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虞瑶没有跟迟衡回北冥渊,迟衡自己也不肯回去,像只小狗似的跟着主人,主人去哪儿小狗子就去哪儿。

    因为听说姜忆罗生了一个小丫头,虞瑶一个连婚事都没着落的单身女性突然生出一种当“外婆”的兴奋,奔着沧澜境就去了。

    迟衡不想去,他只要一想想应钧的日子再回过头看看自己,他就心塞。

    可是这件事儿上他没有任何发言权,说多了,虞瑶还会直接来一句“那你回去吧,又没人逼你去”,到时候他更心塞。

    这种心塞一直持续到虞瑶欢喜地抱着绵绵,浑身上下充斥着一种祥和温柔的气息,迟衡突然觉得这一幕看起来还挺和谐,忍不住开始想象,如果绵绵是他的女儿,那现在就是他们一家三口...

    嗯,这种日子想想还挺不错的。

    虞瑶浑然不知迟大尊主短短瞬息已经在脑海中描绘出一副婚后的幸福生活,她正一边抱着绵绵一边和姜忆罗小声说话。

    姜忆罗偷偷瞄了不远处的迟衡一眼,压低声音问道:“你和迟尊主和好了吗?”

    虞瑶挑眉,不解地看着她:“嗯?和好?”

    姜忆罗捂着嘴鬼鬼祟祟道:“对啊,说实话迟尊主脾气是差了点儿,但是他还挺在意你的。”

    “何出此言?”虞瑶突然来了点儿兴趣。

    “我听应钧说当时你被人李代桃僵后,那个李不是被烧死了嘛,然后迟尊主抱着烧焦的尸体坐在废墟上哭得惨兮兮的,还管应钧叫哥了。应钧说迟尊主上次叫他哥还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说着,姜忆罗两眼望天惆怅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失独尊主抱头痛哭。”

    虞瑶原本心中酸酸涨涨的,结果听了她后半句话嘴角一抽,忍不住纠正道:“那不叫失独,那叫失偶!”

    姜忆罗眨眨眼,歉意一笑:“对对,我说错了。”

    虞瑶轻轻叹了口气,低头哄着怀中软软的小绵绵,思绪却不自觉拉回刚刚姜忆罗说的话,迟衡哭了?他会哭?因为她?

    姜忆罗继续吐槽:“应钧他明明什么都看出来了,偏偏为了折腾迟尊主,故意把你送走,惹得迟尊主登门了好几次,前些日子还顶着个巴掌印在宗祠里喝酒,哪儿有当哥哥的这么欺负弟弟。”

    听她提起“巴掌印”,虞瑶才想起来自己那天打了迟衡,当时心里乱,没有仔细想,迟衡主动帮她抓兔子,其实就是在向她示好吧,结果她不领情,还打他,难怪气得他大半夜跑沧澜境宗祠对着魂火牌喝酒,说是喝酒,事实上更像是对着母亲倾诉委屈?

    这样一想,她心里有点难受。

    姜忆罗观察了一下她的反应,暗暗抿嘴偷笑,伸手戳了戳她怀里的绵绵。

    虞瑶瞥了她一眼,也忍不住弯弯了唇:“你传达的话我都听明白了。”

    “嗯?”姜忆罗手指一顿,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看着她。

    虞瑶意有所指:“当哥哥的虽然喜欢欺负弟弟,但到底是亲兄弟,该心软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含糊。”

    姜忆罗:“...你猜到了?”

    虞瑶冲她挑了挑眉,没说话。

    姜忆罗泄气般的叹了口气:“我早就说了这样不行,你肯定能发现,应钧偏让我把事情讲给你听。”

    “...你说有没有可能你那位好师尊原本也没想瞒着?”虞瑶说完后,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感慨道,“一母同胞,这两人的性子怎么就差这么多。”

    应钧表面一本正经,内里sao得没边,迟衡表面花里胡哨、性子火爆又喜怒无常,内里纯情得活像只没长大的狗崽子。

    如果说应钧是只狐狸,那迟衡绝对是只小狗,外冷内热,而且家人观念强,有点儿类似于犬类撒尿圈占领地,只要是被他划为自己人,无论多生气都会留下三分余地,比如迟钰、迟广云,又比如当年的姜忆罗,纵使迟衡曾经怀疑姜忆罗和廖氏有关系,却从来没有直接下死手。

    但是如果被他划分为外人,那么他是丝毫情面都不给,比如榆水城那个被削了脑袋的林城主,又比如被他废了灵力的谢琅。

    想起谢琅,虞瑶突然露出一丝坏笑:“阿罗,你还记得谢琅吗?”

    “谁?”姜忆罗原本在逗孩子,乍一听这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整个人都懵了。

    虞瑶叹了口气:“说起来,当年我也是一时心软,不然你感情史会更丰富一点儿。”

    姜忆罗结结巴巴道:“什、什么意思?”

