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

    接到夕颜电话前,陆宗砚刚下楼同人事部经理陈易碰头,手上交接的是他亲自拟定的聘用合同。

    陈易粗略看完后手心冒汗,“陆总,这……您确定是招了个医师?”

    而不是招了个老板娘??

    年薪高到离谱就算了!怎么工作安排都要根据她的安排来定?!

    陆宗砚淡淡嗯了声,“如果她还有什么需求你尽管答应。宋总那边我问过了,她都OK。”

    陈易若有所思地问道,“那过几天的论坛,您陪她去吗?”

    陆宗砚点了点头,手机来电突然响了一声猫叫,他惊诧地看了眼,连忙接起。

    电话那端的少女没有立刻说话,他错过身,试探着叫了一声,“茜茜?”

    “陆宗砚……”

    小姑娘的声音带着点微不可查的颤抖,陆宗砚眉心折起,把声音放温和,“嗯,我在。”

    “我突然,好想见你。”

    少女声音清软但坚定,听得陆宗砚心下一跳,他望着眼前人潮涌动的展馆大门,心中蔓延出一个猜想。

    莫名有些紧张,他喉结轻滚,走到安静的地方低声道,“你在哪,我过来找你。”

    “你在哪?”小姑娘好像很着急地在疾步走着,呼吸声通过电波一点点挠着他的耳膜,“我过来。”

    “我在……”

    陆宗砚快速寻找着地标建筑,不想被她发现自己在展览,但是又不想她急急忙忙跑太多路。

    最终,他报了路对面咖啡厅的地址,“你不要急。”

    “嗯。”

    夕颜挂断电话,一边搜地址一边急急往外跑。

    看见等在走廊对面的聂雨菱,她匆匆告别,“菱菱抱歉,我现在要去见喜欢的人,改天再跟你细说。”

    听着夕颜的话,聂雨菱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又好像一个字没懂,“茜茜?喜欢的人?有了??谁??那陆宗砚怎么办呢?!”

    聂雨菱瞅了瞅夕颜离去的方向,又望了眼刚刚跟陆宗砚见面的走廊,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插手……

    不会有些人刚想告白就要失恋了吧?

    匆匆离开展会来到路边路灯变红,夕颜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路对面咖啡厅藤椅中的男人。

    清透的阳光自梧桐树的枝桠间洒落在男人的面容上,他一身深空灰的暗纹英式三件套,抬腕间时隐时现的机械腕表和钻石袖扣衬得他整个人矜贵优雅,好看的太过显眼。

    彼时他懒懒靠进藤椅内,长眸低垂,拿着一份材料认真听手边的人汇报,时不时点头表示认可,举手投足间又满溢着成熟冷静的性感。

    可能陆宗砚自己都没发现,他专注的时候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种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魅力。

    注意到他周围有不少女士纷纷朝他那边瞟,跃跃欲试的想要搭讪,夕颜犹豫了一秒钟,趁着面前没有车子的时候朝他大喊道,“陆宗砚!!”

    听到少女遥遥叫了自己一声,陆宗砚回头,看到少女隔着马路朝他挥手,他立马起身望向她。

    绿灯亮起,他看到他的小姑娘披着阳光,裙摆微漾,像只欢快的鸟儿一般,朝自己飞过来。

    而后,扑棱棱撞进他怀里。

    也撞到他心上。

    陆宗砚被这突如其来的怀抱给拥得一愣,心跳开始砰砰,“怎么了?”

    “没怎么,”

    夕颜从他的胸前仰起头,猫儿眼亮晶晶地含着笑,然后依依不舍地后退半步,“就是着急见你……没站稳。”

    就是想见你,然后,很想抱抱你。

    但是担心自己这么突兀有些失礼,便撒了个无伤大雅的小慌。

    怀抱突然落空,陆宗砚的心跟着空了一下,他垂眸,无奈地笑笑,“你啊……”

    夕颜轻轻挠了挠微微发烫的耳尖小痣,看向桌旁的陌生男士,“你在忙吗?”

    “不忙,在看你的合约书。”

    “这个不着急,”夕颜挽上陆宗砚的胳膊,猫儿眼眨啊眨的,“要不要跟我回家?”

    “回家?”

    这姑娘的心思过于跳跃,陆宗砚错愕地愣在原地,便听她继续道,“我外公今天刚好在休息,我们给你们做好吃的!”

    言下之意是他理解的那个……见家长吗?

