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样的靠近，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可徐姒还是想要去接触更多有关导演的事情。

    好在刘导和晁副导都是没什么架子的人。

    徐姒一直都是站在很靠后的位置，偷偷的观察着，她根本不敢离得太近。

    因为第一场戏时，是女主和女二的戏，结果刘导当场发飙，把女主骂的面红耳赤，女二都没忍住哭了，徐姒在后面也直缩脑袋，根本不敢靠近。

    刘导就是一个注重片子质量的人，完全不看对方什么咖位。

    傅景衍没演好的时候，导演也是照样骂，只不过傅景衍是个谦逊的人，大抵是读书的时候养成的学霸习惯，他看剧本揣度角色情绪的时候，有什么拿捏不住的地方，就会主动去找导演沟通，所以在拍摄之前，就和导演达成了一致，在片场就很少会让导演发飙。

    徐姒在两位导演身后大概待了有一个半星期的时候，刘导发现了她。

    对着她招了招手，“你过来。”

    徐姒当时还没反应过来，刘导喊得是她，她只是下意识的往旁边让了让，生怕自己挡住了工作人员。

    结果刘导的手和视野却顺着她移动的方向也移动了。

    “那位穿蓝色上一代的小姑娘，你过来一下。”

    刘导说的这样清晰，徐姒才意识过来，刘导是在喊她。

    徐姒连忙上前，谦卑的弯下腰面对敬畏的尊者，“请问刘导有什么事情要我去做吗？”

    “你这些天是一直在观察我们吗？”

    刘导这句话一出，徐姒瞬间慌乱了，脸色先是一白，随后有些涨红，“我、我不是观察，我是……对……对不起……”

    徐姒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还以为是自己的举动惹得刘导反感了，连忙对着导演鞠躬，“真的对不起刘导，我只是想要看一看好导演是怎么做的。”

    “哈哈哈。”刘导倒是瞬间笑出声，“哎呀，你这个小姑娘，别慌呀，我不是教训你的呀，怎么脸都红了。”

    晁副导笑着补充，“别看她慌成这样，还知道给你架上去呢，上来就说学习好导演是怎么做的，伸手不打笑脸人呀，这还能说出什么狠话呀。”

    徐姒被两位导演一唱一和的说的脸颊通红。

    察觉到两位导演没有生气，她才敢将头稍稍抬起一些。

    刘导50岁左右的年纪，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于操劳、亲力亲为的缘故，一头短发都全白了。

    晁副导是刘导最得意的女弟子，也是当今圈内最炙手可热的女导演，35岁的年纪，已经导出了好几部得奖作品，达到了许多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成就，她从大学时就跟着刘导后面学习，读研时就导出了第一部正式作品。

    这两位导演，在徐姒眼里全都是教科书式的存在。

    教科书式的存在，总是会让人从心里下意识的认为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大概是个威严的人，可徐姒瞧着眼前两位笑嘻嘻的导演，倒是有些没意料到的反差了。

    也就是这一天，影响了徐姒的心态。

    一开始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跟随着心，想要过来看。

    她从未想过，会被两个导演注视到，也没想过，两位导演会对她有那样高的赞誉。

    刘导问：“你这些天，为什么要一直看我们指导拍戏？是想要做导演吗？还是想要以后当演员？先学习着怎么演戏？”

    徐姒到底是傅景衍的助理，每次傅景衍上下戏，徐姒都跟在身边，两位导演还是眼熟的。

    加上徐姒长相和身材都很凸出，包装一下去当女明星也是绝对吸睛无数的。

    徐姒立即道：“我不是想要当演员的，自知没有那个天赋，但是做导演……也……”徐姒稍显尴尬的挠了挠头笑，“也没有两位导演这个能力……我就是觉得挺感兴趣的，来看看。”

    刘导微微点头，“那你这段时间看到了些什么呢？有什么觉得切实有用学到的东西吗？”

    刘导突如其来的考试现场，倒让徐姒有些紧张了。

    但本科期间，徐姒参加了很多场比赛，有很足的应对经验，有些知识已然印刻在了脑子里，哪怕她自己以为自己忘了，但还是下意识的就说出来了。

    虽然比起本科期间的自己，徐姒自然是知道自己退步了。

    三年里，她错过了太多。

    可刘导有些意外，毕竟在刘导的眼中，她只是一个小助理而已，“你是看过书的吧？你说的一些专业术语，得是本专业的才懂呢，一些学生上了课都不懂，你倒是说的好。”

