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辰军约定好决战的那一天，葭葭穿戴好圣女的服饰，戴好耳坠额饰，师妹灵依帮她梳发髻。
打架这么穿真心不方便，但仙门很看重这些。她要统领所有人，着装必须要庄重。不过裙摆还是被她改良过了，她可不想做第一个被绊死的圣女。
她还化了自己最喜欢的妆容，就是种仪式感吧。就算要死，她也要美美地死，给宁承熙留个好印象。
做完一切准备工作，葭葭走了出去。
全体仙门弟子，就聚集在某座山头的宽敞空地上。这几日早已统筹安排过，各方由谁带队都定好了，此时差不多是誓师大会。
各大能修士，掌门长老，皆站在最前方；后面是首席、亲传弟子；再往后是普通弟子。
圣女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从天而降，虚浮在半空中。
只见她拿出最高级别的令牌，微微开口，声音传到每个人的耳中：“今日一战，事关九州生死存亡。诸君皆要听我调遣，可有不服？”
在场中人皆躬身行礼，齐声大喊：“愿听圣女调遣！”
随后，她又道：“妖龙，魔军皆是强悍无比，此去生死难言，若有人要退出，我亦不阻拦！”
这话说出口，气氛瞬间变得沉重。
所有人何尝不知妖龙的恐怖，但此前征召时便已言明，怕死的不会来，来了的自然已经做好了殉道的准备。
“为还苍生安宁，吾辈中人，自当不惧生死！”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随即所有人齐声重复，士气大振。
葭葭看着眼前一幕同样热血沸腾，仙门是复杂的，有时不能彼此认同。但此刻他们放下所有私心，同仇敌忾，并肩作战。
只因他们共同生活在九州大地上，选择仙道时，便带着与生俱来的使命。
修行者纷纷御剑，朝着辰主规划好的线路而去。
一路有无数阵法阻碍，便且走且行，各展神通。将至目的地时，所有人被一道强烈的光柱阻拦在外，这是佛僧所设的最后一道屏障。
修士大能们齐齐施法发功，经过半个时辰，震碎了结界。
葭葭则一路观望从不出手，她必须要保留自身战力，发挥出此生巅峰水平。
修行者终于一齐来到护国寺，在外围便看到无数佛僧绕着建筑盘腿而坐，口中念着佛经。
护国寺占地极广，建筑宏大，有三层高楼。除去外围，每层楼上也都有佛僧护阵。
越高层，佛僧年纪越大，等级越高，可以从所披袈裟中分辨。
佛僧和修士的修行方法不同，所信奉的理论本来就不一样。修佛的大能顶多比普通人活得长些，却不能保持不老容颜，所以修得高深佛法的，看上去都很苍老。
护国寺周围还有几千驻守的周朝的精兵将领，看到有人闯入，连忙吹起号角集结，不由分说朝他们进攻。
修行者总共也就几千人，默认不对凡人出手，奈何被阻拦，便只打伤，目的是朝着前方而去，深入寺中唤出妖龙。
混战就这么展开了，一方留手一方下死手，修行者倒是不会死伤，就是麻烦。
但凡人怎敌修行者，很快有人飞越阻拦，朝着护国寺外围攻去。
佛僧口中念的咒法瞬间变了，在场大多数人头晕脑震荡，连忙捂住耳朵。
只有少数修为高，心中杂念少的不受影响，继续进攻。
葭葭始终站在高空看着战局，见此缓缓朝着前方飞去。
不知是她仙法超然，还是心无杂念，所有的法阵无法对她造成影响，让她毫无阻碍穿过。
于是葭葭来到佛寺最高层，那里坐着个耄耋高僧，看到她合掌一礼，苍老的脸上布满皱纹，却是慈眉善目，眼中充满悲悯。
葭葭想起来，佛家信奉的是——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住手！”
圣女突然下令，所有修行者都停下了动作，周朝的将士们亦不明所以。
