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九零年代的香江成衣铺子和后世女装店不一样,是敞开着大门做生意的,朝拾听了两句就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成衣店里的争吵还在持续。

    胖胖的女老板正指着瘦小的女店员骂个不停:“夭寿啦,你个手脚不干净的大陆妹,我好心收留你,你居然敢偷我的钱,你今天从我店里滚出去,我看这条街上谁还敢用你。”

    “肥婶,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女店员瘦瘦小小皮肤黝黑,看起来像是个未成年,此时听到老板劈头盖脸的指责怒骂,只敢委屈的缩在角落里哭泣,辩解的话都说不清楚。

    肥婶是这位女店主的昵称,这会儿两人争吵的激烈,引来街上其他街坊探头看热闹。

    大家对这女店员指指点点,言语之中显然因为女店员的模样穿着,将对方当成了小偷。

    “有的大陆仔就是手脚不干净。”

    “对呀,听说这大陆妹家里穷的不行,和肥婶沾了点亲戚关系,想让肥婶收留,肥婶好心收留对方,没想到还被偷了钱。”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声,让女店员面色逐渐涨红,她张着嘴想要解释,可却声若蚊蚋,也压根没人听她解释。

    肥婶满腹怒火,掐着腰骂:“你还狡辩,昨天夜里明明是你最后一个离开铺子,今天一早上我过来清点了抽屉里的营业额,发现抽屉里少了一摞钱,这不是你拿的,难道钱还能自己长翅膀飞了不成?”

    “当初早知道你是这种人,说什么我都不会留你。”

    女店员眼底带了几分怨恨和苦意:“我没有拿,我真的没有拿。”

    肥婶指着女店员骂骂咧咧的还想说什么,站在门口的朝拾出声了:“钱不是她拿的。”

    朝拾的突然出声打断了两人激烈争吵,也让围观的街坊们好奇的看了过来。

    肥婶皱眉看向朝拾:“你是谁,你怎么知道钱不是她拿的,听你这口音,你也是大陆妹?”

    肥婶满脸质疑,抱着手臂打量着朝拾:“你们该不会是合谋的同伙吧。”

    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帮自己说话,女店员顿时感激的看了朝拾一眼。

    朝拾朝对方安抚的笑了笑,随即看向肥婶正色道:“我就在钵兰街摆摊算命,你走过去打听打听就知道,至于你的钱,我也可以帮你算一算,钱到底去了哪里。”

    围观的街坊们听到朝拾这么自我介绍,眼神顿时更好奇了。

    “钵兰街有这么年轻的算命先生吗,我怎么记得好像是个老头子?”

    “听说张神算前段时间刚刚仙去了,这靓女是谁啊,该不会是张神算的孙女吧?”

    “张神算这是后继有人哇,靓女这是扛起张神算的招牌来了。”

    肥婶也听到了街坊们的议论,她狐疑地看向了朝拾,忍不住嘀咕:“就你?这么年轻一个阿妹,你行吗?”

    “我行不行,你听听不就知道了。”

    “你原名叫吴淑芳,祖籍粤地,三十多年前,你的祖辈来到香江打拼,为你留下了这一处铺子,你经营着这间成衣店,平日也算是温饱有余,后来,你认识了你的丈夫,你们很快结了婚,只是你丈夫为人好逸恶劳,整日梦着发大财,沉迷于赌马,你因为婚后常年无子,内心愧疚之下,便忍下了丈夫的种种作为,前些时日,你内地的亲戚将女儿小禾推到了你面前,你贪着小禾工钱便宜,又想着自己膝下无人,便留下了小禾,让她帮自己做工。”

    “只是你没想到,你丈夫总念着能发大财做老板,所以对年老色衰的你早就失去了兴趣,日常骚扰小禾,可你并没有仗义相助,反而因此嫉恨小禾,早就想找借口将小禾赶出去,因此当你发现店里钱财失窃后,第一反应就是怪罪于小禾,根本没想过仔细询问,我说的对不对?”

    肥婶原本趾高气昂的怒气彻底消散,脸色变得红红白白,她眼神躲闪,语气透着几分逞强般的凶:“你算钱就算钱,碎嘴说这么多是什么意思?”

    朝拾捻了捻指尖,施施然地笑:“阿婶问我算卦水平,我自然要说些让阿婶信服的卦象,阿婶只需说我算的对还是不对?”

