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

    照影山圣女现世的消息,一下子传遍了玉容城,很快也会传遍九州。

    听闻玉容城妖邪入侵,圣女恰巧路过,她轻轻松松解了城中困境,随后绝尘而去。

    还好世上大多数人都不知玉容城藏有灵虚镜的消息,知道的也不想招摇。否则人心易变,知道圣女顺便带走了玉容城的特殊性,就未必全是夸赞了。

    除妖的收尾工作是宁承熙做的,周帝潜藏的探子也被他揪了出来。除了周毅溜得快,别的都没有逃掉。玉容城主大发雷霆,将叛徒都处死了,挂在城墙上示众,也是打周帝的脸,表示他玉容城不是好惹的。

    做完这一切,宁承熙和玉容城主彻夜长谈,不知达成了什么协议,私下里结盟成功。

    次日,宁承熙便要告别,玉容城主挽留再三,让他多待几日,亦被他婉拒。

    “对了,”玉容城主道:“你不是拿灵虚镜有大用吗?现在被圣女取走了,你怎么办?”

    宁承熙言简意赅道:“我还有其他办法。”顿了顿,他看向城主:“倒是玉叔父,今后有什么打算?”

    灵虚镜已经没有了,玉容城很快会和外面一样。

    玉容城主坐在主位盘着玉扳指,他一想通就想得特别开:“这就是命,玉容城原本并无特殊,有幸被北海神女留下之物庇护多年,已经足够了。”

    “如今灵瑶圣女到来,说明机缘尽了,我也没什么好怨的,更何况圣女拿走灵虚镜是为了九州生灵。若有一日妖魔消失殆尽,我们都是受益者,当然要支持她。”

    “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城主突然坐直,连忙让左右递纸笔,“不过本君得先把玉容城禁修仙者的禁令给废了,还要多招点进来!”

    宁承熙见他忙碌,行了一礼,就要离去。

    玉容城主突然抬起头叫住他:“等等!承熙侄儿,你可知灵瑶圣女的份量?我看你们关系不一般,你可要把握机会!”

    “……”宁承熙打断他道:“城主误会了,我与圣女目标一致,才会同路一段。但在后山便已分道扬镳,我技不如人没抢过她,仅此而已。”

    玉容城主脸皱到一起,指着他想说什么又觉得他不会听,半晌道:“你走吧。”

    待他走了,玉容城主表情立即恢复正常,甚而玩味地“呵”了一声:他是年纪大了,但又不是老古董,年轻人的把戏当他看不出来?

    只是这承熙侄儿,一看就没他爹上道。罢了,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发展,反正有合作,以后他还会回来。

    玉容城主看向自己刚写好的修行者请募令,良久叹了口气。

    无须做任何解释……时间一久,所有人都会从美梦中醒来,接受现实的。

    宁承熙离开了玉容城,缓缓在路上走着。脑海中,心里,浮现的都是他和葭葭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走过十里路,便看见心心念念的人站在一棵树下歇凉。

    她今日穿的是天青色的纱裙,挽好的髻上多了条发带,风吹起来很飘逸。她听到脚步声回头,神情漠然,不笑的时候看上去是有些清冷疏离的。

    宁承熙不自觉放慢了脚步,缓缓走过去。

    两人站在一起看周围的青山绿草,不知过了多久,宁承熙正要说话,葭葭突然看着他一笑:“你说,我这样是不是挺唬人的?”

    宁承熙:“……”

    葭葭道:“以前很多人都说我脾气好,只是长得偏冷。只要不笑不说话,就会担心我是不是生气了。我打算就用这副神态跟你去辰国的驻地,充个世外高人的范儿。”

    宁承熙突然感觉口舌有些生涩,问出来的话干巴巴的:“灵依姑娘呢?”

    “她先行一步,找到灵宿师兄后一同去幽谷。我和她约好了三日后赶上,没时间耽搁。”

    封印嘛,葭葭觉得带着团队总比单打独斗好,她看向宁承熙:“等我帮你驱除辰国驻地的瘴气之后,你也得跟我去幽谷帮忙修补漏洞。只有把灵虚镜置于幽谷之上,妖魔才会不敢出来。”

    “这是功德……当然,你作为神女之后,灵力纯正,能分担我的压力。”

    葭葭习惯了做事之前跟合作伙伴把过程解释清楚,她叫上宁承熙就是不想超负荷工作,不然关于女主的事业线,大纲里就是一笔带过。

    “那是自然。”宁承熙突然有些急切地接过她的话头:“能阻断妖魔的来源,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好事。”

    “圣女本可以一走了之却留下来帮我,我能做的不过小事,何足挂齿?”

