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和男主的第一次见面,就是那么刺激的场景。

    葭葭脑子空白了好一会儿,才摸着自己的脖子蹲下来深呼吸。

    差一点,她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躲是躲不开的,葭葭连忙把匕首踢远了,低头看了看晕倒在地上的男子。

    他穿着一身白衣,布料一看就很华贵,此时却处处破损。鲜血一点点渗透出来,衬着颜色特别明显。

    葭葭猜测他是被人打落入水,自己拼着最后一口气游到对岸,整个人从血水里捞出来似的。

    不救他,他能立马死家门口。

    良久,葭葭叹了口气,将人架起来着实废了一番劲,又颤颤巍巍扶着人进了屋。

    男子的身形高挑纤长,偏偏像山一样压在葭葭身上,她几乎半拖半拽才把人弄到榻上。

    “好重啊……”葭葭累得气喘吁吁。

    接下来呢……葭葭四处看了看,重新拿起竹篮,打算先去采一些可以止血的药草,回来碾碎敷在伤口上。

    还没走出去三步,榻上的人突然头一偏往地上呕出一大摊血。

    葭葭一惊,连忙上前搭上他的手腕。没想到男主除了外伤,内府也伤得很重,脉搏虚弱无力,快要不跳了。

    他的呼吸也渐渐转弱,竟是濒死的状态。

    葭葭没办法,只好把自己身上的灵力渡给了他,暂且保住性命再说。

    一个时辰后,病人脱离生命危险,大夫也累得虚脱。

    葭葭熬药的时候一直在生闷气,在她看来那是她修行几个月积攒起来的灵力,结果男主一来,她就得给出去了。

    大晚上不能睡觉,还得看火。好在葭葭之前学了清洁术,屋内屋外,包括男主身上的血迹都被她清除了。

    不过清洁术只能洗物,洗不了人。

    葭葭烧了一盆热水放温了端在榻边,把毛巾浸湿拧干,擦拭男子的手和脸。

    她看着男主湿漉漉又破损的衣服纠结了半晌,再渡施了个法,把他衣服烘干了。

    就这样吧,反正她不可能给他换衣服的。

    把男主擦干净后,葭葭好奇地盯了一会儿。

    皮肤白皙,面庞清秀,五官好看到没有半点瑕疵。乌黑的剑眉,高挺的鼻梁,双唇不薄不厚恰到好处。

    整体看上去,清爽俊逸。

    不亏,至少是个养眼的帅哥。就是还没长开,稚气了点。

    葭葭有点不可置信地戳了戳他的脸,细腻有弹性,顿时羡慕不已:“真嫩啊!”

    十八岁的男主,完全就是个少年。

    葭葭自己的实际年龄也不大,但对比男主的年轻,她心里不禁产生一种时间如白驹过隙的沧桑感。

    药熬好了,葭葭端过来,俯身一勺一勺给男主喂了进去。

    人都有求生的本能,他虽昏迷着,还是很配合地吞咽了下去。

    突然,葭葭闻到对方身上有一股清冽的气息,遂怔了怔。

    这股气息,之前被浓烈的血腥味掩盖了。葭葭仔细闻了闻,只觉得清幽淡然,静心顺畅,很舒服。

    倒不是她被迷惑,葭葭只是有一瞬间迷茫。

    莫名的,她感觉熟悉,仿佛在哪里闻过。

    葭葭又左左右右把躺着的人看了几遍,确定她以前不曾见过这个人。

    算了,葭葭不再纠结,捶打了一下自己的肩膀,扶着腰站起来。

    累了一晚上,该休息了。

    葭葭从柜子里拿出一床被子给受伤的人盖上之后,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内室,躺下就睡着了。

    一连几天,葭葭照常活动,除了给男主熬药喂药之外,该修行修行,该外出外出,就当屋子里没有多出个人。

    直到那一天,葭葭照常提着花篮采药回来,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她连忙狗狗祟祟移到窗外,往里面看去。只见男子强撑着坐起来,靠在墙面平复呼吸,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男主醒了……葭葭难免紧张起来。