    这次不需要肥婶回应,旁边的街坊就七嘴八舌的接腔。

    “哎呀,靓妹,你算的太对了,她老公呀是个软仔虾,窝里横,平日里大家可讨厌他了,也只有肥婶才把她那个老公当成宝贝。”

    “靓妹你算卦真是神了,张神算后继有人啊,说的一句不差。”

    “怪不得肥婶对小禾怎么都看不顺眼,原来是大婆挑剔年轻小妹呀,啧啧,可这荣叔的年岁,都可以给小禾当爹了,这老不羞怎么下得去手呀。”

    “是想留后吧,毕竟谁都知道肥婶生不出孩子来,就是可怜了这小姑娘了。”

    听到街坊邻居们的议论,肥婶涨红了脸嚷嚷:“我老公对我怎么样,我自个清楚,明明是这大陆妹自个心思不干净,妄想攀上我家老荣一步登天。”

    小禾哭红了眼睛,咬牙瞪着肥婶。

    街坊们不客气的嗤笑起来,起哄般的嘘了一声,肥婶顿时说不出话了。

    朝拾道:“阿婶,那看来我算的都是对的了,既然如此,我们就算一算你的钱吧。”

    这下就连肥婶也消停了下来,一双眯眯眼紧紧的盯着朝拾,毕竟对于肥婶而言,还是那笔钱更重要。

    “昨天傍晚,你离开店铺后,你丈夫就来到了店铺,他假意骚扰小禾,实际上偷偷拿走了店铺钥匙,小禾受了委屈,心不在焉没有发现钥匙丢失,等到小禾关上店门后,你丈夫就悄悄折返开了店门,取走了店里一部分营业额。”

    朝拾说到这里,旁边站着听八卦的鞋铺老板猛一拍手:“昨天夜里我在店里睡下的,我说怎么听到卷闸门开关的声音,当时已经晚了,我还以为自己睡迷糊产生幻觉了呢。”

    鞋铺老板证实了朝拾的话,让肥婶不能再争辩。

    朝拾没有停顿,而是盯着肥婶继续道:“他如今拿着这笔钱款正在赌马场赌马,你若是去的晚了,丢的不止这笔钱款,恐怕还有你赖以生存的成衣铺子。”

    肥婶再不敢和朝拾争论,脸色猛地一变,转身就朝外狂奔。

    听到朝拾的话,肥婶也想起了一些被自己遗忘的事情。

    昨天晚上她老公突然说要为她庆生,肥婶感动不已,在老公的劝说下喝了许多的酒,她喝的太多太沉,以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都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早上起床的时候,床头柜的位置有些微妙的改变。

    她一直将房本藏在床头柜的缝隙里,本以为自己藏的很好,但到底瞒不住夫妻多年的丈夫。

    昨晚恐怕她睡了以后,对方偷走了成衣铺子的房本。

    正如朝拾所说的,这可是肥婶一辈子的指望,如果真被荣叔抵做赌资,那肥婶就活不下去了。

    围观的街坊们大都是肥婶的熟人,这会儿又是刚过午饭的点,大部分人都昏昏欲睡,街上并没有几个客人,所以看见肥婶变了脸色朝赌马场跑,几个老头老太跟着肥婶一窝蜂的朝赌马场跑去。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几个跟过去的老头老太就眉飞色舞的溜达回来了,绘声绘色地跟周围人形容。

    “哎呦,你们是没看见啊,肥婶差点把荣叔的头盖骨给拧了,那气势吓死人了,做了这么多年的街坊,我可从来没见过肥婶发那么大的火。”

    “那可不得发火吗,肥婶过去的时候,直接把赌马场的桌子都掀了,还好去的早,荣叔只花了钱,房本还没来得及抵出去,也不知道荣叔怎么忽悠肥婶的,房本上还有肥婶的手印,说是差一点点就把这铺子给卖出去喽。”

    “两个人如今正打的不可开交,闹着要离婚呢。”

    老头老太太们描述的津津有味,他们聊完肥婶荣叔的事情,就转头看向了朝拾。

    “靓妹,你算的可真准啊。”

    “对啊,对啊,老头子看了那么多算卦的,就你说的最准,跟亲眼见过似得,真是神了。”

    “你还在你爷爷的老摊位摆摊算命是吧,哪天有空我也去算一卦。”