葭葭铿锵有力道：“为佛僧护阵，阻拦任何破坏者！”
众人一惊，弟子们不懂但还是听从命令，尚未出手的大能们也在面面相觑，他们尚未看出来这些法阵的作用，圣女却如此笃定地让人停止进攻，反过来守护。
佛道是有点龃龉的，让道家弟子去守护佛僧，有的修士大能心生不悦，要开口时猛地想起如今圣女凌驾于他们之上，只能闭口不言。
周朝将领亦是想不通，前几日护国寺的主持上书奏请陛下，道是要结什么法阵来着，他便被派来护阵，阻拦任何破坏之人。
他来了之后，发现护国寺几乎全员出动，几日几夜不吃不喝，不曾动弹，诡异得很……
将领突然反应过来，下令士兵朝着寺庙冲去，杀掉那些佛僧！
于是修行者又调转过来护阵，还是和凡人打架。但军队那边万箭齐发，禁制来不及结，有的僧人中箭而亡。
死掉一个，很快便有替补的僧人顶上。所有人这才看明白，佛僧生死不顾，不计代价都要让阵法继续，和修行者的打算一致。
突然，高楼的老僧人微笑着，看着葭葭，由衷感谢道：“谢谢你。”
“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地表突然颤动，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听着好似雷声，却是从地下传来的。
葭葭连忙指挥修行者后撤，但她看到佛僧依旧一动不动，便知他们撤不了了。
宁承熙带着上万精兵将士们一路厮杀至此，看到的就是妖龙从佛寺地下破土而出，盘旋着飞入上空。
顿时数十个修士大能飞跃而去，结出提早就准备好的结界将妖龙困住，联手对付起来。
而葭葭和宁承熙看到的都是妖龙出来的那一刻，扫尾便将佛寺弄塌大半，大部分佛僧根本来不及撤走，直接被掩埋了。
宁承熙骑着黑鬃骏马，身着盔甲，目睹这一切眼中悲戚：究竟还要死多少人？
地上的凡人军队同样开始混战，周朝炼制的魔军同样被潜藏在护国寺附近的山林中，此时被触发，成片冲了出来。
仙门弟子，幸存的佛僧纷纷与魔军战至一起，一时天上地下皆是一片血腥厮杀。葭葭看着，突然在想这场面要是正经被拍出来得耗多少经费。
只见上空的结界震颤，葭葭看去似是结界被妖龙撞得产生了裂缝，她便向那个方向飞去，行至一半被阻碍拦住。
宁承熙一看到魔将出现，眼中迸发出刻骨恨意，一脚踏着马背飞身而起，化出灵剑。
一年前葭葭还被魔将打半死，如今她只想尽快解决他。宁承熙突然出现在她身边，“去做你想做的事，这里有我！”
葭葭并不停手，“这个魔将是大能期，你打不过的！”
宁承熙直接接替了她的位置，与魔将战至一处：“王叔的仇，必须由我来报！”
葭葭愣住，宁承熙的修为何时上涨了一大截，与魔将大战竟然处于上风。
他哪有时间，何况他还得给她召唤草木精华……男主逆天也不能不符合常理吧？
葭葭心觉不对，但结界的裂缝越来越大，等不及她过多思索，何况她确实有天书赋予的使命要完成，只能咬牙先去修补结界。
结界中，战况亦十分激烈。妖龙没有神志是真，妖力却无比强悍，受到攻击本能发狂，摆头扫尾便是一大片攻击力。
大能修士们或多或少受了伤，谨慎地走位对付，灵剑砍在妖龙的鳞片上面，根本没对其产生多大伤害。
葭葭先是修补了结界，随后双眼金光一闪，就开了透视，看到妖龙脖子、腋下、两角中间鳞片少，是薄弱处，连忙告知大能，让他们朝那些地方攻击。
她修的功法其实可以净化这条妖龙身上的邪气，这样它或许可能进化成真正的龙，从妖物变成祥瑞。
但她不想不愿，多年来被妖龙杀死的人命太多，总要有个交代的，她没有资格替死去的人原谅！
这边，宁承熙自葭葭飞远后直接弃剑，瞳孔泛红。他身上明明没有溢出魔气，魔将的动作却停了下来，那张布满魔纹的脸扭曲无比，却无法抵制操控。
宁承熙冷声道：“魔根本不受异类限制，告诉我，周帝为何可以掌控你？”
