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上午。
苏怡带着顶遮阳帽，抵抗着大半片阳光。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颜枳意觉得好不真实，苏怡本应该用工作推托才对的。
“颜颜！看！看！！猴子！”苏怡惊喜地嚷嚷。
见她那么兴奋的样子，也许颜枳意骗自己相信这是真的也无所谓。
“走我们去看长颈鹿。”苏怡拉起她的手腕，“你最喜欢的那个。”
没想到这人还记得，她脸上终于出现一抹淡笑意。
其实妈妈一直都记得吧，她喜欢什么，她不喜欢什么。
苏怡不在身边的这几年，就只有外婆知道她的这些小秘密。
可今年，外婆不在了，没人会再惯着她……
她只能随身带着创口贴和一些应急的药品，就算口袋装不下她也会拿外婆做给她的小太阳针织袋装着。
所以在许辞笙受伤的时候，她才能及时地给他处理伤口。
想到这，她鼻子莫名一酸，抬头看向围栏里的长颈鹿。
它们的脖子真的好长，记得她小时候还模仿过给爸妈看。
那搞笑的样子不管过了多久让人无法忍住不笑。
“妈，你说爸什么时候回来？”颜枳意双目无神，随口问，“好久没见他了。”
如果能再见一面，让她再叫出“爸爸”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称呼也行。
而苏怡也只是揉揉她的头没说话。
在她看够了长颈鹿要离开时，瞅到一旁有人在卖长颈鹿样式的笔。
“阿姨，这个怎么卖？”颜枳意询问着。
那人见她一个小姑娘道:“2块钱。”
按理说，在别的地方买的可能会稍微贵点。
她付完钱后，跑回去找苏怡。
见颜枳意回来后，苏怡握着甜筒递给她:“葡萄味的。”
后来她跟苏怡逛了一整个动物园，走到她们筋疲力竭。
颜枳意怀里还抱着两个娃娃，一个海豚的给夏枝，一个鲨鱼的给她自己。
手上还拿着长颈鹿样式的按动笔。
经过今天这一次，这母女俩的代沟少了许多。
刚回到家，颜枳意放下东西，去冰箱拿出果汁倒在杯子里，咕咚咕咚地往下喝。
“叮叮”，苏怡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
她拿起手机走向阳台接着。
颜枳意猜到那可能是公司里的人打来的，但内容她不得而知。
当苏怡挂断电话后，脸色阴沉地走到门口把刚脱下的鞋穿上，焦急地对颜枳意说:“颜颜，公司有事要我去处理，我先走了，冰箱里有菜，你饿的话可以自己煮……”
果然，她又要离开吗？她陪伴自己的孩子还没有一个星期。
屋子又变得空荡。
她早料到了，还是忍不住地哭出来。
这个晚上她没有做饭。
另一边，肖路辰家中。
许辞笙懒懒地瘫在沙发上，拨动着手机屏幕，静静把两个号码拉进黑名单。
“你是不是周璇亲生的。”肖路辰给他递去一根烟，“她怎么下得去手。”
许辞笙没有回答，他继续说着:“要不是我爸妈够宽容，你这会应该在流浪噜！”
那家伙自言自语道。
下一秒，许辞笙坐起来，肖路辰以为他要揍自己，闪到一边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大侠饶命！”
是个人都知道许辞笙下手有多恨。
这幕看呆了许辞笙，他不过是想出门逛逛罢了。
“走，出去玩玩。”许辞笙淡淡道。
肖路辰半信半疑的走到许辞笙身边。
他竟然没打自己。
到大门时，迎面撞上刚下班的肖家父母。
见这两人又要出去瞎溜达，肖景申叮嘱道:“辞笙，晚上早点回来。”
肖路辰有点意外，肖景申是没看到自己吗？他不应该也叮嘱自己的吗？
应该也是，许辞笙在他家住的太久了，以至于肖景申会把他也当成自己的亲儿子一样照顾。
“去哪？”肖路辰拍拍许辞笙。
“药店。”许辞笙答道。
“去那干嘛？”
许辞笙指着他的那道不大不小的口子。
肖路辰无奈地走着。
药店里他家远着，靠着另一个小区，所以他觉得很麻烦，一般都是他妈妈林妍顺路带回来的。
谁知道啊，今天刚好用完。
他不明白那家药店的老板是怎么想的。
不管了，就算买药路途在艰难也要坚持。
买完药回来，已经九点五十分。
他本以为可以歇会儿，却看见许辞笙拿着酒精往伤口上撒去的滑稽样。
“哈哈……”肖路辰笑不活，“那天指定有别人帮你上的药！”
“滚。”
星期天的时候，她把娃娃给夏枝送去。
这个周末平平淡淡。
没人来得及留恋，也有人并不想留恋，他们不想活在回忆里，其实没人想拥抱逝去的尘埃。
高二（7）班里，女生若无其事玩弄着那只长颈鹿笔。
还没来得及放下，夏枝就拽着她去老师办公室。
“老田叫你。”夏枝一把把她推进去，使她连报告都没来得及喊。
在她刚站稳后才看清办公室里的另一位常客。
那家伙死不悔改，这都来多少次了。
“颜枳意，你待会把这卷子抱回去发。”田秋吩咐道。
“好。”
在她出来后，夏枝早就不见踪影。
就在这时，一只手轻轻落在她的头上。
原来是另一位办公室常客啊。
他看着颜枳意怀里的那沓卷子，示意她给自己。
她将信将疑地递给他:“你帮我？”
“嗯。”
颜枳意看着少年，他的睫毛好长。
到门口时，她对许辞笙道谢。
“就一句谢谢？”许辞笙感觉有点便宜她了。