    徐姒摇头，不敢承受刘导的夸赞。

    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没有发言的晁副导倒是突然笑了声，“刘导啊，你瞧瞧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被个小姑娘给骗了？”

    话落，徐姒和刘导都朝着晁副导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刘导瞧了瞧晁副导又瞧了瞧徐姒，“哦？这是什么意思，你倒是说给我听听，小姑娘怎么骗我了？”

    “她这出口成章的，你还真信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助理啊？”

    晁副导笑，“我可是听说了啊，这位小助理的学历，可比咱们都高啊，她本科可是在南阳大学读的，国内TOP1的大学啊。”

    刘导意外，“啊？真的，那咱们剧组真是卧虎藏龙了。”

    不过刘导下一秒就看向徐姒，问出自己更意外的问题，“你在南阳大学上的本科，怎么会来当小助理？”

    徐姒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能略带歉意的说出一句，“中间发生了一些事情。”

    刘导和晁副导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再多问什么了。

    但都对徐姒产生了兴趣。

    “小姑娘，你在南大读的是什么专业啊？”

    刘导显然对徐姒的兴趣更甚。

    刘导以前一边当导演，一边在高校里当老师，后来虽然辞职了，但是育人的性子倒是刻在了骨子里，看到好苗子，就有些按耐不住内心的澎湃了。

    “我学的电影编导。”

    徐姒这话一出，刘导眼睛都亮了。

    虽然南大的电影编导专业不是专业的电影学院教出来的，但是也不差上多少。

    第二天。

    徐姒一如往常的去到角落里，站在最靠后的位置时。

    刘导却在开拍前，扭头往后寻了一圈。

    然后掠过忙碌奔波的场务人员，直直的看到了徐姒，这次，他成为徐姒为，“徐姒，过来这里。”

    不是小姑娘，不是小助理。

    而是，徐姒。

    徐姒受宠若惊的走到刘导身边。

    他却从一旁拽了个小马扎过来，放在了自己的身边，拍了拍，“来，坐在这，你天天离那么远，能听清看清吗？”

    徐姒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局促几秒，倒是晁副导开口笑，“老刘，你太热情了，给人家都吓着了。”

    说完，晁副导主动朝着徐姒露出友好的笑容，“别怕，刘导以前在电影学院当老师的，看到千里马就迫不及待的来当伯乐了。”

    徐姒坐在刘导身边时，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的回复，“有些话……是听不太清，但仔细揣摩，也是可以的。”

    “而且您……”

    后面的话，徐姒不太好意思说。

    倒显得怯生生的了。

    刘导看着她这样，反倒更好奇了，“怎么说？”

    晁副导瞬间懂了，倒是大笑几声，笑的前仰后合的，“是因为他嗓门大对吧？”

    徐姒没敢直接点头，但是突然亮起的眼睛就代表了她的答案。

    刘导倒是哑然失笑了，低头瞧了瞧自己手里头的大喇叭，“倒是忘了还有喇叭了。”

    晁副导毫不留情的嘲笑，“你就算没有这个大喇叭，你嗓门也很大！每次拍完戏都得含着金嗓子，你自己听听自己的声音，这才刚开拍几天啊，嗓子都哑成这样了。”

    刘导瞬间就乐呵的笑了，徐姒也不自觉的跟着笑。

    后来的一段时间。

    徐姒和两位导演相处的越发娴熟，距离导演监控器的位置越来越近了，刘导动不动的就爱考试，总会突然的给徐姒丢出一些问题，若是徐姒当天没回答出来呢，刘导也不恼，会给她留时间，但是徐姒是个急性子，她想知道问题的答案。

    晁副导在这种时候，就会送给徐姒一本书，嘴上说着，“这本书对学编导的挺有用的，你看看。”