    有这些老头老太太帮忙传播信息,成衣铺子周围的街坊很快就了解到了朝拾的神算功力。

    对于这些潜在的客户,朝拾一一微笑回应,手指也无意识地朝衣角摸去。

    摸了一会儿,朝拾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穿到了九零年的香江,成了一名贫穷的摆摊阿妹,不再像过去那般随时都能拿出一沓精致的名片发给自己的潜在客户们了。

    略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朝拾遮掩般地清了清嗓子:“那就谢谢各位了,有需要随时可以去钵兰街找我。”

    她和店铺外围观八卦的众人告别,回应了阿禾的感激,然后就离开了衣服店。

    出来买衣服遇到这种风波,朝拾也没有了继续逛衣服店的兴致,打算到街边寻个饭店解决下五脏庙的问题。

    九零年的香江发展已经非常的迅猛成熟,除了这种老旧风情的街区,高楼大厦也鳞次栉比,基于香江的人口密度和寸土寸金的情况,有些楼甚至比后世还要高。

    走在这样的街道上,既有一种时空错乱之感,又有一种被这摩登现代的世界席卷挤压的渺小之感,和九零年代处处平房旷野的内陆截然不同,难怪那个时代的人这么向往来到香江。

    朝拾小时候也是看着香江片长大的,如今能亲身体验一番九零年代繁盛的香江,也算是一种奇遇。

    吃完饭,朝拾按照脑海中残留的记忆寻到了原身的住处。

    这里距离摆摊的钵兰街只隔了两条马路,巷子两边墙壁上到处贴着牛皮癣一般的广告贴纸,电线杆拉的到处都是。

    巷子的路面倒也算干净,就是两边的楼房又旧又高,楼房之间挨的极近,远看像是随时会挤压在一起的两尊巨人。

    因为楼层过高,洒下来的阳光很快就被遮盖住了,走在这里难免令人觉得沉闷压抑。

    朝拾熟门熟路的进了单元门,有路过的居民朝着她打招呼:“阿妹,下摊回家了?”

    “嗯。”

    朝拾简单的应了声,敲响了一楼东户的门。

    门开了,一名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太太站在门口,同朝拾亲切的打着招呼:“今天下摊这么早呀,朝拾丫头。”

    “对,遇到了一位大方的客户,说中了他的心事,给了五百卦金,所以就提前回来休息了。”

    “真好,真好。”

    老太太真心实意的为朝拾感到高兴:“摆摊这么累,赶紧进屋里休息吧,想吃什么,秦奶奶给你做。”

    “谢谢奶奶,我吃过了。”

    朝拾走进屋里。

    这栋屋子竟然有三十平大,隔出了两个房间,还有一个小小的客厅,客厅里竖着一个到房顶的大柜子,每一扇柜门上都用朱砂写着药材的名字。

    客厅的老旧八仙桌上也摆放着几味药材,在朝拾回来之前,秦奶奶都在这里整理药材。

    朝拾走过去熟练地帮秦奶奶筛药材中的渣滓:“奶奶,我不累,我帮您收拾下药材吧。”

    秦奶奶目光慈爱:“朝拾,你是个好孩子。”

    朝拾闻言顿时笑了起来:“奶奶,您也太客气了,当初要不是您收留了我和爷爷,我们爷俩还在路边游荡呢。”

    原来张神算是个留不住财的命格,当初爷孙俩又一次破财流浪的时候,就被秦奶奶收留了。

    后来秦奶奶就一直将屋里空置的房间以最低的价格租给爷孙俩。

    虽说秦奶奶是为了还张神算曾经帮助自己的恩情,可如今张神算已经身亡,秦奶奶也从未提起过要收回房间的事儿,还将朝拾当自己的亲孙女看待。

    要知道以香江的房价,朝拾根本不可能用这么便宜的价格租到这么舒适的房间,所以她和原身一样,对秦奶奶十分有感激。

    提到张神算,秦奶奶想到了什么,蹙眉道:“朝拾,既然你赚了五百块卦金,手里有了钱,那还是把你的家传之物赎回来吧,毕竟那可是你认亲的依据,要是钱不够,奶奶再给你垫上一些,这样你张爷爷地下有知也安心点,毕竟当初你也是为了给他治病才当掉的。”

    家传之物?认亲的依据?

    朝拾有些惊讶地看向了秦奶奶,她对这件事完全没有印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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