    “毕竟他曾经是你的未婚夫,原本我写文的时候是准备给你们发展点儿感情线的,后来没舍得折腾你。”虞瑶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这次我特意去瞧了谢琅,他模样长得真不错,可惜了,如今...哎...不说也罢。”

    虞瑶故意说半截留半截,剩下的就让它在姜小罗心里发酵吧,按照人的好奇心发展,她势必会去旁敲侧击问应钧,嗯,正好给应钧添添堵。

    想到这儿,虞瑶面上的笑容更盛,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静静看着自己的迟衡,四目相撞,迟衡的眸子瞬间亮了亮,似星河坠落,流光溢彩,煞是动人。

    嗯...好像一只等待着主人摸摸脑袋的小狗。

    这个比喻让虞瑶忍不住笑出了声,迟衡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见她终于对他有个好脸色了,忍了忍还是没有压制住上扬的嘴角。

    正好绵绵要睡了,虞瑶便将孩子还给了姜忆罗,转身朝迟衡走去。

    刚刚他看见虞瑶和姜忆罗在悄悄咬耳朵,却猜不到两人在说什么,眼看着虞瑶主动走来,迟衡心里莫名有些紧张。

    虞瑶在他面前站定,微微扬了扬下巴:“迟大尊主有时间吗?”

    迟衡认真打量了她片刻:“有。”

    “聊聊吧。”

    “好。”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院子,在沧澜境漫无目的地溜达。行经一片假山旁,虞瑶朝里面看了一眼,幽境闭塞,很适合...谈谈心。

    虞瑶脚下一转,踏着青石小路朝里走去。

    迟衡往里看了一眼,偷偷摩挲了一下手指,抬脚跟上。

    来到几座假山交叠处形成的一个中空的山洞,虞瑶转身双手抱胸,上下打量着他。

    迟衡被她看得耳根子又烧起来了:“你在看什么?”

    虞瑶冲他招招手。

    迟衡上前几步,却仍旧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虞瑶估算了一下,不太满意,再度招手。

    迟衡犹豫了一下,又靠近了一点儿。

    虞瑶冲他粲然一笑,趁他愣神的间隙,一把揪住他的前襟直接将人抵在了假山上。迎着迟衡错愕的眼神,她缓缓凑近他耳侧:“你先前说的话可当真?”

    迟衡没料到她会突然与自己如此亲近,心中紧张,身体僵了僵:“什、什么话?”

    “你对我...不是因为逐流绮罗花的影响。”

    “绝无虚言。”

    “也就是说,你我第一次,你花毒发作强冲出来寻我是真心想与我...合而为一?”虞瑶声音微哑,语气带着若有若无的撩拨。

    问题一经抛出,迟衡的呼吸明显顿了一下,从脸到脖子红了个透,这个问题听的人都觉得烫耳朵,说的人居然一点儿不觉得烫嘴。

    迟衡无措地虚握着双手,半晌沙哑的喉间溢出一声满带羞涩的“嗯”,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虞瑶被他的反应成功取悦了,将额头抵在他肩头,愉悦地笑出了声。

    迟衡抬起手想搂她,又怕惹她反感再招来一耳光,暗暗收紧手,别过脸,粗声粗气到:“你笑什么!”

    虞瑶摸摸他的腰,暗自叹了声好细,嘴上不正经道:“狗崽子,你这个样子,我很喜欢。”

    迟衡怔忡片刻,直接忽视了虞瑶对他的称呼,满心满脑子都是“很喜欢”。

    “你、喜欢?”

    “嗯,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我都很喜欢。”

    迟衡只觉得一股无名的火从心头燃起,转瞬间,席卷全身。惊喜来的太突然,他甚至有点儿不敢置信。

    虞瑶直起身子看了一眼脸红得快要冒烟儿的迟衡,抬手捏住他的下巴,眼神里带着丝丝蛊惑与垂涎,踮起脚尖凑上去,在他唇上辗转流连。

    “两情相悦,我心欢喜,郎心若变,死生不复相见。”

    “不会变!”迟衡红着眼喘息道。

    虞瑶挑了挑眉,正要说话,眼前一阵眩晕,再回神,两人的位置已经变了。迟衡一手搂在她的腰上,另一只手强势固定在她颈后,低头狠狠吻住她,强势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舌尖霸道地突破关卡,似宣泄又似讨好的与她纠缠在一起。

    北冥渊尊主迟衡变了,从前是喜怒无常的暴躁,现在是单纯的喜怒无常,掌管他情绪的那个人便是北冥渊尊主夫人,尊主高兴还是怒只看夫人最近招惹他到哪种地步。

    一时间,整个北冥渊的修士都极尽讨好之能哄着那位祖宗,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又使坏,尊主哪怕气红了眼也不会拿她怎么样,但是转过头就开始折腾别人。

    终于,三年后,夫人有孕了,尊主傻笑了好几日才渐渐头脑清醒了些。

    正当众人以为往后的日子好过了,有人闲不住的又开始折腾。

    “雾凇好看吗?”微微有些圆润的虞瑶挺着九个多月的孕肚问迟衡。

    迟衡正在专心剥核桃,小心剥开一个完整的核桃仁喂到她嘴边,一时间没有跟上孕妇的思维,随口道:“树上挂着冰霜,没什么好看的。”说完咔嚓捏碎一个核桃继续剥,看起来贤良又淑德。

    “你捏碎了!”虞瑶拧着眉,瞥了一眼不完整的核桃开始挑事。

    迟衡愣了一下,利落地把手中的核桃一扔:“换一个,给你剥个完整的。”

    虞瑶跳下软榻,指着地上的核桃指责道:“你怎么能这么浪费!”