    葭葭讶然,反应过来之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不要说这样的话,灵虚镜听到会飞走的!我早说过修行者没有立场,所做的事不过为了渡劫济难,不是为了某一个人。”

    再说他也算信任她,否则也不会当众败在她手上,任由她拿走灵虚镜。

    须臾,宁承熙主动认错:“是我失言,圣女不要怪罪。”

    “那走吧。”

    葭葭连忙躲闪开视线,不敢再被他温柔的眼神注视。

    不得不说,修行者的灵剑就是有用,两人的修为都可以做到随手召唤随手隐藏武器,便于携带不说,打架时也非常方便。

    还可以御剑,速度比古文里说的一日八百里的良驹快上一倍,而且是直线飞行,很快他们就到了千里之外的地方。

    两人赶了一天的路,半途遇到邪气,葭葭拿出灵虚镜便能净化一片,除魔卫道也就顺手的事,两者不耽误。

    偏偏到了晚上,他们只能绕开城里,农庄又紧闭门户根本不接纳外来人,他们只能在荒郊野外休息。

    宁承熙说,明日一早就可以到辰国驻地,也不用过于着急。

    两人还是老样子,一个抱柴烧火,一个把提前买好的干粮熟食拿出来分了。

    一路上,葭葭和宁承熙也有在闲聊,她觉得宁承熙挺适合当同伴的,武力值和智商都很高,配合默契不拉跨。

    当朋友也很不错,葭葭喜欢说话,他的话不密,却也不寡言。无论自己说什么,他都会听了之后给出回应。而且他说话声音清亮好听,话题也不会让人感觉乏味冷场。

    这种相处时行事思维同频的感觉,让葭葭身心都很舒畅。

    “对了,那间宅院你是怎么处理的?按理说,你与城主有别的合作,那宅院闲置也并无不可。若哪天你还要回去,可以直接住下,但我猜你没有这么做。”

    两人坐在火堆旁,宁承熙解释道:“我拜托城主,请他把这间房子转卖出去。至于兑换出的钱财,便以我之名义,在城外建个粥棚。就算玉容城容不下所有人,也能接济过路者一二。”

    葭葭思索一会儿,想通了其中关节,赞同道:“不错,可以起到一箭双雕的作用。”

    宁承熙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仗着自己坐在阴影处,头一次没有掩饰地看向她的方向:“你不觉得,我在施以恩惠,打造名声吗?”

    葭葭点点头:“觉得啊!那又有什么关系?对于普通人而言,恩惠就是要落在实处。所谓论迹不论心,就算你有自己的目的,切实帮到了别人,同样是在做好事。”

    宁承熙笑了笑道:“心存私欲,正是我拿不到灵虚镜的原因,不如圣女论迹论心无可挑剔。”

    葭葭一块糕点刚吃了一半差点被噎住,她随手把装干粮的纸包砸了过去,当然是被他躲过了:“你这人今天怎么回事?该不会是在怪我没有提前跟你透露身份吧?”

    若是换了别人一天到晚喊她圣女,葭葭会以为对方在阴阳她。但宁承熙的语气很真诚,她都不懂他是什么癖好:“你以前是不是从来没想过仙门传言中的圣女是我这样的?贪吃贪玩爱打扮爱逛街,还这么好说话!”

    对啊,在她和灵依露出破绽之前,宁承熙一刻都不曾把葭葭和灵瑶圣女联系起来,她完全跟他想象的圣女形象不一样。

    他想象中的圣女,大抵是一个强大又冷漠的女仙,立于高阁之上,俯视众生,性子高冷淡然,有悲天悯人之心,却又不会为任何人驻足停留。

    是他太想当然了,如今他才明白圣女不是冰冷的仙门标志,而是具体的人。

    无论是早已在记忆中模糊的母亲,还是葭葭,她们都有自己的个性,有身为人的喜怒哀乐。

    只是他对北海神女所知太少,年轻的她是何等风采也只能从别人口中听说。甚至没有别人,他都不知道传说中的神女是自己的母亲。

    他也没想到,相较而言,他和灵瑶圣女在不认识的时候,就已经相处甚久了,他更了解她。宁承熙听此故作高深地想了想,干脆承认道:“是,我从未猜对你的身份。可当你的身份铺开时,我也不觉意外。”

    “遇到你,我才知一个名号的表象不重要,内里更重要。”

    他总是以名号唤她,也不过是因为他真的认为她很好,察觉她的身份时他不觉突兀,只觉得理所应当。

    葭葭深感男主怕不是对她有八百层滤镜在,居然这么认真地恭维她……可是谁不喜欢被夸呢?

    葭葭拼命压下自己的唇角,吃着剩下半块特别甜的糕点,“还是别叫我圣女了,灵瑶也只是师门法号,我告诉你的才是我的名字。”

    宁承熙听此心跳莫名漏了一拍,随即快速跳动起来。他感觉到心里涌起一阵阵喜悦,哪怕多看葭葭一眼,他都会很欢喜,却不敢想破那是一种怎样的情愫,因为他没有资格儿女情长。

    想到此,沸腾的心绪似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宁承熙连忙调整不知何时加快的呼吸,突然想起另一件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宁承熙还是没忍住旧事重提道:“葭葭……那晚你究竟为何生气?”

    葭葭:“……”

    他还纠结呢?