    止住咳嗽之后,屋内安静得可怕。

    葭葭看到他怔怔地坐着,不东张西望,也没有探究自己身在何处的心思,整个人是呆滞的,颓然的,仿若灵魂出窍。

    想来也是,按照时间线来说,叛军将领驱使恶龙破了天河皇城,辰国破灭,帝后殉情,唯一逃出来的只有他。

    国破家亡的打击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颓废痛苦情有可原。

    葭葭干脆不进去了,就在外面把采回来的草药按照比例配好,捣碎了放在药炉里。

    手指微动,火便生好了。

    葭葭闭上眼睛打坐,催动丹田吸纳灵气修行。

    两个时辰后,葭葭端着熬好的药汤进屋,男主仍然在发呆,动都没动过。

    茶几传来一声轻响,似有人放置物品在上面,才让人渐渐回神。

    看到葭葭的那一刻,男子突然局促起来,双眼四处扫视,双手摸索着什么。

    “你在找这个吗?”葭葭从腰间拿出匕首,对着他晃了晃,“危险物件,我暂时没收了。”

    提起这个,葭葭仍然心有余悸:“公子想来贵人多忘事,不久前你还拿这把匕首差点误伤我,还是交给我保管吧。”

    葭葭把匕首放回储物额饰里,对其不冷不热道:“待会儿自己起来把药喝了。”

    说罢,葭葭懒得管他了,既然醒了就自己动,她根本不想照顾不熟悉的异性。

    她离开后,男子才微微抬头,看向姑娘离去的背影。

    他终于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

    竹屋构造简单,却建得很宽,占地很广。有一间书房,一间供休息的内室,和一间药房。

    而他所待的地方应该算是前厅,看来是临时搭了一张榻让他居住。视野之内较为空旷,只摆着一张茶几,一张书案,还有几把竹凳子。

    他向屋外看去,是一片空旷的院子,干净整洁,屋檐下挂着两串风铃,微风拂过发出悦耳的声响,炉子里正煮着茶。

    窗边摆着各种各样好看的花草,散发着勃勃生机。

    原来,他是被救了,救他的人就是那位姑娘。

    他也回想起来,在晕倒之前,他的确是拿匕首抵着人家的脖颈。

    唇角勾起一个讥讽的笑,面颊苍白毫无血色。

    不知过了多久,案上的药都放冷了,也没有被动过。

    少年似是失去了活着的欲望,只一心求死。

    可他转念一想,好歹费了别人的辛苦,这才翻身下榻,身形一晃,差点跌倒。

    把药碗拿到手里的那一刻,他似乎又想到什么不好的事。默了默,他取下束发的银发簪。

    “等等!”

    葭葭连忙冲过来,不由分说抬起药碗喝了一口,苦得想骂人:“你看好了,没毒!”

    虽然男主应该没有头皮屑这玩意儿,但她真看不下去他拿自己戴在头上的发簪试毒,在她看来这个行为是不卫生的。以前看小说追剧的时候,她早就想吐槽。

    葭葭都做到这份上了,他要再不喝,她就直接抬起来给他强灌下去!

    还好,在葭葭以身试毒后,少年抬眸看向她,神情有些愧疚,“抱歉,是我多心了。”

    说罢,他端起碗把里面的苦药喝得干干净净。

    葭葭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才道:“你的命已经被我捡回来了,说明天无绝人之路,坚强活下来吧。”

    良久,又听他道:“谢谢。”

    不愧是少年音,清亮沙哑,一点都不低沉。

    之前昏迷着也没看出来,葭葭惊讶地发现,男主的眼睛竟生得十分好看。

    睫毛细密,双眸明亮如星,看她的那一眼清澈如一汪泉水,干净得不染杂质。

    看来男主虽经历了生离死别,那八年被关在护国寺的清修却让他如同生活在象牙塔,刚被赶出来不懂世事,才会有这种单纯的眼神。

    葭葭连忙避开他的视线,越对比越觉得自己心态好沧桑。

    短暂地说过几句话之后,接下来的几日,两人毫无交流。

    毕竟男主看上去依旧意志消沉,一副不想说话的模样。只是不再拒绝吃药,默默养伤中。

    葭葭倒是憋不住话,但她可以自言自语,每日就读读书,摆弄摆弄花花草草,和它们对话,也算自得其乐。

    约摸十日之后,男主的伤养好了大半,行动自如,不再是一副孱弱的模样。

    葭葭回来,看到他正经坐在茶几的一侧,抬头将她望着。

    葭葭便知,他是有事要谈。她提脚踏进门,一边说着让他等等,一边把窗边的野花又换了一茬。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少年也发现了,姑娘的身影总是很忙碌。

    她总喜欢出去散步,然后带着道不出名字的野花野草回来,不停更换窗边的景色,保持植物的新鲜,乐此不疲。

    葭葭忙完之后坐在他对面,表示他可以说了。

    只见男主提起茶壶,将热茶倒入杯中,然后双手端起来,捧在她面前。

    葭葭睁大眼睛,浑身僵硬,一下子脑补到了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剧情。

    这些天,她除了睡觉,没有回避过男主任何事。想来他也看到了自己在修习术法,知道她是个隐居世外的修行者。

    这本也没什么,但他眼下这架势,不会是想拜她为师学艺吧?

