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尔尔的飞机是晚上十点。

    晚上六点，她就已经开始舍不得周栩了。

    周栩在厨房煮着饭，她简单的回房间冲了个澡。冲完澡出来后，就又去厨房黏着他，两个人像个连体婴似的。

    “周栩，姐姐下次回来就要十一月了。”她从后面搂着他，语气蔫蔫，像是打不起精神的一根小草。

    锅里的菌菇鸡蛋汤正咕噜咕噜往上冒着泡泡，秋天的氛围在这锅汤的热气中达到顶峰，一转眼都到了该喝汤的季节了。

    周栩问她：“我们可以一起跨年吧？”

    谢尔尔扬眉：“当然可以。”

    “那等这段时间我们都忙完了，就去约会吧。”周栩舀了勺汤，吹了吹，送到谢尔尔嘴边。

    谢尔尔尝了口，味道真鲜呐。她用力点点头：“好。”

    晚饭谢尔尔吃的不多，周栩便就着她剩下的饭扫光了桌上的菜。他吃的时候，谢尔尔就盯着他看，腮帮子鼓的和小松鼠一样，真可爱。

    她总是有各种千奇百怪的形容词来形容周栩。

    洗完碗后，周栩换了件衣服，出门送谢尔尔去机场。

    到停车场时，还有些时间，谢尔尔也不急着上去，就窝在车里不肯走。像小孩一样边拉着周栩的手，边晃着他的胳膊。

    “好烦呐，现在一点儿也不想走。”谢尔尔这会儿是真的这么想，从前出差她都是冲在最前锋，如今造化弄人，她偏不想在热恋期就异地恋。

    但没办法，周栩勾着她的手指，宽慰她：“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半个月等于十五天，十五天等于360个小时……”后面她算不下去了，就开始嘟嘟囔囔的耍赖皮。

    周栩也任由着她耍赖皮，因为他知道，谢尔尔不会让恋爱放纵了她的事业脑。

    两人在车里闹了会儿，谢尔尔又缠着他亲了又亲后，终于问出了那个她担忧一天的问题：“周栩，我回来的时候你还喜欢我吗？”

    周栩猛的愣了下，他没见过这样的谢尔尔，他一直以为她在感情里是运筹帷幄的那一方，但没想到她也会有这么没有安全感的时候。

    又或许，是自己没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周栩从她掌心中把手抽出来，反过来捧起她的脸，像是宣誓又像是保证：“会，会一直一直特别特别特别喜欢你。”

    谢尔尔背着来时带回来的包，站在安检口看着周栩，朝他挥了挥手。

    孤独的气氛顿时笼罩了她，她抽了抽鼻子，立马转过了头，没让周栩看到自己这样。

    从前自己也不这样，她把这一切感伤都归为了年纪渐长，心思也要更细腻了。但又想到他在车里说的那句“特别特别喜欢你”，谢尔尔不禁耳根一热，埋头往登机口走去。

    周栩看着眼前的人儿逐渐走远，变成视线中的一个小黑点后，才转身离开。

    他不喜欢来机场送人，因为上一次是送明春雪去加拿大。她也是这样，只留给自己一个背影，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秋天的风刮在脸上有些疼，他把脑袋往帽子里缩了缩后，站在原地，掏出手机给谢尔尔发了条消息：【起落平安。】

    他不想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带给她，所以只简短的祝她起落平安。

    但发出去后，又想了想，怕谢尔尔没安全感，又郑重的发了条消息以表忠心：【谢尔尔，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你，等你回来。】

    —

    随着周栩的实验、大西北的巡展进入尾声，北京的秋天也正式进入了深秋。

    街道旁面包房的烘焙味、路边偶有烧落叶的焦糊味、还有夜市里热气腾腾的卤煮味交杂在一起，橙黄的落日烧到天边，把一切东西都衬的更加成熟有韵味。

    谢尔尔比原定日子要晚回了几天，等她回来时，小区门口的树已经只剩光秃秃的枝干了。

    周栩因为在上班，没能去接她，谢尔尔也不在意这些，到家放了行李后，便约着田妤一起出去逛街，顺便想着给周栩挑点礼物。

    他们约在一家咖啡馆见面，等到了时间点，田妤没来。

    谢尔尔给她打了几个电话，也没人接。

    虽然之前田妤也有过类似放她鸽子的经历，但谢尔尔这回，心里总有隐隐的不安。她出了咖啡馆，打了辆车，直奔田妤家。

    在去田妤家的路上，她在手机上翻看着田妤各个平台的更新，这段时间来，她更新的频率不是很高，最后一个视频还停留在穿短袖的日子里。

    她有预感，田妤出事了。

    谢尔尔下了车后，直奔田妤的公寓。

    田妤早几年在北京贷款买了套小公寓，房子不大，但好歹是自己的。她的父母去世的早，是姑姑一家拉扯大的，所以她也不用过多的考虑要买一个大房子，把整家人都接到北京来。

    公寓在顶楼，朝夕晒，夏天去的时候会很热，所以她家的空调都是24小时开着的。

    这个房子谢尔尔来过很多次，闭着眼睛都能摸清位置，从电梯出来后，她直奔田妤家门口。

    门口处堆着几袋垃圾，是有人生存的痕迹。

    “田妤——”

