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结

    葭葭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避开女主的悲剧结局。

    只是此前她存的是尽人事听天命的心态,努力提升实力,不闯祸不逞能,不对男主有过多付出……她觉得自己足够惜命了,原剧情的最后决战,若她还是打不过那也没办法。

    毕竟她是任务者,早就知道小世界死了也不是真死,其实没有那么担惊受怕,走到现在都是顺其自然。

    她的心里是有不甘,她不甘的是凭什么女主就要牺牲自己成全别人,而男主只需要坐享其成,情感上伤心着,实际上钱权地位什么都有了。

    但在她经历那么多之后,葭葭学会了区别对待,她本能把宁承熙和男主这个名词切割开。

    他是人,是活生生的人,他有血有肉,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看到他赶来表示要和她一起去,葭葭突然在想,若是将来她死了,宁承熙怎么办……

    他真的会永世孤单?还是为她难过一阵子。世界上真的会有人一辈子无法释怀么?她不相信。

    ……算了,女孩子切忌自我感动,葭葭连忙回神不再往下想下去,生怕多想一秒都会万劫不复。

    她看向宁承熙:“主上还是理智一些吧。”可别成恋爱脑。

    她真的不懂宁承熙的莫名坚持:“我的伤又复发了,不能吹风露面。王叔已经答应替我照看一段时间,一旦有异,我一定会提前返回。”

    葭葭不理解,他那个王叔到底是开明还是固执。不复国是绝对不行的,自己也不想夺权,替主上守家业却非常积极。

    其实宁承熙跟王叔说过之后,王叔犹豫了,转念却想让他问问那个世外仙人,辰国国运究竟如何。

    他的神情颇为复杂,就连宁承熙都有些看不懂。

    眼见两人争执,最后掌门和惜月长老看不下去过来劝和了,“灵瑶,辰主对你有心是好事,他与你一同去未尝不可。”

    “不错,传送法阵很快,若有突发情况也耽误不了什么。”

    何况法阵连接的世外仙境,说不定只有天生神脉的圣女可以去,宁承熙不符合条件被阻隔在外不是没可能。

    葭葭:“……”

    最后,葭葭拗不过,便和宁承熙一同站在阵中,两位长辈催动传送法阵,两人皆是消失不见。

    再有知觉时,葭葭没想到自己是从水里冒头的,惊得呛了好几口水。

    还好她会游泳,划了两下让自己浮起来:“这算什么传送阵的出口?”

    她四处看了看,发现所待的地方应该是一条河,然后她没看见有别的人影。

    葭葭心里有点庆幸又有点失落,难道宁承熙被阻隔了?随后,她看到身边的水在吐泡泡:“……”

    “宁承熙!”

    千算万算,没算到他是个旱鸭子。葭葭又费劲把人从水里捞起来,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到了岸边。

    宁承熙喝了半肚子河水,此时正趴在岸上吐得天昏地暗。

    两人浑身湿漉漉的,葭葭拍打着他的背,不可思议道:“你不会游水,那你当初是怎么到我屋前的?”

    “我说我顺着水流淌下来的,你信吗?”好半天宁承熙终于缓过来,有些不好意思。

    葭葭看着他,不得不说人长得好看做什么都不会败坏形象,宁承熙五官本就生得精致俊美,粘了水之后眉目更如画了,额间的碎发还滴着水,那双好看的眼里仿佛盛着星河万千。

    葭葭脸红了一下,她发现她还是对美色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然而,她看到宁承熙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劲,他不由自主地朝自己身上扫视了一圈,怔怔的,半晌反应过来连忙移开视线。

    葭葭连忙抱紧自己,“好啊,你也不是啥正人君子!”

    宁承熙抓住重点:“也?”