颜枳意愣愣，好像是嚯，一句谢谢不够。
半晌她才想起被自己放在口袋冷落的笔，抓出放在他手心，再顺势接过那沓卷子。
“我只有这个。”颜枳意一幅恋恋不舍的样子。
那可是她刚买不久的笔啊！
早知道她就不应该让许辞笙帮忙。
她刚回到教室，就嘟囔着嘴对夏枝说:“帮我发下卷子。”
夏枝看出了颜枳意眼里的不爽。
一把将所有试卷抱过去:“大小姐，接下来的是交给奴婢。”
她开始怀疑夏枝古装剧看多了。
接着，她目睹夏枝飞速发完试卷，再立马跑回她身边。
这令人吃惊的速度。
6班。
少年坐在位子上，看着手里的笔发呆。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笔。
写字也不顺畅。
许辞笙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握着笔。
傍晚，颜枳意一个人守在窗边，满天的红霞像捆捆红色荆棘。
她赤脚跑到房间，拿出尘封已久的相机，静静地把眼前的景物拍成张张照片。
拉开抽屉，翻卡那本属于摄影爱好者唐亚兰，也就是她外婆的相册。
第一页，一位年过古稀的老奶奶看向镜头，把脸上的皱纹揉成淡淡的一抹笑。
记得唐亚兰还在的时候，她就经常对颜枳意说:“颜颜遇到美好的东西可以拿相机把它们变成照片，永远地留着。”
所以颜枳意才会一直没有放弃对摄影的执念。
是啊，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可以变成照片。
可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只能变成照片，永远储存在人的记忆里。
这个晚上，她也只是吃掉了冰箱里快过期的土司片，洗完澡就去睡觉。
梦里什么都有。
但这一觉她睡得实在不踏实，凌晨三点多她就醒过来，但她没有继续睡，而是安静的地望着窗户。
窗外天空无止境的黑，还没有要天亮的意思。
颜枳意从床上坐起，换好衣服，对着镜子扎好头发，打开卫生间的门进去洗漱。
十分钟后，她从里面出来，抓过挂在门把手上的小太阳针织袋。
里面有她提前放进去的随身听和相机。
她在心里憋住一口气，伸手打开大门。
屋外只有路灯亮着，漆黑笼罩着大地，她顾不上那么多，咬牙往外面跑。
空气异常安静，她的脚步声遮盖住所有噪音。
当跑到小区门口时，她犹豫着要不要叫保安开门。
刹那间，她感到背后凉飕飕的，不断有凉风吹来，她的肩膀忍不住颤抖。
她鼓起勇气回头往后看。
少年就站在她背后，在她回头的时候，鼻尖轻碰少年的体恤衫，浓浓的烟草味充斥着她的鼻腔，让她不由地咳嗽。
“你怎么会在这里？”颜枳意捏着鼻子，小声问道。
许辞笙不耐烦地瞥着她:“睡不着。”
“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看日出？”
那人愣神，她是在邀请自己吧？
还未等他回答，女孩眉眼弯弯，打趣地说:“你的沉默代表同意。”
下一秒，她就跑到保安亭让保安大叔开门。
“快来呀！”颜枳意招呼道。
他无奈地跟上去，谁能放心路痴凌晨独自出门呢？何况还天黑着。
刚开始，本该去肖路辰家的许辞笙突然改变主意，回了那个阴暗的房子。
刚好今晚周璇和沈时川不在。
但他彻夜难眠，脑子很乱，便打了一个晚上的游戏。
在他走到窗台前喝水的时候，无意间看到慌慌张张跑门的颜枳意。
他寻思着睡不着，就……跟她出来了。
谁知道啊，人家这是要去看日出啊。
经过刚刚那么一折腾，马上就要凌晨四点。
“你知道祺山在哪吗？”颜枳意尴尬地把手摆在背后握着。
看来她路痴的毛病改不掉。
许辞笙淡淡道:“知道。”
祺山不高，俩人很快走上去。
上到祺山山顶后，四点三十七分，还早。
颜枳意从袋子里拿出随身听，戴上耳机，安静地坐在草地上听着。
注意到躺在自己身边的少年，她也躺下来，问他:“听歌吗？”
“行。”许辞笙顺手接过她递来的耳机戴着。
耳机线让两人越靠越近，直到她贴着少年结实的右臂。
霎时，她的耳朵好热，余光捕捉到一旁的少年。
他，好像在看自己。
就这样，俩人一直僵持到五点整。
这时许辞笙才察觉到身旁的女生睡着了。
到底是谁说要来看日出的？！
“颜枳意。”许辞笙轻声叫她的名字。
女生猛的睁开眼睛:“还没日出吧！”
“没。”
“那就好。”
颜枳意起身，收起随身听，从包里拿出相机。
记得外婆曾今带她来祺山过夜，就是为了拍一张日出的照片。
如今她再次来到这里，还是如此熟悉。
颜枳意看向许辞笙:“你知道我为什么来祺山吗？”
“……”许辞笙没说话。
“因为这里跟别的地方不一样，是特别的存在……让我感到安全。”
太阳冉冉升起，微光照着少年的脸颊，青春的感觉。
许辞笙对着太阳拍下照片，镜头里还有少年隐隐约约的身影。
多美好，一切词汇都不注意形容此刻的景物。
拍完后，要回学校那是来不及的。
她无助的看着许辞笙:“来不及回学校了。”
“我有办法。”他轻蔑地说。
这种事他干多了，无非就是逃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