魔将挣扎不掉，动作渐渐变得僵硬。但他的神志早就消失了，问也问不出答案。
但宁承熙从他身上汲取到的魔气，居然让他看到了魔将的记忆。
原来，此人之前是个隐世者，修为等级高，却只居于凡间山门当个云游道士，收的弟子不多不少。
有一日他回去，却发现山门染血，自己的弟子们都死了。仔细翻看遗留下来的证据，发现了染血玉珏，几番查探，发现质地乃是贡品，除天下至尊之外绝无仅有。
他是重情之人，自是要为徒弟们报仇雪恨。奈何王宫殿宇重重从不缺能人异世，他根本接近不了王上，渐渐心生魔障。
这时反叛的将领找到他，要他助他夺取天下，便能让他亲手杀了王上报仇。他答应了，后面慢慢就变成了魔。而辰国王上的死，确实有他出力。
宁承熙嗤笑：“天下之主要杀一个人何必亲自动手，居然还能让你拾到我父王的物件？告诉你吧，曾经我父王被周帝假惺惺的面貌所骗，与其来往数年，交情甚好。”
“报错仇不可怕，可怕的是愚蠢而不自知。”
魔将猛地一滞，不知是不是看错了，他的眼中竟有泪花。
然宁承熙不在乎，他们之间既有血海深仇，便只能不死不休。
他再次化出灵剑向魔将刺去，这次对面连反抗都没有了，却不是因为被操控。
只是魔将身上的魔气太甚，随处四溢，一碰到宁承熙居然就不见了。
灵宿混战之余也想会会魔将，他只是不屑跟辰主抢夺敌人，便一直在不远处等待宁承熙败下阵来自己再上，没想到两方僵持许久，魔将居然节节败退。
他不得不对宁承熙服气，偶然关注时却发现魔气的怪异，那些东西碰到辰主便不见了，却不像突然消失，更像是……吸入。
宁承熙的神情也很不对劲，他毫无半分不适，眼睛半闭莫名还有点享受。
“辰主怎么了……”灵宿心惊。
这时，天上也快分出战果了，妖龙被刺得伤痕累累，大能们打死它是没悬念了。
葭葭放下心来，回身一看，正好发现魔将被宁承熙斩杀，死得透透的。
她松了口气，没时间了，剩下的精力必须用于功法。
天边突然金光大亮，所有人都看到圣女浮于高空，浑身灵气大盛。她口中念念有词，结着一个又一个法印。
所有能用识海感知生灵的九州修士，无论在场不在场，脑海中都会浮现女子施法的画面。
他们看到，九州所有生灵的灵气被尽数调动，由星点汇聚成丝缕，由丝丝缕缕连成片。不为别的，只为裹挟着天地间的所有妖邪，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
幽谷大开，灵虚镜散发光芒万丈，似是接续。
世间所有妖邪，竟然被陆续送回了幽谷之中。
无人不为此等盛况震惊，只有灵宿心里担着事，分了点心看向另一个人。
他看到在圣女施展秘法的那一瞬间，辰主手中的灵剑归于虚无。随后，他身上仅存的灵气渐渐也消失殆尽，从空中跌落下来，被底下将领扶住。
灵宿突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心神大震，不敢相信竟有人会为所爱做到这种程度。
但又确实是真的。灵宿发现了一切，心中无比挣扎，却在无意与宁承熙对视过一眼，他懂了，选择了沉默。
天书古法已经开始就不能停下，为了世间妖邪寂灭，也为了圣女能活下来。
施展功法所抽取的灵力就像是在抽水，葭葭一开始感觉自己的灵力是片海，随后变成池子，再然后变成抽地下水。
即使她调动了天地灵力，却还是感觉到自身的枯竭，越来越枯竭。她的面色惨白，唇角溢出血丝。
此时此刻，她居然还在想别到最后自己枯成老婆婆，那时候死得就不美了。
突然，天地间升起了绿色的灵气，星星点点围绕在葭葭身边，缓解了那种枯竭的感觉。
是草木精华。
葭葭低头完全看不清宁承熙的脸，但她莫名觉得他在笑。
她便也笑着，经过一天一夜，终于将世间妖邪送回幽谷，完全封印。