    葭葭:“……”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捡到柴烧了个火堆,用法术烘干了衣服,才没有继续尴尬下去。

    “这里看着,也不像个秘境啊。”葭葭观察过四周得出结论。

    没有灵气四溢,也没有灵植灵鸟,像是在人间的某处。

    此时天色已晚,宁承熙问她是要在此歇息一夜明天再寻仙,还是四处走走。

    葭葭看着辰军领导在她身边,她不想耽误战事,“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吧。”

    宁承熙起身拉了她一把,两人用灵力照明,走在路上。

    走了半个时辰,两人再无交流。葭葭在思索他们之后可能会遇到的刁难,她印象里的世外高人都是怪老头,看来被整蛊是无可避免的了。

    宁承熙则沉默着,他想的事情很多且杂乱无章,他想起自己手腕上莫名出现的咒术,想着身边葭葭的身份,到最后,他开始思索自己。

    怪异无法解释的事情太多,那会不会,他才是那个不一样的……

    葭葭突然停下脚步挡在他面前,想了想拉住他的手腕。不知怎的,宁承熙感觉被她触碰到的皮肤是灼热的,正是会显出红字的地方。

    葭葭看着他,试探道:“你是不是又敏感了?”

    宁承熙:“……”

    葭葭放开他,走在他身侧,“说实话,我就没见过比你心思更重的人,平时别脑补太多好吧……”

    宁承熙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上面突然显示一道横,他惊了惊,没有答话。

    “我只是怕耽误你的正事,并不是不想你和我一起。”其实有人陪着,她挺开心的。

    宁承熙心神黯然,他发现如葭葭所说,就算想起施咒者是谁,他也解决不了,还不如不纠结。

    他歇了心思,专心身边的人。他笑了笑,“这次我真的没有纠结。就算你不喜欢我跟着,我也决意在你身边。”

    葭葭认真地看向他:“可你为什么老是担心别人不喜欢你呢?我也没说过不乐意你在我身边啊……”

    宁承熙垂眸想了想,还是道:“是你对我有误解,我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

    “这世上不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那些我不在意的人,他们如何看我,与我何关?”

    “我只是没有办法不去在乎你如何看我。”

    葭葭愕然,连忙移开视线,她实在不知如何回应他的感情。

    可是……她咬着牙,犹豫许久,还是忍不住道:“但你不应该每次都做最坏的假定。退一万步来说,真正在意你的人不会因为你做不好某一件事就不喜欢你。”

    宁承熙浑身一震,联想起葭葭前后说的话,轻笑出声。

    他发现自己很容易由爱生忧怖,却又很容易满足。

    葭葭被他笑得脸红了起来,快步走朝前面。

    两人走着走着,突然发现远处前方有一片光亮,葭葭连忙道:“难不成前面有人家?”

    又行了半个时辰,他们居然走到一座小镇的门口。立在眼前的是成片的房屋,道路上挂着五颜六色的灯笼,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看布局,很像江南的小镇。两人踏着青石板铺出来的路,走进去,没人对此感到意外,也没人在意他们。

    从他们的对话中,葭葭和宁承熙听出来他们在过社日,也就是祈祷风调雨顺,庆祝丰收的节日。

    外面的世界都入冬了,这里居然在过春社。两人对视一眼,默默融入进去。

    白天已经祭奠过土地神,所以到晚上大家便聚在一起庆祝,越热闹说明今年收成越好。

    这里没有妖魔,没有王权纷争,有的只是朴实的人们。大人们载歌载舞,小孩追逐打闹。

    街道上卖着各式各样的物品和灯笼,天上绽放着烟花,各种杂耍让人目不转睛。

    葭葭和宁承熙都有些看呆了,不知怎的忘记了所有的烦恼,以及来此的目的。

    这时有个小孩从他们身边走过摔了一跤,宁承熙眼疾手快把他扶起来,他便塞给他一把大米,甜甜道:“大哥哥,咱们这儿过社日节有个习俗,你要是想祝福一个人呢,就把米粒洒在她身上,她今年就会顺顺利利的!”

