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琼枝盯着陈方在讲台上介绍自己，还顺带介绍了其他科目的老师，以及一些她过往带过学生的丰功伟绩。

    叶琼枝有些无聊，百无聊赖地盯着窗外枝头看，栀子花的香味淡淡地传入鼻尖，像是有所感应，陈方滔滔不绝的嘴巴停了下来，怒气溢满整张脸。

    “右边靠窗的那位女生，要不你来讲？”“这么喜欢看外面，待会儿让你看个够啊”，说完不解气的哼了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直刷刷飘过来，想忽视都难。

    叶琼枝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在说她，不过她早已不介意，因为初中三年她可是在地狱间挣扎沉浮的人，并不是她不想听老师讲那些过往云烟，只是她前面一瞥，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那背影熟悉到她能直接脱口而出一个泛黄了许久的名字。

    陈方并不是一个善罢甘休的人，相反她是一个记仇的人，果然她一分享完，就直勾勾盯着叶琼枝，嘴角咧开，只不过眼里没有半分笑意，“前面那位女生，请你站起来，”指了指讲台继续说“走到这里来，介绍一下自己”

    王语轩和她的一群迷妹们都齐刷刷地回头看她，笑里带着不怀好意，像嘲讽，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叶琼枝自认为没犯什么大忌，但她还是很快站起来，走到讲台边，面无表情地开口“大家好，我叫叶琼枝，请多多关照”

    说话间，她的手指死死地抠着指尖，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是害怕的，她感到一丝羞耻，耳朵上悄悄爬上红晕，用手轻刮了下鼻尖，了解她的人就会知道这是她尴尬不自在的表现。

    前半个小时，季怀之都在玩手机，他对于陈方的狗屁教育经验没有任何兴趣，手机滴的一声响了，他划开屏幕，“怀哥，你走后我们都万分想念，为此哥几个给你准备了一个欢送会，今晚六点不见不散哟，哒哒么！”发消息的是季怀之在缙安中学的好兄弟宋览，两人从小穿一条开裆裤长大，有着过命的交情。

    季怀之盯着句末的爱心头都大了，在手机上打“不去”

    “这怎么行啊哥，我还特意请了隔壁女神林尧悦，你就当给个面子呗，我请了好久”

    “位置”

    “你是我亲哥，不，我亲爹，血浓于水的爸爸！林荫路，致尚酒吧，我等你哟哥”

    叶琼枝语气平平，嗓音是细细的，透着江南的软调。

    季怀之听到这名字，抬了抬头，像是在考虑什么，接着就看见少女的脸因羞辱而染上愠色，她的脸很素净，皮肤白嫩地仿佛能掐出水，整个人水灵地不行，最好看的是那双眼睛，嗯，就像装了星星，发着光。

    叶琼枝说完，想下去时，就被陈方呵斥住，“急什么急，不是喜欢看外面的树吗，现在，呶，你出去站着吧，也不用进来了，站到放学回家。”她朝着门口努努嘴

    叶琼枝顶着全班的目光，依旧面色不改，挺直肩膀，走到门边，靠在瓷砖上，陈方还在纠缠“谁让你抵着墙站了，连军姿都站不来了是吧，也行，反正明天军训了，我就盯着你看，直到你学会为止”

    叶琼枝没有说话，静默的时候她在想什么呢，在想她又又被人盯上了，明明没做什么，就这样被人讨厌了。明明11岁的她什么都不懂，却还是被一口咬定那个丢失的血色娃娃是她偷的，明明初二那年她坚守本分，却因救了一个人而险些被毁尽清白，明明她善良又安分还是受到一场又一场无辜的欺凌，人生不应该是这样，至少她阴冷灰暗的生活没有光亮，这光什么时候能不偏心地照到她，她总是被遗忘啊。

    陈方如传闻中的一样心狠手辣，做事别具一格，走不寻常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所以五班上午是最后放的，当然叶琼枝也一直站了两个小时，累吗累的吧。

    腿酸的不成样子，叶琼枝小声呼吸着，心里还是很紧张害怕，熟悉的窒息感又漫上来，是应激反应，她每次看到校园里的白栀子花，就想起那一天，惨淡的下午，也是这样，她看见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少女再被凌虐，那个少女的脸上没有半分血色，应该是她看错了，那个女孩早已消失，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季怀之看她脸上一层薄汗，微微凑近：“同学，你身体不舒服吗”