    “田妤，你在不在里面？”

    “田妤，开门——”

    旁边那住的是户老太太，儿女都在国外，老伴去世的也，孤苦伶仃一个人。田妤和她吐槽过好几次，房子隔音不够好，她晚上只要在房子里唱歌，老太太必定会找物业投诉她。

    投诉了好几次后，她烦了，老太太也烦了。

    听到谢尔尔敲门的声音，老太太探了个脑袋出来：“你找这姑娘？不得了哦，她很久没晚上唱歌了，不过最近老是看到个男人在她家进进出出……你提醒一下她啊，这不好，街坊邻里都是人……”

    说完这番话，老太太又把头缩了回去。

    谢尔尔扭头看向那扇紧闭的大门，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在砸门，砸到第不知道多少下，门才终于开了条小缝。

    男人的眼睛从缝里露了出来：“你谁？”

    ——

    周栩正在宠物医院打卡下班的时候，接到了公安局的电话，说是让他去领人。电话里报出谢尔尔名字时，他还愣了下。

    “怎么还不走？”程粼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手里还把玩着个医院小护士给他的橘子。

    “程粼，你车是不是在门口？”周栩盯着他问。

    “是啊，怎么了？”程粼不解。

    周栩勾过他的脖子：“走，和我去局子里捞人。”

    程大少爷一听就来劲了：“卧槽？谁谁谁进局子了？……这么刺激？”

    紧接着，车尾气惊动了一片地上的落叶。

    有了程大少爷的加持，他们到公安局门口时，天还没完全黑。程粼跟着周栩屁颠颠的进了调解室。

    调解室里坐着两女一男，男的他不认识，至于女的，其中一个是谢尔尔，另外一个……怎么也有些眼熟？

    程粼在脑子里把这辈子所有撩的美女都过了一遍，也没筛选出这号人来。

    那怎么会看着有些眼熟呢？

    没等他细想，周栩便跟着民警去了解了情况：谢尔尔去找田妤，田妤失约，这才发现她一直被她这个男朋友，以爱的名义非法囚禁在家里，时不时还发生暴力行为，也不让她和外界联系。

    这次要不是这个男朋友临时反悔，不想让田妤出门和谢尔尔见面，谢尔尔还找不上门来。

    周栩回头看了眼调解室里的谢尔尔，气势一点儿都没下来，眼神还在狠狠剜着对面的男人。男人也依旧死性不改，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斜眼看着对面的女人。

    他无奈的摇头，提笔在纸上签了字。

    谢尔尔这人总是这样，英雄救美里她永远是那个英雄，以一种老母鸡护雏的架势挡在身边人的面前。

    签过字后，谢尔尔领着田妤从调解室里出来。

    在看到周栩的那刻，刚刚她身上的锋芒又无形中收敛了起来，变回了一个小女人。

    “周栩？”她叫了他一声，怕他生气。

    周栩的视线在她脸上扫视了一圈，确认没受伤后，他才松了口气：“你还知道怕我生气啊。”

    谁都没想到，两人时隔半个多月再次见面，是在公安局里。

    谢尔尔撇着嘴，她本意也不是如此，本来想着和田妤去逛逛街，买点小礼物，回家再来个烛光晚餐，说不定还能弥补上上次的遗憾。

    结果谁知道，就带着田妤来见警察叔叔了。

    而一旁的程粼也终于在脑海里搜索出这场脸了，只不过现在姣好的面容上带着伤，看上去像个破碎的瓷娃娃。

    田妤从始至终，一言未发，只是低着头看着眼前的路。

    紧接着，一个少年弯腰，将脸凑到自己面前来问：“你是..甜不甜鱼吗？”

    【甜不甜鱼】是田妤各个社交平台的ID，加起来粉丝量得超一千万粉丝，很显然，眼前的少年关注过她，并认出了她。下意识的网络包袱让田妤立刻戴上了口罩，她不希望自己这副样子被人看到，更何况是自己的粉丝。

    熟悉的声音从口罩中漏出：“我不是。”

    程粼急了，怎么会不是呢？这声音明明就是。

    甜不甜鱼是他大学时期一直有在关注的网红博主，她在网络上掀起的纯欲风让不少他这样的男大学生都心动过，他怎么会认错？

    田妤埋着头往前走，他在后面追：“是不是那个男的打的你，我去给你打回来！”

    说罢转身就要往调解室里冲，还是周栩拽住他：“程粼你在干嘛？”

    程粼看着周栩的眼神都在发光：“周栩，你记不记得我大学很喜欢的博主，甜不甜鱼，原来是嫂子的朋友。”

    “我弟的签名照，管够！想要多少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