    迟衡怕她摔着,连忙起身过去扶着她,语气放软:“你别生气,我马上捡起来,那个碎了的我吃,我再重新给你剥一个完整。”说着他还真把捏碎的核桃捡起来剥了剥扔进了嘴里,手抚着她的肚子,无声安抚。

    但是虞瑶显然是在找事,一点儿没有被哄好的迹象,反而脸色更难看了。

    迟衡终于意识到不对,依据两人相处的经验开始努力回想刚刚的对话,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雾凇?对,问题出现在雾凇上。

    虞瑶自打怀孕后就喜欢翻旧账,按照时间线,这是翻到了...他让人给她泼冰水的时候了。

    迟衡心里暗暗叫苦,恨不能回到过去扇自己两耳光,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你若想看雾凇,我可以让人给你浇两株放在屋里慢慢看。过去是我不好,不该对你那么凶,你若真生气,我也可以让人把我浇成雾凇给阿瑶看。”他现在道歉道得得心应手,经验十足。

    说完好话后,还抱着她用那张她喜欢得不得了的俊脸蹭蹭她。

    虞瑶想发作,可是看着他这个模样,只好勉强压下,不甘心地挣开他,开始满地溜达:“这个天冷死了,为什么天天下雪!”

    迟衡往门外瞥了一眼,心里大概猜到她临近生产所以紧张这才发脾气,便跟在她身后小心护着她,安抚道:“等你生完后,我带你出去玩,你想去哪儿,东陵或者南阳?”

    虞瑶继续作:“我现在就想去!”

    “现在雪天路滑,不安全,不然等雪停了我再带你出去玩?”

    “...雪什么时候停?”

    迟衡连忙掐指算了算,认真道:“明日,这场雪明日肯定会停。”

    虞瑶气得跺脚,呼呼往外走,刚刚来到殿门前,身体突然一僵。

    迟衡连忙上前,急切道:“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肚子、肚子疼。”虞瑶捧着圆滚滚的肚子忍痛道。

    迟衡一把将她抱起,冲着门外吼了一句“叫医修和稳婆过来”便抱着虞瑶风一般进了东暖阁。

    片刻后,人来齐了,医修和稳婆先是检查了一下虞瑶的情况,母体良好,胎位也正,没有什么大问题,一群人看了看守在一旁的迟衡,谁也没胆子让他出去,便各自忙活自己的,只当他不存在。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迟衡握着她的手微微颤抖,腾出一只手擦了擦她额前的冷汗。

    虞瑶疼得脸都皱巴了,掐着迟衡的手,忍痛道:“疼死了,都怪你。”

    迟衡忙不迭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虞瑶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却不忘怼他:“你怎么不是有意的,你不是有意的我能怀孕吗?”

    “...就这一次,我保证。”

    “好,你自宫。”

    迟衡:“......”

    屋里忙活的众人被两人的对话雷得不轻,一个个手上活不停,眼睛却忍不住往迟衡身上瞟,暗暗琢磨依照他们尊主对夫人的爱护程度这个自宫的可能性有多大。

    虞瑶不知道众人在想什么,此刻她已经疼得没心思想别的,原以为再疼也就这样了,没想到会越来越疼,最后她的意识都模糊了。

    耳边除了自己的痛呼,似乎还夹杂着迟衡颤抖的嗓音,一遍遍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两个时辰后,“哇”的一声啼哭打破了一室的紧张和焦灼。虞瑶只觉得身体松快了,整个人却困倦极了。

    “恭喜尊主,恭喜夫人,是一个健康的小公子。”

    虞瑶强撑着想看一眼,却听到迟衡问:“不是女儿吗?”

    稳婆讪讪道:“是小公子。”

    迟衡头一转,抱着虞瑶心疼道:“辛苦你了,阿瑶,是我不好,让你这么疼却生了个小子。”

    虞瑶被他气笑了,无力地白了他一眼,招来稳婆看了一眼孩子,红红的,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却有种微妙的感觉:“真好,我...居然生了个人。”

    迟衡:“......”

    稳婆已经被两人弄得傻眼了。

    虞瑶看过孩子终于放心了,缓缓闭上眼,沉沉睡去。

    睡梦中,耳边时不时传来迟衡哄孩子的声音,还有他在耳边絮絮叨叨安慰她,冰天雪地,一家三口聚在一起,很和谐,很宁静,很窝心。

    等她醒来后就告诉迟衡不用自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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