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夫妻本是一体,一个主外,一个主内。

    所以孙樘要做什么事定是瞒不住王莲的,更何况他还得说服王莲带着儿子深入险境。

    王莲这边一松口,孙樘与洪刀派勾结、昧着良心做下的那些事情便被抖落出大半。

    但孙樘那张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硬得人神共愤,死活不认账,直说是王莲诬陷他。合着他就是个绝世大冤种,洪刀派诬陷他,春香兰草诬陷他,连同甘共苦多年的发妻也诬陷他。

    一旁的王翦都看不下去了,痛斥孙樘让他老实交代。

    果然,这下就连知府大人也成了为某些见不得光的利益要陷害洪县县令的恶人了。

    弦惊见王翦一脸气愤尴尬,心里偷笑,嘴上多少还是留了点口德。

    “王大人别在意,如此多的证据,孙樘认罪是迟早的事情。”

    “多谢奚大人提点,王某实在惭愧,竟错信了孙樘这等蠹虫,连累洪县百姓遭此大难,哎……”

    弦惊看着王翦笑而不语,看在王翦最近确实在认真做自己安排的那些事的份上,他并不会揪着王翦和孙樘的姻亲关系不放,但要他昧着良心给王翦兜点面子那是不可能的,至于王翦之后的仕途,自然有父皇来安排,他不过会把长泽府的事情如实相告罢了。

    就在弦惊准备命人把孙樘押下去的时候,公堂外守着的衙役突然进来禀报。

    “禀大人,那几位姓吴的小公子说在县衙外捉住一个小贼,有东西呈给大人。”

    弦惊有些讶异,想了想,吩咐道:“那让他们进来吧。”

    没一会儿,吴鹄声和光宗耀祖三人就揪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半大少年进来了。

    “冤枉啊,大人!小的真不是贼人!”

    “若你不是贼人,为什么要在县衙后门口藏头露尾地窥探?”

    吴鹄声看向上位的弦惊,兴奋又郑重地行礼道:“禀告奚大人,我已经注意这小子好几天了,他最近一直在县衙附近来回晃悠,时不时还躲在暗处偷窥县衙的动静,今天甚至胆大包天跑到了后门口,我见他着实不像好人,就干脆把他拿下了,我们还从他身上搜出了这个东西!”

    柳残机接过吴鹄声手里的东西看了看,见没什么问题就呈给了弦惊。

    这是一封信,信封上什么都没写,但竟然在封口处盖着洪县县丞的官印,难怪吴鹄声要把这封信呈上来。

    弦惊没急着拆信,而是看向堂下跪着的少年人,他刚才还喊着冤枉,这会儿却安安静静的。

    “你和上任洪县左县丞有什么关联?”

    “回禀大人,小的是已故王老爷王笃的小厮王墨湖。”

    弦惊瞥了眼孙樘,之前死鸭子嘴硬的孙樘这会儿脸都青了,若不是正堵着嘴,他估计都会当堂嚷嚷起来。

    “那你说说吧,你家老爷是怎么死的,这封信又是怎么回事?”

    王墨湖顿时老老实实地交代起来。

    他是王县丞王笃的家仆,从小长在王家,王笃一家对他很是和善,甚至允许他跟着独子王沣一起念书,所以他心里十分感激。去年底,王笃辞官回乡,从洪县行水路,谁知半路上竟遇上了水匪,一家子都遭了难。危急之中,王笃给了儿子王沣一封信,让家丁护着王沣奋力逃走,王墨湖就在其中。

    只可惜,水匪凶残,一行人不是被杀就是溺死,只有水性最好的王墨湖带着王沣藏在岸边的水草下躲过一劫。只是王沣到底年纪太小,憋不住气,等王墨湖带着他上岸时,人早没了。但王墨湖记着王笃危急时的嘱托,便拿走了王沣身上的信,将王沣葬在了江边。

    王墨湖不知道这封信里有什么,该给谁,主家又都死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就干脆回了洪县。他一个家仆,连自己的契书在哪儿都不知道,自然是没有正大光明的平民身份的,他害怕惹来事端,就隐姓埋名在洪县里求生。

    前几天洪刀派被官府围剿,贴出悬赏线索的告示,他突然想起那封盖着官印的信,觉得没准有些联系,便找到县衙来了,只是他胆子小,不敢冒然见官,便一直在县衙附近徘徊,直到今天被抓进来。

    听王墨湖条理清楚地一口气说完,弦惊点点头,他拿起信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突然吩咐道:“张县丞,你帮本官拆开看看吧。”

    一直在一旁奋笔疾书的张县丞愣了一下,忙起身过来拆信。

    “这信里写的什么,也劳烦张县丞帮忙念诵一下了。”

    “是,大人。”

    张县丞不念还好,这一念,别说王翦惊住了,刚刚还心有不甘的孙樘直接僵在原地安静如鸡。

    无他,只因王笃留下的是一封认罪书。

    王县丞将自己和孙樘一起同洪刀派勾结牟利的罪状写得清清楚楚,就连他没参与但知道孙樘做了的事情都列举得明明白白。这封供认书上面不仅盖着王笃的印章,还留下了他的手印。

    弦惊让人拿来王笃之前在县衙时留下的公文笔记,初步核对来看,字迹、印章都如出一辙,还有手印也基本无误。

    如无意外,这封认罪书应确实是王笃留下的。

    什么是实锤?这就是实锤!