    男主从女主那里学得一身法术,回去复仇大杀特杀也不是没有可能!

    葭葭连忙摆手拒绝,“别,我不收徒。”

    少年抬头,眼中现出迷惑:“姑娘误会了,在下欠你一个正式的道歉。之前差点误伤你,是我的错。”

    葭葭:“……”

    松了一大口气,葭葭双手接过杯子,欣然把茶喝了,“本姑娘不是气量小的人,你的道歉我受了。”

    “还有,我该谢谢你。”

    听此,葭葭更高兴了。她还以为自己忙活这么久,对方一点表示都没有呢。

    不管怎么样,被感谢她还是很开心的。

    却不想,下一刻只见男主移开自己所坐的垫子,改为跪坐,双手交叠向她行礼:

    “姑娘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请受在下一拜。”

    葭葭被吓得站起来后退几步。

    这表示太大了吧……

    她作为现代人,不喜欢向谁屈膝,自然也不喜欢别人这么感谢她,连忙把对方扶起来,“不必如此!你这样我还怕折寿呢!”

    男主重新坐了回去,沉吟片刻,道:“我……爹娘曾经教导过我,救命之恩大过天,必须要报答。”

    葭葭缓缓坐了回去,喝着茶压惊。

    没想到,那对恋爱脑帝后曾经这么教导过男主,那得是遥远的八年前,亏得他还记得清晰。

    葭葭转了转茶杯,突然计上心头:“可是,我不需要虚无缥缈的感谢。你说你要报答我,你自己有什么?”

    谨防之后的剧情,她要从现在做起。

    面对面的人明显一愣,思索了片刻之后,如实道:“如今的我一无所有。”

    葭葭听此正和心意:“不如,若是将来你我山水有相逢的话,你便替我办一件事,就算报答我了。如果遇不到,这话就当我没说过。”

    “放心,我不会让你替我做恶事。”

    男女主嘛,肯定会遇到的。

    葭葭时刻记得自己在这个世界是镶边献祭的人设,虽然她现在觉得男主挺有礼貌,人品也还可以,但不影响她为自己打算。

    对面的人愣了愣,似是没想到她这么直白,却还是很快答应了:“若有那个时候,愿闻其详。”

    实际上他想的是出了此地,他未必还有命在。若真的能活着再见,报答她是应该的。

    没想到这么轻易谈妥了,葭葭心情轻松下来,唇角露出一抹笑,“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对啊,她看大纲的时候光研究剧情走向去了,男女主的名字看完就忘了,到现在也没有问。

    对面的人面露难色。

    葭葭瞬间秒懂,“不想说就算了,告诉我假名也行。反正我隐居世外,问你的名字只是为了好称呼。”

    须臾,少年轻声道:“我叫,宁承熙。”

    说完之后,他默默抬眼观察对方的神情。除了看见她稍微愣怔了一下,并没有其他反应,宁承熙心里也松了口气,“那姑娘怎么称呼?”

    葭葭回过神,连忙问系统:“对了,女主叫什么名字?”

    系统兢兢业业回答:【这个世界,作者还没有来得及给女主取具体的名字。大纲里记录的是女主在世人眼中的神女名号:灵瑶。】

    【所以,宿主可以用自己的名字,这个阶段也可以对男主说假名。】

    葭葭抽了抽嘴角。男主精修,女主随意,还算什么女频言情文?

    她在心里疯狂吐槽的时候,宁承熙突然也道:“不方便说么?”

    “……”葭葭摇头,“没有,我刚才只是在想你的名字很好听。”

    既然男主都如实相告了,她自然也要有诚意一点,“我的名字中带有一个葭字,是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葭。”

    “葭……”宁承熙听此微微一愣,面上露出几分茫然。

    葭葭看着他好像和自己一样,听到对方的名字时会莫名出神,心里感到奇怪,“怎么了?”

    宁承熙无意识抚摸自己的手腕,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时隔多日第一次笑:

    “姑娘的名字也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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