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我往

    浣楚清了清嗓子:“换人倒是不用,这俩丫头原也是二房的人,年纪尚幼。难免会思念旧主,对大房院里的规矩现在都还不甚了解,姑姑若是强留她们,也不是个道理。”

    那俩丫鬟从入院以来都留在屋外作洒扫,未曾进过屋子,真要问起院里的规矩,估计五句都说不出来。府里的下人们同气连枝,自然不会帮着两个外来的丫头。不喜爱与二人聊天,连平日里重要些的活都很少让她俩接触到。来了也有一段日子了,汇报回去的消息寥寥可数。

    说来,二房的丫头实在是不甚聪明,浣楚看了眼一旁的子春:“想来也巧,嵩哥,前几日,发现了个有趣的物什,小厮从你送来的蝶儿那发现的,一块水玉。你瞧瞧。”子春顺意赶忙取来了那块小玉佩。这会时间子秋就已经吩咐彩衣将那蝶儿带至门外。

    玉佩刚一盛上来江愿嵩便慌了神,这玉是留着给二人传信用的信物,他看了眼浣楚见她神色自若便强压下不安轻咳两声:“姑姑想说什么?”

    浣楚叹气:“原本这事也不好与你去说,只是,这蝶儿也不知从哪弄来的这水玉,也不是个便宜物件,想捡便能捡得,想来她一个下人,如何拿的?这上头还有江家的玉印,我们大房也不曾有这样的玉饰,便想向你问问,二房可有丢失,可别真是她做起了鸡鸣狗盗的行当。”

    江愿嵩支支吾吾了半天没说出个门道来,浣楚低声笑了:“也罢也罢,这蝶儿从前在你母亲手底下过活,品行总不至于太差,我瞧着你应该是认识这玉,肯定是蝶儿这丫头得了嵩哥你的喜爱,瞧着开心,赏个把小物件玩玩,一时忘了吧。”

    江愿嵩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撇了眼浣楚,这人搭台唱戏,怎么一会红脸一会白脸的,瞧着肚子应该还是憋着坏水。碍于形式江愿嵩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是顺着浣楚的话说下去。

    说到底是个呆头脑的,浣楚笑出了声,转瞬又装作为难的样子:“说到底还是我对不起你,上次害的嵩哥你院里丢了个美娇娘,我心里总觉得对不住你,今个总算是找着个还你人情的机会,这蝶儿,喜儿,两个丫头原先就是你院子里的,蝶儿更是能讨得嵩哥你的青眼,人生难得遇到顺心眼的,姑姑今天给你做个主,厚着脸皮同夫人说说。将蝶儿这丫头给你抬进院里做个妾如何?”她说罢看向夫人,夫人有些无奈,明白浣楚的品性,只得点点头。

    蝶儿这丫头跪在下头,以为自己要被赶出去,日后再讨不着好了,谁料峰回路转,竟掉下来个天大的馅饼。这丫头瞧着憨傻,浣楚一句话惹的她乐癫癫,低着头,面上再无恐慌:“多谢姑娘!奴婢定会好好伺候郎君!”

    江愿嵩一时似是没反应过来,这般烫手山芋蓦地被踢到他脚边,怔愣片刻便心下火起,碍于情面又不得表现出来,只能避开浣楚的目光低头整理表情。终是抬头,撑出了个僵硬的笑容,这水玉的事的确不好解释;倘若不接着她的话应下,那自己和蝶儿这丫头的关系怎么看怎么有鬼,唯一能解释的通的也就只有这法子了,这蝶儿愚笨,无用棋子弃便弃了,棋盘上都有弃车保帅的说法,更何况现实;但愿那喜儿能有点用处。他捋顺的事态走向;心中的不甘只能压下转头看下蝶儿那丫头,面上表情倒是平展了只是说话语气中又多了几分咬牙切齿:“侄儿得多谢姑姑,只是这点小事犯不着姑姑出面,侄儿这就将蝶儿这丫头领回去自己同母亲说。”

    蝶儿听到这大喜过望笑边的笑意是如何也压不下去,忙不迭地向着浣楚叩首:“奴婢多谢姑娘!”说完才意识到不对转头又向夫人叩首:“奴婢多谢夫人。”

    浣楚突然嗤笑一声:“这丫头倒是实诚。难怪会得嵩哥喜爱。”话才落下旁边的几个丫头也低声笑起来,江愿嵩心里自然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这蝶儿实在是蠢笨不堪,夫人在堂前她居然直接越过夫人去谢浣楚那妇人,再怎么说也是于理不合,当初江愿姝那丫头还信誓旦旦说这俩丫鬟是自己苦心栽培再怎么也不会坏事。现在想来只觉得可笑。这丫头丢了人,带着江愿嵩面上也无光。