    这下无论孙樘再怎么狡辩也无济于事了。

    本还想着垂死挣扎的孙樘终于彻底失了那股心气儿,当堂认罪。

    先是因为孙王氏过于爱子而不慎将王家的先帝御赐之物调换出来,后又有阴差阳错保留下来的王县丞的供认书,这王家像是祖宗显灵一般,千方百计将可以锤死孙樘的铁证都送到了弦惊眼皮子底下。

    不过这都是好事。孙樘、王莲还有洪刀派众犯都供认不讳,洪县的案子终于可以结案了。

    看着众多官差都各自去干活收尾,弦惊悠哉地伸着懒腰走出公堂,准备好好出去逛逛晒晒太阳。

    三只大山雀像是讨赏一般跟在弦惊身后,兴奋地叽叽喳喳。

    “嘿嘿,奚大人,我们是不是又立功了?”

    吴鹄声咧嘴笑着,一脸得意,倒是让弦惊想起几年前刚开始推案的自己来,也是这般得意张扬,不过……

    弦惊细细打量着吴鹄声,感叹道:“吴公子,没想到你竟然是一员福将。”

    遇到山匪被救,连带着让弦惊一行人发现了洪县的蹊跷,后来又发现御赐镇纸,今日又揪住王墨湖带出了认罪书,这运气,啧……

    “是、是吗?我、我是福将?!”

    吴鹄声都欢喜得结巴起来了,他这反应像是明天就能入职侠令府,跟着心心念念的奚大人去查案了。

    “嗯,以后绝对有前途!”

    弦惊拍了拍吴鹄声的肩,指了指路过的周无应,画饼道:“看见这位周大人没?他别的都好,就是运气忒差。你一定要好好读书习武,以后进侠令府,每天跟着他,好改改他的运势。”

    “啊?”

    吴鹄声瞪大眼睛,和无辜又莫名的周大人四目相对。

    “周大人运气这么差下去,我真的担心侠令府哪天被他带倒闭。所以,吴公子,你和光宗耀祖都要努力啊,以后就靠你们了,去吧,少年!”

    弦惊瞎忽悠一通,洒了点怪味鸡汤,就脚底下抹油,带着柳残机出去摸鱼了。

    徒留三只大山雀眼巴巴看着周无应。

    周无应暗暗叹气,不过转念想了想,又觉得三殿下说得似乎确实有些道理,干脆叫上大山雀们跟着自己去打杂了,保不准还能发现点什么呢。

    弦惊的鱼刚摸了个头,就摸不下去了。

    因为清理完周边山匪的尹徵少将军终于到了洪县。

    眼前这阵势,着实是惊人。不光是因为尹将军带的那些一看就十分骁勇的兵士,还有被麻绳串成长长一队的山匪们。

    “尹将军,许久不见,这次着实有劳了!我定禀报圣上,为你和此行的将士们记一大功!”

    尹徵利落翻身下马,回礼道:“奚大人谬赞,剿匪本就是我等分内之事。”

    官腔打完,两人相视一笑。

    尹徵露出一对浅浅酒窝,“我听大哥说,这次奚侍郎家的公子跟着三公子出京,小弟很是羡慕。”

    弦惊笑起来,“重岩就是年龄上太吃亏,我爹不敢让他跟着,怕尹大将军去找他说话。”

    尹徵秒懂,无奈笑道:“我父亲确实太宠小弟了些。”

    那可不,别说你爹,你们一家子都不遑多让。

    弦惊暗暗吐槽一句,又跟尹徵聊起剿匪的事情。

    “人数众多,却都是乌合之众,我们的军旗刚一亮出来,他们要么四处逃散,要么跪地求饶。不过有几个领头的倒是硬气些,下面的兵士们就下手重了,死了几个,另几个被单独关在囚车里,想必公子还得审问一番。”

    尹徵做事周到,弦惊心里觉得熨帖,又感激了一番。

    “尹将军,江南道近来可还好?”

    “还算太平。”尹徵想了想,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事,便细说道:“此前江南道一带水路遍布,漕运发达,时不时有水匪出没,不过自那海岳帮做大以后,水匪倒是少了许多,竟显得比之前太平些。”

    “原来这其中还有海岳帮的缘故。”弦惊还记得当年在金刀阁时见过的海岳帮帮主卫潮生和他的大弟子姚舟。

    “公子知道海岳帮?”尹徵好奇问道。

    “嗯,上次连山宴时,卫帮主帮过我的忙。”

    “既然如此,那今年的事情我们也好和海岳帮打交道了。”

    “今年的事情?”弦惊一时有些疑惑。

    “今年江湖人的连山宴由海岳帮牵头,到时应有许多江湖人往江南道这边来,我们驻军自是得加强守备巡查。”

    弦惊愣了愣神。没想到,又是一年连山宴了……

    “此次连山宴,公子会去吗?”

    “这得看我爹准不准了。”弦惊淡淡笑道。

    尹徵了然。

    他爹疼小弟疼得跟眼珠子一样,但和武帝比起来还是略逊一筹。这朝堂上谁不知道,武帝若真疼起小儿子来,怕是连最上面那把椅子都舍得给三皇子坐坐。

    尹将军剿清了山匪,没多久,澄江县及周边县也陆陆续续送回了游民,一众罪人都挨个复审画押,后续的事情自然就得知府王翦来操持了。

    写完密折的弦惊也乐得甩手躺平,催着周无应打点行装,准备尽快到澄江县和李遡他们会和,然后继续前往无涯书院。

    临走前一日,弦惊又让人取来王笃的认罪书,独自看了许久,最后遣人叫来了张县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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