    葭葭不信,也跟小孩要了一把米,她刚站起身,宁承熙眼疾手快先给她撒上了,她立即笑着回敬。

    撒完米,两人完全参与到节日之中,直到散街,葭葭已经吃了两串糖葫芦及各种小吃,宁承熙手里则拿着买来的灯笼递给她:“我想送给你。”

    葭葭顿了一会儿,还是接了过来,“好漂亮啊。”

    两人凑近看一盏灯笼,相视一笑。

    人群散去,葭葭感觉自己困了,“咱们也找一个住处吧。”

    于是两人来到镇上的客栈登记入住,小二暧昧地看了看他们牵着的手,“二位是什么关系?”

    葭葭顿住,眉头微皱,仿佛不会思考,“什么关系……”

    宁承熙亦是纠结了一会儿,笑道:“她是在下的未婚妻。”

    葭葭嗯了一声:“他是我未婚夫。”

    问到要几间房,两人倒是没有犹豫地说两间。

    小二又问起两人的名姓。宁承熙思索一二,突然道:“你就记陈公子。”

    小二不觉有异,拿笔写道:“陈公子……”

    葭葭一愣,突然迷茫了,她看向宁承熙:“你又不姓陈,你叫陈公子,那我该叫什么?”

    “我希望自己是陈公子。”宁承熙道。

    许久,他看向葭葭:“你可以叫,余姑娘。”

    葭葭心口莫名痛了一下,随后又扪心自问:没错啊,她本来就是余姑娘。

    而不是……

    两人在江南小镇住下,一连过了两天社日节。直到第三日,小孩平均每天摔倒在他们面前三次,两人察觉异常,方才如梦初醒。

    葭葭回想起自己一天到晚撒米玩,捂住脸不忍直视。

    宁承熙回想起这两天的经历,心情反而有些美好。他看着葭葭安慰:“别急,还来得及。”

    葭葭只觉得社死,“我想过被怪老头各种刁难,没想到他居然耍我们!”

    宁承熙一愣,心中淡淡的喜悦消失殆尽。

    突然,摔倒的小孩爬起来,恶狠狠瞪着葭葭:“谁耍你们了?不知好歹!让你们无忧无虑生活,快快乐乐过节不好吗?”

    葭葭:“……”

    两人跟着小孩走入一家酒馆,眼睁睁看着小孩变成老头。老头拿出酿好的酒招待他们,倒入碗中:“喝了吧,一醉解千愁。”

    葭葭坐下来有点心虚,这个老小孩的确也不算为难他们,只是很耽误任务,她连忙抬头:“前辈,我是来……”

    “我知道!”世外仙人鹤发童颜,坐在他们对面:“小姑娘,你太浮躁功利,目的性太强。就算外面十万火急,也不差一碗酒的时间吧。”

    “……”葭葭没话说,看了看酒碗又警惕道:“为何一上来就要我们喝酒?不会有什么蹊跷吧……”

    “唉!”世外仙叹气:“老夫是仙不是妖怪,你心里那些猜想简直是对我的侮/辱!”

    “你们为苍生而来,老夫为何要为难你们?”

    “我只是看着你们二人烦恼太多,想要为你们开解一二。这样吧,只要你们喝了酒,我便把你们想要的东西交给你们。”

    葭葭惊奇,这个任务这么简单么……

    蓝衣仙人恨铁不成钢,突然用折扇敲了敲她的头,敲得葭葭呼痛。

    “你心里有太多矛盾和纠结了,心灵的拉扯让你无比痛苦。进一步怕万劫不复,退一步又心怀不甘。偶尔有屈服的想法,更多时候却拼命挣扎着。”

    宁承熙坐在另一边看着葭葭,只见她沉默了下来。

    他从来不知,原来葭葭的内心受如此磋磨。

    “你!”世外仙人一视同仁敲了他的头一下,突然缄默不语。

    良久,仙人叹了口气:“你不用喝了。”

    葭葭一直不怎么当回事,直到仙人前辈真的说中她的心事。当她听到对方对宁承熙说的话,反而比听她自己的事还激动,“前辈为何这么说?”