    实际，刘导提出的问题，在其中便能找到答案了。

    在两位导演完全不藏私的教育之中。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徐姒学到了很多。

    切身的待在剧组之中，学到的东西和之前在课本上学到的感觉截然不同。

    突然有一个瞬间，当在剧组实践的时候用到以前课本上学习的东西，徐姒会很激动。

    原本在课本上学习时，徐姒只觉得……枯燥……乏味……这种读死书的感觉太糟糕了，但现在，徐姒全都懂了。

    晁副导给她的书，都是有针对性的，针对于刘导的问题，实在是刘导的问题太多了，每天最少一个问题，晁副导也不敢再给徐姒更多的书了，根本看不完。

    但是刘导不一样，刘导每天笑哈哈的，“小徐啊，这本书不错的。”

    “小徐，我发现这本书也可以啊，你读读肯定有用的。”

    “小徐，你瞧这个论文写的，老学究。”

    刘导一句话，徐姒就去钻。

    最后晁副导都看不下去了，“刘导啊，你别给人家傅景衍的助理累坏了，傅景衍给的工资，人倒是天天被你使唤了。”

    徐姒却忙不迭的点头，“晁副导，我很乐意的，刘导多给我推荐书，我看着高兴，不然我还不知道看什么呢。”

    刘导立即笑哈哈，“你看吧，我就说小徐是个学习的好苗子。”

    晁副导只能无奈摇头。

    这段时间的接触，于徐姒而言，已然像做梦一般了。

    她没想过两位导演还想要认她当徒弟。

    看着两位导演在那为了她争夺，徐姒控制不住的鼻酸。

    原来真的还有人，这样认可她，认为她还能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又结束一上午的拍摄时。

    徐姒就像做梦一般。

    临走时，晁副导认真道：“小徐啊，你好好想想啊，到时候给我们一个答复，选我还是刘导。”

    傅景衍今天没有戏份，并没有来剧组。

    她和姜达今天都是放假的，给他们自由活动，傅景衍说自己不出酒店门，也不需要助理陪着，徐姒便来了剧组。

    这段时间徐姒重新找回了学习的感觉，整个人有些累，中午去到了傅景衍的休息室，总归傅景衍不在是空着的，她有钥匙，想要去补个觉。

    结果刚走到拐角处，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声音。

    “诶，你看到没，傅景衍那助理，怎么天天跟在两个导演身边啊，她到底是傅景衍的助理还是去巴结导演的？我看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就是为了进入娱乐圈当艺人的，先来巴结好导演，给自己的未来铺路，哪里是来当助理的呀。”

    “可不是嘛，姜助理不是说她是傅景衍的亲戚吗？估计就是个关系户。”

    “你听说没，昨晚上傅景衍还专门请两位导演去咱这边最贵最难定的那个酒店吃饭了，今天两个导演就和徐姒那么亲近，肯定是傅景衍帮忙了吧。”

    “害，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谁让咱们没有傅景衍这样的亲戚呢。”

    徐姒站在原地，身形都要僵住。

    扶着墙的手指，一点点的紧握……指尖都不自觉的用力，抠掉了些墙上的白色粉刷料。

    三四个人打扫完长廊，走出来的那一刻，脸上的嘻嘻笑笑和阴阳怪气，在看到徐姒的那一刻，全都僵住。

    徐姒面色难看，但瞧着面前四个瞬间怂了的人，徐姒攥紧了拳头，语气平淡但铿锵有力道：“我的确是在导演身边待的时间长了些，但是傅景衍安排的事情，我全都做完了，助理该做的事情，我都做了，我才离开的。”

    四个人一句话都不敢再说了。

    匆匆忙忙的就扯着彼此离开了。

    徐姒站在原地怔了半分钟。

    才挪动脚步，缓慢的回到了休息室里。

    徐姒浑身的力气都要用完，瘫倒在沙发上。

    捂着脸，掌心下却滑落了眼泪。

    怪她……怪她太天真。

    她怎么就以为，两位这么厉害的导演会发现她这号小人物呢，这两位导演阅人无数，见过了多少璞玉，怎么会因为她站在角落里，反倒注意到她呢。

    落差感太大。

    徐姒难受的蜷缩着身子，抽泣着低声哭泣。

    可实在太难过。

    休息室里没人，她哭的越发大声。

    借此释放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