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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名字

    现在的云飘雪已经想不起这些了,她只是单纯的对这个名字不满!哎呀,她那暴脾气配上这么一个矫揉造作的名字,实在是德不配位,造孽啊!她一度怀疑星渊上神是在骗自己玩呢,反正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一个小地仙。一睁眼,就置身于凌驾九天之上的星殿,成为了九天之主,天下无二的星渊上仙座下的一名——侍女!之前种种,她一概,记不得了!

    尽管是侍女,也是非同一般的侍女,她不用干活也不伺候任何人,不服务对象甚至包括做过天帝的星渊上神,虽然按道理,她的每日日常就是——星渊上神到哪里她到哪里,星渊上神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她发誓她的确也是那么做的,无奈星渊上神成日里让她做的就是,吃好喝好喜欢啥就去干啥后,这份工作渐渐变了质,这日子过的,是名副其实的神仙一般的日子啊!

    可是,为什么她对过去的事情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呢?旁人飞升就没这毛病。同在星殿做侍女的晚眉,明确清晰的记得自己飞升之前是一朵晚香玉,修炼千年后因缘巧合下吸了一口仙气成功晋升为地仙。她甚至记得那口仙气的具体味道,薄荷葡萄中夹杂着一丝浓郁的花香,虽然听着就很像鬼扯,但难道自己连一朵花都不如!还是叫晚眉的通常都会很完美,完美的记得了过去,不若自己,云飘雪,这名字听着都不像是自己的!

    于是云飘雪大着胆子去问星渊上神,她做了三百年的神仙,这个疑问就在心里憋了三百年,云飘雪想自己若不是神仙,早就憋出病或者屁来了!

    对面的青年,放下手里的棋子,抬起他那张完美的九天上下,雄性人神妖魔共愤的脸,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略微垂下眼帘——云飘雪发誓他翻了一个白眼,不过她没声张,没人会相信的,连天帝之位都可以让贤的神明,一举一动都是四海八荒典范,再也没有比他有像神仙风姿一般的嫡仙还会翻白眼!

    星渊上神慢吞吞的回答她:“你就没想过,晚眉这个名字,是说她有可能不一定能活到明天早上吗!”

    这绝对是胡说八道,还带着几分敷衍!云飘雪绝对不相信九天之主还是谐音梗的拥护者,指出侍女群的另一个小伙伴朝云,原身是朵小白云,现在则是名副其实早起的小白云,朝气蓬勃的忙着早起忙着服侍上神忙着勤劳的劳模小白云。

    “上神的意思,难道朝云是早孕?”

    星渊上神点头:“早早陨落,未尝不是好事!至少可抵万年孤寂!”

    云飘雪愕然,虽然上神和自己说的只相差一字,却直接跨越了生死界限,果然上神就是上神啊!啊!不对,这不就是早死早投胎的意思吗?

    她忽然灵犀一动,瞪大眼睛:“瑶蛰不会是夭折的意思吧!”

    “他原身是一只梦蛰,以梦为食,噩梦美梦分不清,吃多了噩梦,自然早死早投胎!”星渊上神毫不犹豫的说出了云飘雪到嘴边都没敢说出来的那句话!

    “端飕?”

    “短寿!”星渊上神扬起了他那完美的九天上下,雌性人神妖魔齐爱慕的眉毛,屈尊抬头瞪了云飘雪一眼:“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笨?这都想不到吗?”

    的确想不到,云飘雪腹诽一片,星殿里神官婢女很少,少到只有两男三女,这倒不是因为上神节俭,君不见他每件衣服都是用最珍贵的南池鲛纱织成,上面拳头大的东珠时常闪瞎云飘雪的狗眼,吃喝用住行无一不是天界最顶级的,而是因为他实在是爱安静,不愿被任何神仙妖魔打扰。

    作为曾经的天帝,星渊带领群仙打败了魔族有史以来最难被打败的魔皇长卿后,便禅让了帝位,隐居星殿,一开始新任天帝也很上道送了很多法宝和神官婢女到星殿,唯恐流露出半分怠慢不尊之意,把四海八荒的口水都吸引到脸上。但星渊上神大手一挥,留下了所有的珠宝,却退回了大部分神官婢女,只留下了一对神官瑶蛰和端飕,哦,是夭折和短寿,两个婢女,晚眉与朝云,一个晚上没了,一个早上陨了,伺候着身为九天化身,万世不灭的自己!

    一边是随时暴毙的侍从们,一边是长生如永恒的神祇,这很有一种讽刺学的对称美,作为星殿唯三的侍女,云飘雪实在是欣赏不来,尤其是这四个名字据说都是上神亲自赐予的。

    星渊上神还是慢吞吞的说话:“那时候心情不好,取得名字也不太好听,后来即便心情好了,但已经这样了,还能怎样呢?”