    “他心有千结。”仙人跟葭葭解释了一句,看向宁承熙,“你自己说说吧,为何执念如此深重?就算喝了老夫的酒,恐怕也解不了你的愁。”

    宁承熙不置可否,他突然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麻烦前辈了,我还是想找一个答案。”

    仙人看向迟迟不肯喝的人,“难道你连面对都不敢?”

    葭葭沉默,她抬起酒碗,突然一饮而尽,还呛了几口。

    两人渐渐失去了意识。

    葭葭发现自己进入了另外的空间,要是没有前面的铺垫,她还以为是系统干的呢。

    幻境展开,她走走停停观察着四周,看到的是宫廷殿宇。

    四处火光蔓延,一袭宫装的女子站在大火中,回头看着她,倾倒众生的容颜上满是泪水,神情却决然无悔。

    葭葭居然看到了北海神女。

    她连忙走上前,控诉着他们的所作所为,让国让家满目疮痍。他们以保护之名,却带给了亲子最深重的伤害,让他对他们爱恨难言,痛不欲生。

    “你们这么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后果?”

    “可姑娘你,也是想肆意活一回的吧?”

    神女笑着看她,眼中是看透,是悲悯,“你的幻境中看到的是我,就已经说明一切了。”

    葭葭似是感受到了直击灵魂的痛,幻境中,往事一幕幕浮现,这个世界的剧情像放电影一样给她看了一遍。她看着越发心惊,蓦然回首,原来她和宁承熙早已经历了那么多。

    她看到自己无数次回避着宁承熙眼底的炽热,却又忍不住拿着碧玉簪子看。明明知道对方的心意,却又一次次推开他……如果不喜欢,绝不会是这种想要放手却又不舍的感觉,她明明可以狠下心来的。

    原来她从始至终最害怕的是这种无可自抑的感觉,在清醒中渐渐沉溺。

    她看向神女:“可我该怎么办呢?难道和你一样肆意妄为吗?”

    “我不想屈服,就算看清楚自己的心意又能如何?我绝对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我自己。”

    既然要回家,她为什么要开始这段感情?以后要是分开了她还不得难受死?难道她回去后得守着回忆过一辈子吗?

    葭葭感觉自己简直心硬如铁。

    另一边,宁承熙其实也知道他的心结是什么。他冷漠地看完了所有回忆录,直到到葭葭的部分。

    他的记忆突然模糊了,他仿佛看不清葭葭的模样,又仿佛看到她变了好多种模样。可他却能知道,那就是她。

    宁承熙惊诧,他的记忆为什么看上去如此陌生琐碎。而葭葭呢?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她?

    仙人突然出现在这个空间,看到宁承熙他就想叹气:“心有千结,归根结底,不过求不得三个字。”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人生八苦,你皆有感触。偏偏无法释怀的,就是一个爱字,甚至为此心生魔障。”

    “父母至亲之情,男女之情,你皆求而不得。可你的执着,同样会给别人带来困扰。”

    宁承熙呼吸一窒,他惨然看向仙人:“难道我真的不该再执着?”

    仙人拍了拍他的肩,“老夫是让你放宽心态,顺其自然,莫要强求。或许当你不强求了之后,反而会拥有呢?”

    “我看你也算佛道双修,定是身怀悟性之人。”

    良久,宁承熙内心平静下来。

    葭葭也走出了幻境,看到这两人,她再一次坚定了心志,一步步朝他们走来。

    却不想仙人突然抓住宁承熙的胳膊,对葭葭道:“姑娘,天书你拿去吧。不过,能否把你这位同伴留下?”

    葭葭愣住了,刚做好的心理建设错不及防塌了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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