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东方衡刚走到石柱下方，一道破空之声倏地传来。
右护法目光一凛，飞身上前提着人的领子退后。下一刻，一只箭矢就插在了他方才站的地方。
东方衡被拉得一个趔趄，还没明白过来，面前两步远的地方就多了个东西。箭头直没入地里寸许，尾部的灰色箭羽还在微微颤动。东方衡的面色霎时有些白。
右护法皱了皱眉，示意东方衡站到自己身后，随即冷眼瞧着前方的动静。
果然，不消片刻，前方路口便多出一队人来，当先那个手中的弓还未完全放下，脸上是令人生厌的高傲之色。
玄武堂的人。
两方人照面，竟是谁都没先开口说话。
东方衡察觉到这不同寻常的氛围，忍住想探头看的冲动，老老实实躲在后边。心下却忍不住犯嘀咕，还不待见到求医人，事情就来了，不知是魔教如此，还是大教派如此，他只是个看病治疗的医师啊，救命——
“右、护、法。”还是对面领头那人先出了声，一字一顿。
听着对方怪异的语调，右护法的神情却丝毫不变。
那人哼了一声，道：“你身为护法，怎可随意带身份不明的人入教？”
“金岳。”右护法冷声道：“这是你贸然动手的理由？”
“守卫教中安全，这是玄武堂的职责所在。”被称作金岳的那个年轻男子扬着下巴道。
玄武堂确实是负责逍遥宫的防御事宜不错，但前方没有危险信号传来，他连问都不问公然动手，分明是存了私心。
“教主的事情，需要跟玄武堂的执事汇报？”右护法道。
“你！”金岳登时怒了，“你有什么证据？”
“我就是。”
眼见着前面的人更生气了，右护法不理解，也懒得去管人怎么想，带着东方衡便要往前走。
“你给我站住！”金岳喝道，他身后跟着的人也纷纷举起了武器。
“你确定要拦我？”右护法停步。
东方衡咽了咽口水，默默往人身后藏了藏。
右护法不明白，护法是教主直属，直接听令于教主，并不需要跟四大堂商量什么。平日里有些摩擦便也罢了，如今什么都没发生的情况下，金岳这个玄武堂执事为何突然闹起来，要阻碍他的任务？是怀疑护法不忠……还是疑心教主？
“难道右护法说什么就是什么吗？可有教主手令？”金岳深恨右护法一副视人如尘埃的样子，全然忘了来之前玄武堂堂主的话，竟是要直接跟右护法对上了。
手令确实没有……但是别的东西却有。右护法的手已然摸上了腰间的剑。
东方衡时刻关注着两方的风吹草动，此时注意到右护法的动作，蓦地睁大了眼睛。
正在这剑拔弩张之时，半空中却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动作怎地这般慢，教主派我来找人了！”
右护法的动作一顿，转手按住剑肩。
金岳也是怔了一瞬，似乎从方才的情绪中回神，面色缓和了些。
待左护法一个翻身落在两波人中间，双方对峙的氛围暂且散了。
金岳对左护法倒是有礼几分，微微欠身拱手道：“左护法。”
他身后跟着的人见状，也齐声见礼。
左护法落地的第一时间便将右护法同东方衡看了个囫囵，见二人都没事微微松了口气。
听得金岳问候，笑道：“金执事多礼了，方才是有什么误会么？都是同教中人，莫伤了和气。”
金岳闻言，硬邦邦道：“右护法自己行踪不定便罢了，如今突然带个身份不明的人进教，我便拦了人想问问情况。”
左护法笑道：“金执事身为玄武堂执事，如此谨慎尽职，也是应当。”
远远见了这一番动静的牧秋有些许奇怪，悄声问道：“金岳是同右护法有什么过节吗？”
为何对待两位护法的态度如此不一样。
此前同右护法传了信，牧秋等人赶在事情发生前便一起来了逍遥宫正门处，只是并未立刻现身。
牧秋同时暝隐在一处，左护法人高马大的，没与他们挤在一道，自己另找了个地方观望。
眼见着事情飞速发展将起冲突，不必多说或者示意，左护法便飞身而出，假做远来方到，制止争端。
而牧秋与时暝仍在原处，遥遥观望事情进展。
躲避人视线的地方本就不大，牧秋有话要问，不单压低了声音，近乎是气音，还无意识往时暝的方向靠近了些。
温热的呼吸打在耳畔，下一刻耳根就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连带周围的皮肤都隐隐有些发烫。不过并不得见。
时暝只觉人都似乎分成了两半，一边在瞧着远处动静，而靠近牧秋的另一边已成了一团乱麻。
见牧秋因未得到回应，偏头看过来，时暝呼吸一滞，轻轻摇了摇头。
时暝既不知，牧秋也不再多问，此时此地，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于是又将目光放回远处。
正门处，几人还在交谈。
“右护法是接了教主的命令，出去寻人。”
“左护法既然都奉命来接人了，我自然是信的。”金岳道，“只是不知这人是——”
左护法笑道：“并非是什么不可说的，这人是百草谷的医师。”
“医师？难道教主的身体有什么不适么？”金岳的脸上显出几分真切的担忧之色来。
右护法倒有些奇异地看了他一眼。
金岳并未注意，只紧紧盯着左护法。
“教主并无大碍，金执事还请放心，需要医师的另有其人。”左护法道。
金岳听了，皱起的眉头松了松。
左护法问：“金执事可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金岳又向右护法两人处细看。
左护法使了个眼色，右护法便往旁边让了一步，让东方衡整个人的身形展露出来。
东方衡一时同金岳对了正眼，他下意识挂上个笑，还不待打招呼，就见对方偏过了头，哼了一声。
……
什么人啊这是！
左护法有些歉意地对东方衡笑了笑，随后道：“若没有其他事，我便先带人回去复命了。”
金岳最后看了右护法一眼，终于收起了武器，领着手下的人退到一边，道：“左护法请。”
左护法点了点头，示意东方衡跟着他，右护法坠在最后，三人便一路向教中走去。
见着左护法等人离开，金岳呆了片刻后恨恨跺脚，也带着人散了。
牧秋同时暝对视一眼，也提气轻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