妖邪寂灭了……修行者们猛地发现这一事实，恨不得拥抱着喜极而泣。
然而，这一法子居然不对魔物有用。此前魔军被灵光照过定格了，此时灵光消失，居然又开始动起来。
修行者还没高兴超过三秒，又得开始战斗。
葭葭落地，即使已经元气大伤，她要做的事情还剩一半。
功法分上下，对待妖邪是一种方法，名唤“唤灵”，对待魔物又是另一种方法，才是真正的“寂灭”。
“唤灵”可能会使她枯竭而死，“寂灭”更让人完蛋，因为她没有仙身，凡体很难承受得住。
葭葭惨然一笑，她突然想先抱抱宁承熙。
“魔物除之不去，是因为魔会藏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所有人浑身一震，葭葭更是呆住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辰主。只见他身上突然溢出魔气，让人退避三舍。辰主的部下也呆住了，有微弱的喊声，却无人敢上前。
掌门长老们刚血战完除掉妖龙，将其身躯困死在上空，大战完了带去无人的地方抛掉。
然而一落地，就见到此番场景，纷纷惊住：“这是！”
只见宁承熙瞳孔完全变红，浑身冒着黑雾，脖颈的魔纹若隐若现，还会浮动。
所有人呆住，不知有谁喊了一声，让人如梦初醒。
“辰主成魔了！”
失去傍身灵力，平衡被打破，宁承熙的身躯终于完全被魔气占据。
听此，他看了对方一眼，“我若是魔，难道各位的心中便坦坦荡荡，毫无恶念吗？”
条理清晰，思路明确，在场的修行者更加惊恐了，他居然保留了神志！
入了魔，有权势，有兵力，还有神志。若是让其存活，苍生岂不是又得覆灭？
修行者看辰主的眼神变了，就连掌门长老都又惊又忌惮。
只有葭葭意识到什么，脑中的那根弦崩掉了：“不要……”
“不要！”
她欲上前，却被左右的修士大能紧紧按住，掌门在她耳边道：“灵瑶，不要过去，辰主已然成魔！”
却不想圣女居然不顾一切挣脱所有桎梏，奔到宁承熙面前。
宁承熙红色的瞳仁看向她：“圣女可曾想过，你最后的敌人是我。”
葭葭恍若未闻，厉声质问：“你看过天书了是不是？”
她忘了，那时她受魔将重击昏迷好几天，醒来时看到天书在她枕侧便没有多想。可宁承熙是第一个发现她的人，天书对别人来说是空白的，他却也是天书指定的参悟者！
葭葭浑身震颤，受不住如此沉重的打击，眼睛通红，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宁承熙却诡异地笑了，掌心升起一团魔气：“圣女，你看我如今有何不好？不如你放任我，待我夺回江山，定封你为王后。”
众人惊恐，就连凡军部下也心情复杂，不知该不该追随。
葭葭却知这不是宁承熙会说出来的话，他们的约定不是这样的，他只想隐居云游，从不愿当掌权者，更清楚她不愿当王后。
他的心志，已被魔气侵蚀殆尽。表面看着与常人无异，却不是那个人了。
这一次再也没有剧本做参考，葭葭心痛得无以复加。不知过了多久，她手中化出灵剑，抽噎得听不出本来的声音：“你不是我认识的人。”
宁承熙一愣，神情有些哀伤：“难道，你的道，就是杀死自己的挚爱？”
“你要杀夫证道吗？”
话音刚落，他突然驱使魔气率先发难，朝着圣女攻来，两人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大战起来。
葭葭不敢想不久前还在相拥相吻的爱人，却变得她最后的敌人。
但她只是想擒住他，使出寂灭，化解他以及所有魔军的魔气，将剧情拉回来。
宁承熙残存的理智似乎在逼她杀了他，“为何不动手？你还想救我？”
葭葭干脆吼道：“是！我一定要救你，我更不会伤害你！”
