有些东西她不太清楚:“如果我的主要工作是帮鬼解开心结,那给鬼做衣服这一步有什么用?”

    初阳摊手:“这我就不知道了,这不是我作为鬼该知道的。”说完嫌弃地看着薛路稔:“你作为一个鬼缝子,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了,还来问我你工作的内容和目的,真是奇了怪了。”

    “我是个普通人啊,身边也都是普通人,我从哪里知道这些?”薛路稔也很无辜。

    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受“这个世界真的有鬼存在”这件事,已经很不容易了。

    “话说,我不会做衣服怎么办?”薛路稔突然想到一个严峻的问题。

    虽然从初阳的描述里,听不出来这衣服有多重要。但毕竟自己这个身份听着都和裁缝有关,那这衣服一定不简单。

    自己那天和陈姐随口提过一嘴要回去继承外婆的小裁缝店,实际上她并不会做衣服。

    “我都没学过这玩意儿。你介不介意我买块布随便剪剪缝缝?”

    初阳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却能看懂一切。

    初阳:你敢?

    薛路稔:不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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