    心下不由紧张了起来,陆宗砚下意识看了眼橱窗,确认自己的形象尚可后,又认真地看向夕颜,“有些仓促,我今天还没准备礼物。”

    “不打紧,外公什么都不缺。”

    话是这么说,可初次见面的礼数还是要周全的。

    被夕颜拉上她的车后,陆宗砚坐在副驾片刻未停地同秘书交待着见面礼的事情,好在一些东西他很早前就有收集起来备着,现在只是差秘书回家取出来。

    听到他提起的那些紫砂茶具和榧木棋盘刚好都是外公喜欢的,夕颜不由得唇角飞得更高了。

    此刻的陆宗砚在夕颜眼中好像哆啦A梦,怎么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准备好了。

    好像,就差一个她的主动了嘛。

    匆忙交代好一切,陆宗砚这才松了口气。

    安静下来后,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竟被这姑娘打破了自己以往的节奏。

    他无奈按了按眉心,不由失笑,“怎么这么着急。”

    见面之前,他猜测的是夕颜知道了“致XX”是他,突然约他见面是要质问他这件事,谁知见了面她竟然绝口不提展会的事情。

    “就是,”少女侧头望了他一眼,唇角的笑根本克制不住,“让你们互相知道对方,让外公不要再给我塞相亲对象了。”

    她随便找了个借口,没提“致XX”的事,但是二人对视那一瞬,一切都心照不宣地明了了。

    进入半山别墅区,陆宗砚取上礼物后,二人一同去了夕颜家。

    彼时,颜铖老爷子正在客厅里打理自己的龟背竹,瞥见夕颜带了个男人回来,先是一愣,看清是谁后,眼底的情绪变了又变,最终放下喷壶,挑了挑灰白的眉毛,“我当时谁呢,还知道回家啊。”

    “外公!我这不是担心您着急,赶紧把相亲对象给您带来看看嘛!”

    夕颜来到老爷子面前,给他递上擦手的毛巾,“这是陆宗砚。”

    说了一半,她压低声音凑到老爷子耳边提醒道,“就是昨天您说的那个老的。”

    “哼……”

    老爷子把毛巾甩在红木扶手上,盯着陆宗砚喜怒难辨,“知道。”

    陆宗砚将礼物交给管家,提步站到夕颜身侧,微微颔首,“颜总。”

    “颜总?以为这是商场?”老爷子的虎头拐杖重重敲了下木地板,“听说茜茜以前叫你陆叔叔?”

    夕颜闻言,立马接过话茬,疯狂朝陆宗砚眨眼睛,“阿砚,这是外公。”

    陆宗砚接过夕颜的暗示,顺从地改口,“外公。”

    老爷子一噎,又听夕颜道,“外公!今天我给你做好吃的!你想吃什么尽管点!”

    闻言,老爷子直接冷哼一声,“平时大半年不见你回来给我做一次饭,有了野男人就赶紧回来显摆?”

    夕颜讨乖地笑着没讲话,老爷子瞪她一眼,转身去茶室,“你跟我过来。”

    这个你指的是陆宗砚。

    他拍了拍夕颜的肩膀,跟着老爷子进去。

    跟不怒自威的老爷子站在一起,陆宗砚气势并没有被压倒,举手投足都不卑不亢,谦和有礼地让人很舒服。

    夕颜担心老爷子刁难陆宗砚,想跟着进去,接过被张姨拉回了厨房,“小小姐您就放心吧,老爷子指不定多高兴呢。”

    听了这话,夕颜才算放下心来,开始着手准备午饭。

    种着各自松竹盆景的茶室清雅静谧,老爷子和陆宗砚各执一棋,沉默地布着局。

    都说棋品见人品,陆宗砚着棋不冒进亦不畏手畏脚,稳重有章法,亦看得出他给出的人情世故,让老爷子心下更为亲近几分。

    下到中段,老爷子拨了下棋盒,问道,“是不是会觉得这丫头这三年都没去找过你多少有点没良心?”

    咔哒一声,陆宗砚落子,温声笑道,“若说不觉得,您必然也不信。”

    倒还算坦诚,但到底是自己外孙女,颜铖不由开始解释,“那丫头自从野宴建好便极少回家陪我这老头子。守着一片旷野,却把自己锁在野宴一角,没日没夜地折那个破纸猫猫。”

    “你说她这样怎么能让我放心地觉得她跟她那个妈不一样呢?但好在,这孩子固执是固执,理智更多一点。知道自己的喜欢不好,便让自己早点退出来。”

    闻言,陆宗砚亦是苦涩一笑,安静听着。

    自家小姑娘没有安全感的时候爱钻牛角尖,他只能宠着。

    “你该知道我这次放了个钩子,”颜铖灰眸一眯,眼底犀利又严肃,“你既又入局,说句不好听的,要是想脱身,那我老头子可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棋盘之上,陆宗砚轻松破了老爷子的局,又转手往他的包围中送了一字,沉静地看向颜铖,“早知如此,一年前搬来的时候就直接来找您了,也不至于蹉跎这许多时间。”

    “人啊,不管几岁,总是要撞了南墙才回头不是?”