无论剧情脱缰到什么程度，她都不可能杀了他，葭葭大伤大哀：“承熙，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即使永远这样，我都不会有任何伤你的念头！”
“我做不到……你要我如何杀了自己的挚爱？”
葭葭完全崩溃了，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掉落。
宁承熙突然停下，瞳孔的异色褪去，他露出个和往常别无二致的笑容，如梦初醒：“我……还是迷失了。”
葭葭见他恢复神志大喜，连忙朝他飞来，想要近一步唤醒他。
却不想宁承熙又后退几丈，突然道：“你可知，积蓄秘术的支撑是此消彼长。”
“一方越强，另一方就会越弱……我们之间，原本便是只能活一个的。”
水木之中，无论哪一方汲取过度，另一方都会枯竭。
葭葭完全呆滞。
宁承熙眼中含泪，“我看到了天书，跟你一样，我不能看着挚爱死在我面前。”
“这一年，我只习寂灭。”
他闭上眼，地上的魔军骤然停滞，魔气源源不断被抽离，涌入他体内。
别说他因秘术损耗过度的身体了，就算是以前的灵力全盛时期，也承受不住这些魔气。
葭葭受刺激过度，此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睁大眼睛看着，不知为何眼角余光看到被压塌出来的大佛。她偏过头去，愣愣看着。
今日，从佛僧，到宁承熙，再到她自己，葭葭似乎体悟颇多。
佛僧为了释放妖龙让修行者剿灭，没有半分辩解承受了所有压力，死伤大半。
宁承熙也不完全是为了她牺牲，他的心本就是善良的。她终于完全了解他了，他一路上走来其实目标一直都很明确。
从告别师父下山，到抢夺归元珠灵虚镜解驻地瘴气，再到炸毁皇陵刺杀周帝，再到现在……他所做的不是为了复国，不是为了掌权，也不是为了让自己解脱。
而是为了让天下恢复安宁，妖魔寂灭，让更多人活下去。
那她呢……葭葭自省，单为了完成任务，她会那么拼命？即使有时她会埋怨，但她所做的，也是为了解救更多人。
她明明知道这些是小说的世界，可她就是无法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成片死去，他们明明站在她面前，就是活生生的人。
她痛恨所有不把人命当回事的人，她珍惜一切生命。
他们都是……殉道者。
“看！你们看！”
修行人再次骚动起来，因为他们看到圣女头顶的天空浮现祥云，一道道金色的光点落在她身上。
她的面颊滑过一滴泪，天色突然变了，众人看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雨滴，纷纷愣住。
圣女的心情能影响天象，就说明她已经不是凡人，彻底脱胎换骨，修得仙身了。
与此同时，又一阵惊呼。明明汲取了千万魔军魔气的辰主，身上的魔气在瞬间散去。
说明他的心里，再也没有一丝恶念，没有杂念，真正超脱了。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他们都悟了，却又都晚了。
宁承熙睁眼，看到的是困住他一生的护国寺。以前看到的时候总是心绪不宁，如今再看，再也没有半分怨恨，有的只是平静，是温暖和敬佩。
失去灵气和魔气只是普通凡人了，他的身躯不由自主往后倒去，从空中坠落。
葭葭微微浮动便接住他，两人一起落地，眼中只有彼此。
宁承熙唇角呕出血来，葭葭默默给他擦掉，修成仙身之后她有源源不断的灵力可以渡给他。
但她心里清楚，宁承熙活不成了。
魔气、妖邪、世间的所有异端，全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