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这顿饭一直吃到快九点才结束。他们因为赶着回宁安,就拒绝了一起去KTV的邀请。

    好在雨已经停了,徐知夏扶着喝得晕晕乎乎,走路颠三倒四的余雪晴,冷笑,“这就是你说的,怎么来的就怎么回?”

    他答得风轻云淡,“没有如果,你不会喝的。”

    徐知夏听到他自信肯定的言论,莫名有点不爽,在把余雪晴扶进车里后,侧过身质问他,“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

    梁庭树勾了勾唇,眼底的潋滟荡漾在夜色里,说话像是藏了一把钩子在里面,不答反问:“要不要我坐副驾驶?”

    她皱眉,“你喝醉了。”

    他的笑容转瞬即逝,“嗯。”

    徐知夏看着他,等着他的后文,他好像不知其意,只是看着她,看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她抿了抿唇,手心朝上,“车钥匙。”

    梁庭树便乖乖地把钥匙递给她,自己拉开前车门坐上去,给自己系好安全带,还不忘连蓝牙导入地图。

    徐知夏调整好座椅,系上安全带,狐疑道:“你真的醉了吗?”

    他又是一笑,叹了声“醉了”,闭眼往后靠。

    徐知夏叹了口气,回头对雪晴说:“我们准备出发了,你待会儿要是觉得难受就说。”

    “唔,没事,我一会儿就睡了。”她换了个舒服的坐姿,豪气道:“知夏辛苦了,回头让梁庭树请你喝咖啡,他泡得咖啡超好喝。”

    “嗯。”徐知夏笑了笑,偏头看向梁庭树,试探道:“我喜欢喝甜一点的,但不要太甜。”

    话音刚落,就听见他说“好。”她感觉自己的颧骨又往上顶了顶,为了拉回上顶的颧骨,开口提议,“放点歌听吧。”

    又是一声“好。”

    她点火,启动车辆,等待音乐。几乎在听到第一个节拍她就笑了。

    是一首英文歌,短暂的吉他前奏后,熟悉的歌声伴随着晚风一起灌进耳朵里。

    “Almost heave virginia

    就像天堂西弗吉尼亚

    Blue ridge mountains shenandoah river

    蓝岭山脉谢南多厄河

    Life is old there older tharees

    那里的生活历久弥新比树木苍老

    Youhe moutains

    比高山还要年轻

    Growin like a breeze

    像微风一样成长

    ......”

    她的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这种感觉就好像在那个没有期待的深巷里遇见那家书屋,而此时,动漫的ost骤临,好像在宣告,这是一个值得期待的夏天。

    她再也抑制不住笑意甚至跟着轻声哼唱,“try roads take me home;To the plag...”

    梁庭树偏头看她,一缕头发被风扬起,粘在唇角,恬静美丽的脸庞上,那双眼眸,明亮又清澈。

    她问,“梁庭树,你导航的目的地是哪里?”

    他笑着回,“我的书屋。”

    徐知夏带着一路的好心情驶向盛夏书屋。一路上,她都想问问他,问他有没有看过《侧耳倾听》这部动漫电影,如果看过,那么他们可以讨论一下月岛雯的水泥路。

    但回程比去程缩短了近一半的时间,在她还没下定决心时,已经回到了宁安。他们并没有回书屋,而是驱车先把余雪晴送回了家。在拒绝了他要送她回家的提议后,她就只能先把他送回家,再开他的车回家。

    这么描述有点怪,但他说明天书屋见,请她喝咖啡。

    那么这个描述就一点也不怪了。

    隔天,徐知夏驾车前往书屋时,已经过了下午两点半,出发前,她给他去了一条消息,问他在不在店里,他说在,于是她就出发了。

    尽管假期已经结束,但书屋的生意并不萧条。外面有拍照的青年男女,里面也有像她一样不用工作的闲人,甚至还有几个外地人在交头接耳,眼神时不时地扫向操作间的男人。

    徐知夏抱着审视的态度打量他,只是普通的白衬衫,外面系了一条米灰色围裙,但因为出众的外貌,温润的气质,就好像韩剧里的男主角,一颦一笑都自带柔光滤镜。

    小镇里能见到的男人本就有限,好看的男人更是屈指可数,现在这个好看的男人洗干净手,穿戴上围裙,你只用支付一杯咖啡的钱,就能在这家店赏心悦目地看上一整天,岂不乐哉。

    她实在是不敢想,初一的时候,这人得邋遢成什么样,才能让她视若罔闻。她摇了摇头,走到吧台,把钥匙放在桌上。

    “梁庭树。”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眼波清浅,“给你做一杯桂花拿铁?”

    她点头,“好。”

    见他又低头干活,她也不再打扰,朝着书架走过去。书柜的边缘很干净,想来他有经常打扫,连贴在上面的标签纸都不染纤尘。书柜上除了文学著作、散文杂志、言情小说,竟然还专门留了一隅给漫画。

    光是知音漫客就占了好几排,按照期刊号依次排序,其他几排也是成套的单行本,整整齐齐地码在书柜上。

    在漫客大热前,希望书店都是进的单行本,像《名侦探柯南》、《偷星九月天》这类漫画,册数特别多,你可能看着看着就断了,这个时候就只能干等,等别人看完,运气好的话,三两天,运气不好,就得等上一两个星期。

    她又忍不住开始假设,他是不是也是希望书店的会员,所以才会把店开在这里。

    她从书柜上随便抽了一本书,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梁庭树端着咖啡走过来时,她才堪堪翻了两页。

    见他来,徐知夏精神大振,合上书,露出书的名字—《普罗旺斯的一年》。

    他问,“不喜欢?”