    老爷子原本担心夕颜这孩子走上她妈的后尘,如今看来倒是他自己关心则乱,以至于忘了许多……

    甚至忘记了,爱可以克服万难,没有爱才是折磨。

    颜歆没有得到爱,但好在,夕颜这丫头足够幸运,得到了许多许多的爱。

    一顿饭算是宾主尽欢。

    陆宗砚告别的时候,颜铖拉着陆宗砚低声提示道,“你小子有空去茜茜的办公室瞧瞧那些纸猫猫吧,费了那丫头好几年的心血。”

    老爷子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的纵容与无奈,像是知道了什么秘密,又不好用自己的身份直说一样。

    陆宗砚颔首,坐上车后突然在岔路口转了个弯儿。

    夕颜疑惑,“去哪呀?”

    “突然想到我忘记带我要打包的那粒乌梅布丁的,去野宴拿一下。”

    “啊?”夕颜皱眉,“以后有的是机会呀?”

    陆宗砚望过来,长眸中带着坚持,“今天非常想吃。可以吗?”

    从没被陆宗砚这样子近乎请求地问询过,夕颜懵懵地点头,“那我过去帮你做一份新的。”

    到了野宴,夕颜换了身衣服去了厨房,把陆宗砚一个人安置在自己办公室。

    古典红木装潢的办公室做着很多红木细栅格吊顶,在每个各自之下,都悬挂着一只只折纸猫猫。

    遥遥望去,竟然是巍巍壮观的一片,风动,彩色的猫猫群发出沙沙细响。

    站在那些折纸猫猫之下,陆宗砚依照夕颜往日的习惯,抬手摘了几只打开看看。

    然而这几只毫无例外,里边都写一样的内容:陆宗砚,万事顺意。

    开心时,折一只纸猫猫,希望陆宗砚万事顺意。

    落寞时,折一只纸猫猫,希望陆宗砚万事顺意。

    难过时,也折一只纸猫猫,希望陆宗砚万事顺意。

    这是她不曾告诉别人的猫的情书。

    这是孤独又怯弱的她,唯一,唯一可以为陆宗砚做的事。

    守着一方野宴,日日叠着纸猫猫。

    在父母带来的旧日恐惧的侵蚀下,陆宗砚三个字是她永远坚定选择的唯一寄托。

    看着满屋随风摇曳的纸猫猫风铃,陆宗砚忽地喉头一哽,心中自责满溢。

    他怎么就,迟来了那么久呢?

    “陆宗砚?”

    少女端着乌梅布丁探头进来,看到男人背影沉寂,好似不怎么开心的样子,她放下餐盘,绕到陆宗砚面前。

    看着历来神采奕奕的男人此刻像一只耷拉着脑袋的大金毛,她怜爱地摸上男人的面颊,“怎么好像不开心呢?”

    “嗯,有点。”

    “那要怎么办呢?”

    少女踮着脚,把双手圈在陆宗砚的脖颈处,猫儿眼眨啊眨的,纯澈又可爱。

    男人微微躬身,喉结滚动着,清润的嗓音变得低沉沙哑,“哄哄我,好不好?”

    闻言,夕颜疑惑地歪着脑袋,像是在认真思考怎么个哄法。

    倏地,她眉眼洇出笑意,用力拉低男人的肩身,飞快地在他的唇角落下一吻,“像这样哄?”

    一枚吻如羽毛般轻抚过唇角,一触极离。

    少女仰头,猫儿眼直勾勾地看着陆宗砚微微失神的表情。

    注意到他颈边崩起的青筋,她坏笑着伸手,顺着青筋的走向一路描摹,而后轻轻按动,“陆宗砚,你在,忍耐吗……”

    “唔……”

    她话还未说完,便迎来一阵天旋地转。

    少女半躺在红木办公桌上仰头看向撑在自己身前的男人,因为紧张,她的腿紧紧地勾上了男人劲瘦的腰身。

    金丝眼镜后棕色的长眸微眯,男人紧紧盯着自己,铺天盖地的侵略感中,夕颜听到他如蛊惑一般哑声说,“猫猫,帮我摘掉眼镜。”

    纤白的细手微微紧张,却又无比顺从地把带着男人体温的眼镜摘掉。

    如雷的心跳声中,二人对视一眼,呼吸一点点靠近。

    起初是小心翼翼的轻吻试探,在感受到她的紧张僵硬后,他克制地要退出,却被一双的藕臂缠住。

    蕴着湿意的猫儿眼好像伸出无数的钩子将他拉住,理智的弦一秒绷断,骤然压低的身子像是要把少女揉进他的身体里。

    旷野的风自窗外飞进,卷着满屋的猫猫风铃沙沙作响,合着如雷的心跳,合着炽热又湿润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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