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

    葭葭早就说过,白衣白裙特别不方便啦。

    她吃碗面得防油溅在身上,坐下来也怕灰尘沾身,一染上就特别明显。

    更不用说,现在她像是被埋在了土里,衣服上全是土也就罢了,连遮脸的面纱都灰扑扑的,呛得她直咳嗽。

    方才地动山摇土块掉下来,葭葭是有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此时她被宁承熙摇醒,还来不及看周围环境,就被自己灰头土脸的模样给气笑了。

    葭葭取下面纱透气,一股烦躁直冲天灵盖。

    尤其她还是有点要面子的,狼狈的样子被异性看到了,还不如不醒。

    葭葭站起来用清洁术把自己一键清洗了,可是手和脸的灰尘还在。

    宁承熙见她没事放下心来,从腰间取下水壶,递给葭葭,完全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却见葭葭看了看他,突然抬手用袖子遮住自己的脸,抢过他手中的水壶,蹲到角落洗脸去了,一边洗一边嘀嘀咕咕:“灭口,即使是男主也必须灭口!”

    宁承熙:“……”

    葭葭洗完脸后,突然抬头愤愤不平地看向他:“凭什么你这么干净啊?”

    宁承熙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诚实答道:“因为我修的是木灵术法,木克土。”

    葭葭突然顿住,她是水灵属性,土克水,这个阵法不会真冲她来的吧?

    她用了一半水,随后把水壶还给了宁承熙。不过这么洗一洗,她现在可以说纯素颜。

    葭葭本人是不怎么在意的,奈何她感觉到一股视线在她脸上,看得她有些不自在,她干脆抬头一笑,“怎么,差距很大吗?”

    “……”宁承熙不知她思绪拐到哪里去了,他只是看到她的面颊透着水珠,连头发丝都沾了水,想提醒她一下。

    看着看着,心里却有些异样的感觉。宁承熙连忙回神,从袖中拿出丝帕递给她,示意她擦擦。

    葭葭擦过脸后,才开始观察四周环境。

    他们方才触发了土灵阵,不知被打到哪儿去了,此处居然是个溶洞。

    葭葭眯起眼睛沉思,心想方才的环境怎么也跳跃不到这里吧。

    宁承熙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解释道:“是异空间。”

    也对,葭葭看向自己,她方才发现自己被埋在土里的那种窒息感,和衣服上的土块,应该是进入异空间之前弄到的,她醒来就是溶洞了。

    这么说,她方才好像是靠在宁承熙怀里被摇醒的,并不是被他挖出来……

    葭葭浑身一激灵,连忙接话道:“这也太高级了吧?不像是随手设的阵。”

    宁承熙听此瞳孔一缩,握紧了拳头,良久道:“也许是我连累了你。”

    他犹豫说出这段时间,葭葭是个急性子,已经开始随手摸索,想要找到阵眼了,状似天真地回头道:“怎么了?”

    宁承熙叹气,“他们想要杀的人是我。”

    葭葭站回他面前,惊讶道:“为何?上一次也有人要杀你,你谁啊,这么多仇家?”

    眼看是瞒不住了,宁承熙只好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身份交代了一遍。

    却不想葭葭“哦”了一声,丝毫没有方才表现出来的意外,“我还以为你不会告诉我。”

    宁承熙讶然:“你知道?”

    葭葭心想她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嘴上却淡定地嗯了一声,“你又没有用心隐瞒,就算我隐居的时候不知道,出来不久也猜到了。”

    “国破逃难,满身华贵的衣服,虽然当时破得不行……布料却是上等的。”

    “与王上同姓,能拿出贡品给我交房租,不是皇族子弟,还能是谁?”

    良久,宁承熙摇摇头笑了,异常地有自知之明,“如今已经不是了。”

    “什么皇族?我不过就是个亡国后裔,苟且偷生罢了。”

    他不想说自己的身份,是不想连累葭葭姑娘,结果还是连累了她。

    葭葭挺惊奇,她本来以为自己提起过往会刺痛他,却不想宁承熙把自己贬得更低,眼中不见沉痛,只余一片沉寂和对她的愧疚。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人,比起十八岁的时候变了很多。忧郁冷静,似是早就接受了命运的安排,长得有少年感,却不带少年气。

    葭葭突然有些不忍心,“这个阵法应该不是冲你来的。若是他们消息真的灵通,必然会知道你修的是木灵术法,又怎么会设土灵阵来抓你呢?”

    宁承熙闻言愣了愣,虽然他们仍处于陷阱之中,他心里却可耻地松了口气。

    原本凭他的智力应该不难想到,可是他一年到头被刺杀八百遍,早就麻木了,不愿意花心思来思考敌人的招数。

    连累葭葭姑娘被困,他心里一时极为愧疚,便没有细想。

    宁承熙稳住了心神,跟着葭葭一起寻找阵眼起来。

    这个溶洞较为空旷,到处都是石头和土块,说话还能听到回声。

    葭葭不用手,拿着剑柄戳,因为她怕触发什么机关。

    突然,宁承熙又说话了:“葭葭姑娘这些年……可还好?”

    现在才想起来叙旧,葭葭斜眼看向他道:“怎么,宁公子不是假装不认识我吗?”

    宁承熙沉默片刻,试探道:“不是姑娘的意思吗?”

    “啊?”葭葭直起身来,此时她才回想起那天在客栈说的话。

    她说的是“咱们认识吗”,居然被宁承熙解读成她不想认识他的意思了……好吧,确实有歧义,她闷闷道:“还不是因为你每次都对我拔剑,我很记仇的。”

    宁承熙轻声道:“我不知是你。”

    “不过都过去了,”葭葭气已经消了,她不需要对方一直给她道歉,便主动翻过了这页:“你走之后,我没过多久也离开了竹屋,也不知雾山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我过得还行,就是平白添了很多束缚,不如在竹屋自在。你呢?”