    想起那个故事,葭葭又有点生气了。但听到宁承熙唤她的名字,眸光如落下的星子。这次她居然没有迁怒他的想法,而是在想或许她能趁着这个机会给男主洗脑一下感情观,事在人为嘛!

    葭葭突然站起来坐到宁承熙身边,直直看着他道:“还是那句话,只要你真心愿意听,我很乐意给你解释。”

    “我生气的点就在于你父王和你母后的情深义重都被世人传为佳话了,他居然还有后宫妃嫔,除你之外还有别的皇子,可是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对!”

    宁承熙愣住了,他张了张唇还没发出声音,就被葭葭抬手打断:“你不要跟我说帝王三妻四妾是正常的,在我这里只要是立深情人设的男人,都是一个标准。我不在乎别人认不认同,反正我不会改变看法。”

    “你认为,何为真正的感情?”

    葭葭一心想要传播男德思想,全然忘了这样的话跟一个对她有不知名情愫的男人讲是会让人多想的。

    宁承熙呼吸一窒,心神不知不觉就乱了,怔怔地看着她,眼中红光微闪。

    葭葭对他谦虚求教的态度很满意,自己接下话头:

    “我认为感情是独占和专致,宁愿情浅,也不愿两者之中插入别的人。”

    她生怕他听不明白,举例道:“你的父王有别的女人,帝王都这样,所以大家都觉得很正常,还赞他集万千宠爱于一人,道他深情。可你的母后同样很多追求者啊,她却只选择了你父王,只爱他一人,甚至为他放弃了神女的一切,王上的深情对上王后是不是就不够看了呢?”

    宁承熙脑瓜子嗡嗡的,葭葭的看法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的,若是被世人评判,也算惊世骇俗。可他莫名觉得很有道理,即使有些词他甚至都听不懂。

    “当然,我不是很赞同他们这种……牺牲自我,又不顾他人死活的感情。”

    葭葭抚了抚自己好不容易恢复的原貌,“我觉得还是爱自己更重要,每个人身上都有责任,也不必为了区区一个爱字把自己变得面目全非。”

    “顾好自己之余,再谈所谓的感情。我说的情浅不是指用情不深,或是不为对方付出,而是没有必要牺牲自己,甚至是献祭式的牺牲。”

    奈何这就是剧本写给她的宿命啊,葭葭想起这茬心情就一言难尽,“……话说回来,反正对我来说,我只能接受一对一,连一生一世一双人都做不到的男人就别自诩深情了。”

    宁承熙道:“一生一世一双人?”

    “对啊,”葭葭认真地看着他,洗脑道:“也不是说一辈子只能喜欢一个人,毕竟世事难料,世间多得是生离死别,不同阶段喜欢的人不一样也正常。”

    “但不论何时,伴侣关系之中只能有两个人。若是彼此爱意消磨殆尽,分开另找便是了,就是不能同时,身心都得保持彼此唯一。”

    也别搞那种我的心属于你,我的身体却要无奈地属于很多人,反正都小说了,找什么现实向的借口呢。

    葭葭一套一套说完后,兴奋的心情自己先冷了下来。

    突然某一刻,她甚至厌弃自己,在说什么天方夜谭。

    道理再简单,哪怕在现代世界里,她也没见过有几个人能做到一生一世忠心不贰,要么快餐般轰轰烈烈之后分道扬镳,要么就是天长日久磋磨人心,最后相看两厌。

    她凭什么认为一个古代男人能理解他,何况他还是贵族阶级的皇子。虽说是从寺庙长大的吧……也不耽误他被时代耳濡目染。

    罢了……葭葭及时收回所有的期待和奢望,对听完之后被震住了,异常沉默的宁承熙找补道:“我是这么想的,可惜世道不如我愿。你就当我在说梦话,听听就过了。”

    但是有一点她很在意,即使不和宁承熙发展成那种关系她也在意。

    葭葭站起来吹了吹冷风,脑子顿时清醒了几分:“反正若我有伴侣,我的要求就是这些,绝对不会改变。”

    她想起剧本里的女主结局,突然心生悲伤,“如果有一天我不幸死了,我甚至希望做我伴侣的人为我寡一辈子呢!”

    对啊,男方也可以守寡,贞节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嫁妆。

    被抛到这个世界算她倒霉,她真怕最后不能逆转结局,说这番话的确是意有所指。

    实则宁承熙沉默,是在脑子里不停回味葭葭所说的话,他已经很用心地去一句句记住和理解,骤然听到葭葭的话题急转直下,连忙站起来。

    许是葭葭说的话太重,她的情绪突然就低落下来了,她的神情根本不像在开玩笑,仿佛她预见自己往后会死一般……

    宁承熙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说着说着突然诅咒自己,冲动之下抓出她的手想要说些什么,他的心口突然剧烈疼痛起来。

    葭葭还在伤感自己的未来,突然看见宁承熙双眸浮现异色,脖颈上的黑气若隐若现,神情无比痛苦。

    她惊得连忙接住他,“宁承熙!”

    不是,她说的话把男主刺激到发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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