    叶琼枝愣愣地抬起头，对上一双温柔的桃花眼，斯文败类，不过如此，可她愿意沉溺，因为他是发光体，靠近就会温暖，她不想一个人了。

    “季同学，我没事哦”叶琼枝笑着看他，一阵薄荷味的风吹过，少女的双睫微颤，像蝴蝶振翅带起涟漪，勾着人的心脏跳动着，疯狂的血液，至此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被淹藏进16岁少女的心里，那颗种子会发芽吗，会的吧，我想。

    11:30叶琼枝已回到家里，她家是在一栋旧楼里，破败不堪的走廊，掩着阵阵恶臭，白灰黑的家具，世界本就无色彩，没有想象中的争吵声，她久违的不再疲倦，她躺在沙发上沉沉睡过去。

    下午6点整，季怀之一脸贵气地站在致尚酒吧前，刚准备打开手机，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他接起来，就听那边兴奋地说道“老大。你来了没，我叫宋览他们来接你”，季怀之开口“行”

    五分钟后，宋览一行人飞奔而来，直冲季怀之而去，精贵的季大少爷有洁癖，一把拎住宋览的领子，全身透着“离我远点，我很贵，你赔不起”。

    宋览很委屈“季哥，你是不是一走就把我忘了，这才几天啊，我们可是穿过一条裤子的兄弟，你怎么能就这样抛弃我，说是不是三中的哪个妖精把你勾去了？”

    季怀之揉了揉眉心，没听他的胡言乱语，脑子里却浮现出一个瘦弱的身影以及那惊慌失措的神情，他不禁笑出了声。

    宋览一看更吃惊了，旁边的人也惊呆了，宋览大声控诉“还说没有！季哥你不爱我了，明明前几天我还是你的唯一”

    一直站在旁边的林尧悦开口“好了好了，先让怀之进去吧，你们待会儿再叙旧，啊”

    女声嗓音很甜，透着亲密与娇羞，她的脸也是不负众望，是很艳丽的美，脂粉气浓淡相宜，很温柔的美。

    众人这才把季怀之领进包厢，里面闹哄哄的见主角来了后，纷纷停下来，“老大你终于来了，一日不见如夹三秋”谢询大吼，哭唧唧地蹭到他面前。

    宋览无语的纠正：“是如隔三秋，傻逼，你语文怎么比我还差，怎么考的高中，不会走后门的吧”

    谢询招呼了宋览一巴掌，：“一边儿去”

    季怀之推开他，只觉得血液倒流，到底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分才能让他遇到宋览和谢询这两个狗儿子，行吧，子不孝父之过，他这个爸爸确实没当好。

    包厢里气氛瞬间热闹起来，所有人都在嘘寒问暖，话题中心自然是季怀之，这场闹剧一直到9:00才结束。

    他没喝多少酒，出了包厢，莫名一股燥意升起，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在酒吧外的墙边靠着，从裤子里摸出一把打火机，伸手点燃一支烟，放入嘴里，轻轻吸了一口。没注意到垃圾桶旁的微弱身影，直到那个身影越挨越近，像小猫一样的少女抬起头注意到他。季怀之眯了眯眼，慢条斯理地吐出一口烟，飘到了叶琼枝脸上，叶琼枝瞬间被熏的眼角微红，瞬间咳出了声，她不确定的开口“季同学，你怎么在这里？”

    “我…啊”说话间他往前倾了倾身，凑到她脸前，盯着少女的脸，她好像很紧张，气都不敢出，

    “以前同学给我办欢送会”，他不动声色把距离拉远，指尖染上猩红，剩余的半截烟掉落在地，他不甚在意地踩灭，神色是傲然有带着神明不可侵犯的洁。

    叶琼枝脸还红着，哦了一声，打算说再见

    “小姑娘大晚上不睡觉，跑这来干什么，嗯？”

    叶琼枝张了张唇，“我来扔垃圾的”

    季怀之看着她点了点头，脚尖点了点地，不在意地问她“住这”

    叶琼枝点头，“季同学，明天见。”

    季怀之勾唇笑着，“嗯，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