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身一变小富婆

    直到堂内的一炷香烧完了,这场闹剧才是真的结束。往外头一瞧,天色都晚了些。子秋跟着阿旭去钱庄了,身边只剩子春陪着,刚出门,子春又将那件白斗篷给她披上了,二人回到浣楚常住的闺房,给她重新梳了个得体的夫人发梳戴了只素雅的银钗便往前堂走了。前堂停了侯爷的棺木,这会已是订了丁,越是走近,那纸灰气越重,烛火越亮,白蜡烛摆了一整屋,大夫人正跪坐在灵前,不声不响,像个木头人一般,接应浣楚的是大夫人身边的刘嬷嬷,披风又脱了下来,只是这次由刘嬷嬷收着,刘嬷嬷也没避着大夫人,给浣楚行了礼才道:“小夫人可算是来了,奴婢听彩衣说二夫人今日在偏堂治了一番二房,可算是给我们大夫人出了口恶气了。”

    浣楚笑了笑没接这话头,看了眼大夫人:“大夫人可是一直在灵堂守着?”

    一提到这个刘嬷嬷也叹起气来:“大夫人这几日都在这坐着,除了吃饭的时候会走动一下,平日里是动都不动,也不说一句话。跟块石头似的,老奴也实在是没办法了。”

    “我去同她说。”浣楚冲刘嬷嬷点了点头,便走到大夫人身边,就着一旁的蒲团跪下了,对着灵牌拜了拜:“夫人,老头的出殡日已经定下了,三日后,夫人这般模样,半死不活的,是准备跟着老头一起走嘛?就连那裘氏欺负到头上来也不曾叫唤一声。老头可不希望自己走了还带上一个。”见夫人还是不动,浣楚就伸手去抓她的手,刚握到手中,体温凉的可怕,赶忙去看,夫人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了。浣楚被吓白了脸,连忙去拖她:“子春手脚快些,去叫郎中来,刘嬷嬷搭把手,赶紧把夫人扶回去!”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院里乱做一团,好在郎中来的快,给夫人诊治后说是近日受寒心力交瘁再加上本身气血亏损,再这样折磨身体,怕是真的要送走了。夫人这次只是昏了过去,给开了服药,迷迷糊糊时醒了喝了半碗药才睡下去。

    浣楚在她床前坐下。这一坐,不知不觉就到了半夜,月光照了进来,她才起身,给夫人掖过被子后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打开房门,外头的子春彩衣都以睡去,未曾察觉浣楚出来,她也没打算叫醒这两个丫头,只身走进了院子,她的衣裳单薄,一路走来,更觉得荒凉,府内的客人都睡了,只剩下僧人还在灵堂中诵经。

    她一个人走了好久,孤寂的风一遍又一遍的撩起她的裙纱,愈走愈近,那诵经声像是在耳边,她一个人走到灵前,刘嬷嬷见她来了,又见她穿的如此单薄,惊了一下,赶忙脱下身上的厚衣裳要往她身上盖:“小夫人,这夜里头外面天寒地冻的,您就是这么过来的?”

    浣楚没说话,推脱了刘嬷嬷的好意。

    小沙弥见她来了,微微点头向她致意,浣楚也回了礼,之后便也跪在了夫人先前跪的蒲团上。刘嬷嬷知晓她用意,转身出了门,又将门关上,挡住了外头的寒风。

    浣楚扣在蒲团前,久久不出声。手抵着额头。那些话到嘴边滚过一圈,到底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还记得幼时,每逢月中,老头都会将她接回来,住个几天,教习姑姑日日教她诗词规矩。因此每次到了月中都要苦恼不已,姑姑严厉,做错事了要被打手掌心,每次受罚夫人会抱着她哄一遍又一遍,直到逗开心了为止,这个时候老头就会板着脸,像个老古板一样:姑娘家家的,倘若是没文化没规矩,日后怎么活下去,这点疼都受不了,以后怎么成大事。”他每次这样说话时胡子都一翘一翘的,会把她逗笑,然后又被老头再数落一顿。他从来没安慰过她,却会在每次受罚后让身边的小厮给她送来伤药。长大后,教习姑姑再没罚过她,老头也开始刻意避着她,连话都少了,似乎是为了避嫌,每次来主宅见不了几面,就要回去了。只是每次回去时包裹中总是会多好些新鲜玩意。大多数都是些笔墨纸砚,偶尔会有汴京当下时兴的糕点。还有小姑娘家家喜欢的发簪头绳。

    只是。

    从今往后,再没有这些了。

    教习姑姑走了。他再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站在浣楚面前颤着胡子数落她了。

    从今往后,这条路,不管再艰难,也只有她一个人能走下去了。也没有人会再在她难过时塞上时兴的糕点。再没有人能在岔路口时告诉她怎么走了。

    要守着夫人,要守着这个家。真的好难。

    出殡那天夫人仍昏迷在床,瓦是浣楚摔得,漫天的烟灰,凄哀的哭声盖过了那些议论声。浣楚一身白衣,瘦弱的身子撑起了担子,走在了所有人的最前头,手中举着引路灯,走进了黑暗。