    良久,宁承熙道:“还好。”

    能活着就真的还好。

    如此他们也算叙完旧了,葭葭心里堵着的那口气抒发出去后便翻篇,此时连忙唤宁承熙来看。

    “这块石头是松动的,我要是按下去,你猜是出口还是陷阱?”

    葭葭轻轻一按,宁承熙立即拉着她的手腕飞身后退,躲开了突然爆发的乱石攻击。

    葭葭假笑女孩:“果然是陷阱呢。”

    她是水系术法,在土灵阵中被压制了一半修为,只能徒手摸索阵眼,但速度太慢,“按错了还会触发机关,要是能一下子判断出阵眼在何方就好了。”

    葭葭沉思,突然灵机一动,对宁承熙道:“你不是木系法术,枯木逢春你会吗?”

    她点了三下额饰,居然从里面拿出一个布包,里面有几颗种子。

    宁承熙很久没起好奇心了,此时却挨过去看了看,他认出来了是当年他们从别人家换回来的青菜种子,“……你打算用这个?”

    葭葭得意反问道:“怎么,不行吗?”

    “呃,可以。”他也猜到了她的意图,复又把水壶递给了她,“需要我们互相协助。”

    葭葭挺喜欢他说的是互相这个词,在动手之前,她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那晚你不会是因为额饰才认出我的吧?”

    宁承熙的眼神似是有些躲闪,不知想到了什么。不过,他还是如实答了她的问题,“这只是其一……我还认出了你的走位习惯。”

    就是六年前他们临别之际,葭葭在芦苇丛教授他的一幕幕,一直被宁承熙深深记在心里。

    她教的阵法很有用,这些年,他用着她教的东西逃过很多次追杀,一直念着她的照拂之情。

    在宁承熙眼里的葭葭是有滤镜的,即使他现在也算号令着一帮人马,可在她面前,他会不自觉回答她的所有问题,完成她的所有要求。

    葭葭早就不记得什么走位了,听此反而心情复杂,半晌才道:“还是先出去吧。”

    她算是感觉到了,这个阵法除了把男女主困在一起互诉衷肠之外,没什么伤害值。

    就跟竹屋的作用是一样的,都是培养感情的助攻。

    一切都假假的,就如她当年为了完成系统任务跳的舞,美名其曰为阵法,只有宁承熙当真了。

    罢了,葭葭重新提起精神,把种子撒在溶洞边缘。

    她随意引出一点水,撒在种子上面,催动法力。宁承熙同样催动法术,一股清冽的气息萦绕着,将种子催成了菜叶。

    然后跟变异生长似的越长越多,越来越茂盛,渐渐长到了每一颗洞石上。

    这场面,要是藤蔓的话就挺应景的,可惜是一丛丛青菜只剩喜感,葭葭施法的过程中忍不住想笑。

    青菜群长在石头几乎没有重量,所以没有触发机关。

    上方有一方洞石,却如一开始般光秃秃的。

    葭葭拔出灵剑:“找到了!”

    她攻击阵眼之前,对宁承熙故作威胁道:“不许把我刚才的样子说出去,不然我也有你的黑历史!”比如他六年前一件破衣服穿了一个月。

    宁承熙啼笑皆非,没想到她这么在意形象。

    随着阵眼的崩塌,什么土块石头都开始往下掉。

    在外面急得焦头烂额的灵依及两位属下只听见一身爆响,一青一白两道身影自山坡下飞出,好端端地站到了他们面前。

    原来葭葭被困土阵时,宁承熙前去救她,在众人的眼中他们一同滚下了山坡,葭葭是真的被半掩埋了。

    他们正要下去把两人挖出来,却见土块重新汇集成阵法,不让阵外之人靠近。

    灵依试了多种方法,都无法从外面破坏此阵,发现只能从内部破开。

    宁承熙身边的两个下属更是不懂仙法,只能干着急。

    好在没过多久,两位就不负众望地从阵里出来了。

    灵依急得四处看了看葭葭,见她没事又恨铁不成钢道:“你又把面纱拿下来了!”

    “……”葭葭摆手拒绝,她不想再折腾了:“我长得好看,干嘛要把自己遮起来啊?再说我还很强,一般人能耐我何?”

    灵依想想也有道理,终于随她去了。

    另一边,宁承熙也被嘘寒问暖了一番,自是不用多说。

    葭葭安抚完灵依后,看向他们:“你们不也要去铲除在村庄作恶的变态大妖,不如一起去吧?”

    她不想再分开偶遇分开偶遇了,懒得折腾。

    宁承熙亦道:“多谢姑娘不嫌弃,在下深感荣幸。”

    两位下属却担心,把他拉到一边行礼道:“殿下,这不好吧?两位姑娘明显是修仙者,实力皆是不凡,若寻到之后她们跟咱们抢……”

    宁承熙道:“你是觉得我抢不过她们?”

    “这……属下不敢!”

    他们只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军中等待他们回去的人很急切,他们都不想出任何岔子。

    只是殿下都这么说了,他们当然不能表达自己对主上没信心,立即行礼遵命了。

    宁承熙见两位将军面面相觑的模样,最后还是安抚道:“请放心,我自有分寸。”

    突然,灵依惊呼一声,“这是什么?”

    两位下属也循声看去,只见土山坡上,突然长了一堆青菜。

    特别多,特别大,非比寻常。

    葭葭尴尬地扣了扣手指,才道:“长都长了,要不别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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