    还能怎样呢?云飘雪心里吐槽,要是被那四个勤劳的小蜜蜂知道自己那引以为豪的上神亲自赐予的名字竟然是心情不爽时的谐音梗产物,不立刻用屁股上的刺扎上神七八九个孔才对!好吧,他们不敢,他们大概只能跟自己一样腹诽,至多咬着手帕默默流泪罢了。

    在更进一步刷新了对星渊上神的认识后,云飘雪终于问出了那个最终的问题,不错,之前都是铺垫,虽然收获了一些意外的惊悚,现在才正式进入正题,毕竟星渊上神似乎很不屑也很不愿意跟云飘雪提起她的过去,每每问起,他总是用他那恒久不变慢吞吞的语气说——

    “问这有意义吗?都过去了!”

    好想看你什么时候也失个忆看看!

    “你自己想不起来,我又怎么会知道?”

    不带这么耍赖的啊,好歹您是天上人间妖魔六届法力最高的大神,不是想知道啥就知道了吗!

    “也许明天一觉醒来,你就记起来了呢!”

    请认真一点敷衍我吧,大神!

    以至于每一次云飘雪为了嘴边的那八百万字脏话,只能赶紧推门而去,她再彪悍,也识好歹,自己一个小小地仙,对上天界第一战力的神明,自杀率万分之百万!现在是只能智取的时间!

    “那我的名字,也是神君赐予的吗?总不会是……”云飘雪没想到啥谐音梗,只好按照今日所获,豁然开朗的换了个角度从字面意思去尽心尽力的理解:“云如雪一般飘散,很哇塞,与早亡夭折还不尽相同,不是形容死法而是死状,惨不忍睹啊!”

    她越想越心惊,这他妈的不是被碎尸万段了吗?

    “整个人砰一下炸开,碎成一片片的,跟雪花一样洋洋洒洒的,是我的血肉?”

    “你的名字不是我取的!”一向说话做事都慢吞吞的星渊上神这次回答的很快,声音也有些尖锐:“不会那样的,我绝不会再一次看着你那样离开的!”

    再一次,离开?他还看着!这句话信息量好大啊!难道自己真的被炸开过一次,还是当着星渊的面,然后星渊用他磅礴的法力重新把自己拼了起来,只是脑子里碎掉的记忆,却再也回不来了,哇靠,不用细叙,这都是一个荡气回肠缠绵悱恻曲折离奇的故事啊!

    星渊有些紧张的看着对面面部表情坚强的强装了镇定,但瞳孔地震快十级了的少女,云飘雪结丹那年二十岁,她的模样也就永远留在了那个年华。

    早就知道师姐不闹脾气的时候心细若发,跟她说话就该多个心眼,不,应该多好几十个心眼,这猝不及防的说出了心里话,不知道被她察觉了多少!不过,就算她绞尽脑汁,应该也想不到他们之间的纠缠是如此荡气回肠缠绵悱恻曲折离奇吧!

    果然,云飘雪慢慢的抬起了她的头:“我忽然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

    星渊叹气:“不,你没有!”

    “我记得,我曾经也是万千仙将中的一员,为了正义与光明,追随您与那魔皇长卿决一死战……”

    星渊叹气:“不,你不是!”

    “在决战中,为了维护三界安危,天界安定,人间安好,妖界安稳,让魔界安静,我奋不顾身的挡在了您的身前,被那魔皇长卿一刀直插心窝……”

    “不,我拒绝听你胡扯!”星渊叹气,这口气好像是叹不完了:“魔皇不用刀,更没有戳你一刀!”

    “砰的一声,我整个人就此裂开了,如破碎的云朵,飘落的雪花,洋洋洒洒,万千星辉,飘散在整个战场上……”

    星渊那口正在叹的气一下堵在了嘴边,那永不消逝的噩梦再一次袭来,她在他面前慢慢的飘零,化为一点一点的星火,那都是她灵魂的碎片,一片一片,不入轮回,不堕无间,她没有了,就真的没有了,就算他身为天地共主,走遍黄泉幽冥,寻过四海八荒,也再找不回她了,她从他的指缝里慢慢的,慢慢的流走,如破碎的云朵,飘落的雪花,消逝于天地间,封冻了他的余生,长生如永恒的余生!

    他有些突兀的抓住了云飘雪的手,在她眼里是突兀的一伸手,于他却是越过万年的孤寂,终于又一次握住了她的手,恨声道:“所有在天魔大战中陨落的神明,名字都刻在东海的星辰铭上,何曾有过你的名字!”

    云飘雪今日已经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更多信息,收获满满,也不打算再刺激他,装作沮丧:“哎呀,我一个小小地仙,的确没有那么的能力为上神挡在魔皇身前,但我若是以前天上厉害的神降重伤之后再转世投胎呢?”

    “你为我,挡在魔皇身前?”

    好吧,星渊眼睛都被她的鬼扯惊大了!他不信也正常,换了现在的自己,星渊跟魔皇就算是放弃法力,互扯头花,自己也会默默走开,无他,白白送死不是她云飘雪的风格!

    看她眼神闪烁,星渊又叹了口气:“我确定一定肯定你不是神将,更没有什么转世之说!”

    他终于慢吞吞将那口气叹完了,垂下眼帘说:“你还记得你的名字,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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