    满堂的宾客,她一个都不认识,她只能笑着和他们打招呼,由刘嬷嬷引着一个一个去认,必须死命的去记。她已经是当家人了。此后没有人会再去迁就她。

    和各位贵夫人敬了酒,道了谢后,浣楚才得了一会休息的时间,留下子春子秋在堂前照看情况,一个人去了后院。才不过一会便有人来了。

    “江芷宁,你实在是有够愚蠢的。”说这话的是一个穿着紫衣的姑娘,衣着华丽,记得刘嬷嬷说过,这位应该是长宁侯府的符长月,这才不过一个休息的时间便找上了上来。身边也没带任何仆妇,什么客气话也没说就坐到了她浣楚身边:“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不过一个从未掌权的小夫人,就那样公然叫板二房的正夫人。这种情况,你得罪他们,属实不是个聪明的选项。而且如果不出意外,你以后可都得仰仗着他们二房生活。”

    “符家姑娘,如果没有记错,我们并不熟悉吧。”浣楚低下头又是一副病气缠身模样:“再者,你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对着他人的家事颐指气使,传出去,于你,并无利处。”

    “你别装了。我从小住在宫里的太医院,那里头娘娘装病可比你现在装的像多了。”符长月笑了起来,随后长扬一口气:“总会熟悉的。从今天以后,我会经常来找你,当然,得是在你把你的家事处理完之后。我会登门拜访。届时你就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了。”

    面对符长月的这番话,浣楚并未理会,正好子春来后院寻人了,便跟着她走了。

    符长月努了努嘴,没有放在心上,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又回到了前院。

    各家夫人将那些囫囵话说了一遍又一遍,浣楚只听进一半,但嘴上的客气还是齐全。向各位夫人道了谢。

    将宾客通通送走后浣楚才得以休息,褪去那份端庄,她像是泄了气一样瘫软下来,靠在子秋的肩上,子秋知晓她,弯着身子,任由她靠着:“姑娘,今后路还很长。子秋愿伴在您左右。”

    浣楚强撑着笑了笑:“不用很久,今晚就有一场大仗要打。”

    晚些时候夫人醒了过来,现下还在院中坐着,浣楚得知便匆匆赶了过去,那些个族亲见浣楚去了,便像洪水般跟着涌进了夫人的院子。走到门前被子春子秋拦了下来。

    “老爷已经走了?”夫人呆愣愣的坐在藤椅上,眼泪似乎已经哭干了,浣楚哑然,忽然发现夫人也老了,一夜之间像是老了十几岁。浣楚上前去托她的手,顺势将她搂住:“以后我会陪着你。”

    夫人有些疲惫的把头靠在浣楚肩上:“你长大了,现在你也该自由了,不能因为我,又要被囚禁在这院墙内。”不能让这荒谬的婚事再困住你。夫人的意思浣楚都明白,她低下头,攥住了夫人的手:“我已经长大了,我能保护你,这些对我而言,不是束缚。若是这点苦难都吃不了,我以后怎么干大事,你说对不对。”

    夫人没应声。浣楚将她好生安置,让其端坐在堂侧首位,浣楚自降一席坐在她下方,便由着子春子秋将人放了进来。老太公落坐在主位,剩下的人也按着辈分坐了,小辈们则站在后头,浣楚环视一圈袁氏没来,二房老爷倒是来了,二房两个小的也来了,这会儿乖乖的站在父亲身后。

    这些人所来为何她也知道,瓜分这诺大的侯府,不管生前关系是否亲近,死后便都是近亲了,什么都不干白拿银钱的事,谁不想来分一杯羹。浣楚早就想好,先前就将夫人手中老爷的绝笔书准备妥当,叠的整整齐齐的递到了案前,老头知道这些族亲的嘴脸,知道钱财若是瓜分,夫人此后怕是不会受到优待,这些亲戚怕是会在拿到银钱后通通变脸,夫人若是过不好他死后也不会安心。也知道这么大的家产全交给夫人,以夫人的性子怕是也守不住,便一封绝笔信将侯府名下的所有铺子,再加上数百亩田地还有那间银杏院都归浣楚所有,剩下主宅和侯府的钱财都归大夫人,而二房,二房常年居住的大宅子也是侯府的,便将那宅子分给了他们,另分屋边的三分田地。侯爷在绝笔中将一切事宜都交代的清清楚楚,由着刘嬷嬷念出来。底下的人一片哗然,有些个族老当时就坐不住了,险些跳脚,众人脸都黑了下来,堂中一时还没人愿意先开口说话,这时二房老爷站了起来:“大哥这是糊涂,这么大的家产分给这两个外人,自家兄弟却这么不在乎,眼里除了女人便再也看不见别的了?”他指着浣楚:“若吴氏嫂嫂继承便也罢了,她个养在外头的江氏算个什么东西,她连大哥的面都见不着几次,她凭什么拿这么多?再说,她这个病秧子,是打算把钱财都砸在她身上治病不成?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哪天真死在哪里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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