    一时之间堂上倒是没人说话了,走至门前的李郎君僵在那,走也是不走也是,只能伸长了头往里看。

    这一家子还真是;无法言说。

    夫人看出这几人再无话可说,也不能叫这些人干耗着只好挥手招呼浣楚神色恹恹:“许是昨日上山见了风,头有些疼;楚楚送我回房歇会。”

    浣楚点头应道,刘嬷嬷也是应声上前扶住了夫人,夫人面带歉意的朝着江愿嵩笑了笑:“嵩哥今日也是好心,楚楚脾性如此,说话难听了些,嵩哥莫要放在心上,你姑姑她并无其他意思。”说到这她一顿似是忽然想起什么面上歉意更深几分:“瞧,伯母记性竟差到这份上,刘嬷嬷你去将给姝儿备下的那份岁礼取来。”她转头吩咐完刘嬷嬷又面向江愿嵩神色坦然:“原是想等着姝儿来时再给,现下嵩哥既已上门拜访,便一道带回去吧。”

    江愿嵩自然只能点头同意,才不过一会儿,刘嬷嬷便将岁礼送至,同样是用红绸包着,瞧着厚厚一沓,也不知里头是什么。

    虽说这高门中长辈送岁礼本身就只是讨个彩头,多少并无干系,只是这未免太厚此薄彼了些。江愿嵩没忍住将自己那一份同江愿姝那一份做比较,同是侄儿,江愿姝的要比他的精致的多的多。江愿嵩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也不能将这不满说出来,只能收下来应道:“那侄儿便不做叨扰了,母亲出门时还同我说早些归家,过几日元宵佳节,侄儿再同父亲母亲上门拜访,届时姝儿一道前来,姑姑同姝儿年岁相当,还可以一同去逛花街。”他话说的圆满,只是说到姑姑二字又带了几分咬牙切齿。

    浣楚笑着应付:“姑姑要送伯母回去休息,便不去送嵩哥你了。便让喜儿送送二位,也好让喜儿蝶儿这俩丫头有个说体己话的机会。以后怕是见不着了。”

    一提及蝶儿江愿嵩好不容易摆出来的坦荡立马烟消云散,面色有些难看,沉默着出了门,待走至廊前确认里头听不着声音时才终于卸下装的有些僵硬的笑脸,面色阴沉,冷冷嗤笑一声:“没了老侯爷他们算个什么东西,我倒要看看江止宁她能笑到什么时候,真把自己当个角色了。这样的货色给本公子提鞋都不配!”他恶声恶气的开口,像是将怨恨都化在这话语中,说完还不觉得解气,一回头瞥见两个丫头战战兢兢的跟在他身后,立马就又想起了在堂内蝶儿那丫头蠢笨模样心下怒意更甚,几步上前,啪!的一声脆响,巴掌重重的落在蝶儿那丫头的脸上,小丫头黄白的脸颊迅速显露出来一个通红的掌印,她捂住了脸,眼泪几乎是一瞬间噙满了双眼,慌忙跪了下来:“郎君饶命,蝶儿知错!蝶儿知错了。”小丫头几乎是泣不成声,一旁的喜儿见状也立马跪下趴伏在地上不敢吭声。身子抖似筛糠。

    江愿嵩胸口气闷,将那块刚从浣楚那要回来的水玉兜头砸至蝶儿,砸的正准,蝶儿哀嚎一声,哭声戚戚。这死丫头害他如此丢人,江愿嵩自是不会怜香惜玉只是看着她冷笑出声:“真以为你生的这般蠢样能进本公子院中?痴人说梦。回去我就让母亲将你发卖了去。卖去那脏地,叫你此生再无出头之日。”

    此话一出蝶儿那丫头惊叫一声便再无力气,径直瘫软下去。竟是吓昏过去了。

    江愿嵩却是看都没看一眼,跟着紧随而来的小厮一同走了。

    内堂。

    廊前的事浣楚自然是知道的,自有下人会将外头的事一一向她禀告。

    子秋抬眼去观察浣楚神色,见她心情还算不错,心下便松了口气。这二房做事真是不讲究,这般教训下人的事该是家事,再如何也不该在别人府中处理。好在歪打正着,姑娘听闻此事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浣楚晃了晃手中的翠青玉杯盏,里头的茶水快要见底,只余几片细小茶叶在杯底浅浅飘着,茶是泾县的涌溪火青入口青涩而后回甘。心下舒畅不已,从前她不会品茶,觉着入口皆是一般,世间百种茶,在她眼中并无区别,更不懂夫人口中的茶色茶香。如今倒是明白几分。云开雾散终有时,守得清心待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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