    徐知夏想了想,“倒也不是。他写得内容太过美好,有点让人嫉妒。”

    “嗯。”他把咖啡放在桌上,轻轻旋转杯身,让杯柄对着她的右手,“试试看。”

    白色的磨砂瓷杯放在配套的杯碟上,郁金香的拉花图案,上面撒了一层干桂花。

    她有些意外,“你还会拉花?”

    他说:“只会简单的。”

    “好吧。谢谢你的咖啡。”

    “慢用。”

    徐知夏端起杯子,浅尝一口,咖啡的苦涩被奶和桂花的清香冲淡,不会太甜,也不会太苦。她忍不住扬起唇角,是她刚好喜欢的程度。

    接下来的几天,她每天都会光临,点一杯桂花拿铁,坐在靠窗的桌子上看书,一坐就是半天。若是下午过来,她会一直坐到傍晚,梁庭树关店前,才悠哉游哉地骑着小电驴回家吃饭。

    这天,她去超市逛了逛,回来得晚了一些,到家时天都快黑了,见高慧在隔壁和人闲聊,她礼貌地同她们打招呼,却不知怎么惹得她不高兴,黑着脸一声不吭地回家。

    她紧随其后,瞧见厨房的灯黑着,便直接上楼回了自己房里。

    晚上下楼喝水的时候,路过他们房间,碰巧听到他们在聊天。

    “她回来后,啥事不干,吃完饭撂下碗就跑,成天在外面野,跟她妈一个德性,天黑都不知道着家,哪家的正经姑娘像她啊,那混混不盯她盯谁,我看啦,八成是她工作不用心,被人给辞退了才回来的。”

    徐知夏退后半步,转身上楼。回到房里,她只呆坐了一会儿,随后起身收拾屋子,连着那一柜子书也拾掇了一遍,小说和漫画她是没瞧见,估计被当作不正经的书给扔了吧。

    她望着这堆书籍,心里忽然涌出一股无力感。

    第二天,她和往常一样,下楼吃饭,吃完饭骑着小电驴直奔盛夏书屋,路过鲜花店时,一时鬼迷心窍,进去买了一大束向日葵。

    梁庭树看到她捧着一大束向日葵过来有点诧异,问她,“送我的?”

    徐知夏拧着眉头纠结了一会儿,放弃了把花带回家的想法,反问他,“那你有花瓶吗?”

    他笑了笑,从橱柜里拿出一只快见底的咖啡罐,把里面的咖啡豆倒出来,用水清洗干净瓶子,开玩笑说:“刚才没有,现在有了。”

    她的神色明媚起来,把手里的向日葵递给他,看着他小心地把花插进玻璃瓶里,再修剪掉多余的枝叶,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十分赏心悦目。

    难怪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了,想到公司里的男同事,一天到晚不是压榨底下人,就是谄媚上级,张口是黄段子,闭口是装死。瞬间对梁庭树的观感更好了。

    “想把花瓶放哪儿?”

    她环视了一圈,盯住自己常坐的位置,想了想又摇头,这个地方靠窗太近了,不太安全,可是看了一圈都不甚满意。

    梁庭树耐心地等着她的决定,本不想打扰她,又见她实在是纠结,便提议,“要不就放在吧台上。”

    “嗯?”

    他解释,“你不想让别人碰它,又想它在一眼就能被人看到的地方,吧台很合适。”

    她欣然接受,再次感慨他的善解人意。

    等他安置好花瓶,她问,“可以给我一份菜单吗?”言外之意,她今天要换口味。

    他倒是什么也没问,从善如流地递给她一份菜单。

    菜单只有薄薄的一张纸,品类也少得可怜,只有意式浓缩、拿铁、摩卡和澳白。

    这未免也太敷衍了吧。她问,“只有这些吗?会不会太少了一点?我的意思是说,做生意的话,品类肯定是越多越好。”

    他眉尾上扬,提醒,“可我开的是一家书店。”

    “是哦,”徐知夏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当时吸引她的是书屋,怎么会在喝了几天咖啡后,就对它的属性产生了错觉呢。她想,一定是他泡得咖啡太好喝了。

    “可是,来店里喝咖啡的人比买书的人要多。”因为店里的书没有塑封,大部分人都是只看不买。

    他依旧好脾气地解释,“我开了一家网店,书主要是线上销售。”

    她点了点头,那这一切也就说得通了。每天早早就关了店,平时也总是看他在忙,盯着电脑看,还以为他也炒股呢。没办法,家父是个资深股民。

    她问,“要同时兼顾线上和线下,岂不是很忙?”

    “倒也还好。”

    “哦。”她有些失望。

    “也不能这么说,一阵一阵的。”

    “嗯?”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笑说:“这段时间就挺忙的。”

    徐知夏露出灿烂的笑容,“需要找兼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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