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刘娥把红玉单独叫进屋。

    “许王近几日可传出过什么消息?”

    红玉难掩担心道:“咱们王爷被官家斥责后,听说官家给了许王实差,任开封尹兼任侍中。”

    做到这个位置上,能管汴京城极其附近镇子的大半事宜。重担加身,官家是真打算培养二皇子做继承人了。

    想到曾经给赵恒出的一个主意,刘娥暗叹兜兜转转竟还是要到这一步。

    知道这事急不来的刘娥先梳理眼前的事:“你是过来搭把手,还是之后一直跟我在外面。”

    接到禾内侍安排的红玉忙道:“以后我就跟着娘子。”

    从府里的一等侍女到她这里,落差可不小。刘娥道:“我初入府见的就是你,咱们认识许久,你若心里有什么可直言。”

    往日未曾献过衷心的红玉跪下道:“我在府里挂着名,现在到了嫁人的年纪只能等主人指婚,可我不想嫁人,出了府就没有府里的规矩。”言下之意绝无怨怼之心。

    “是现在不想嫁人,还是想自梳。”刘娥指出问题关键,也是现在她能帮的地方。

    自己都没想明白的红玉磕磕绊绊道:“现在不想嫁人,之后我还不知道。”

    刘娥把红玉扶起来:“没事,你慢慢想,日子还长着。我的习惯你最清楚,我不叫让人别进屋,其余的你安排,我不挑。”

    红玉白着脸点头,出屋去看外面的收拾情况。

    刘娥靠坐在凳子上想着以后。

    赵恒回府时任忠武军节度的潘美起身相迎,礼数一丝不苟。

    知其来者不善的赵恒心虚回礼。

    等到了宴客厅,赵恒愧疚道:“都是我行事放肆,现在竟还要劳烦岳父从军中赶回。”

    潘美双眼含泪:“这怎么能怪王爷,是我将家中女儿教的蛮横善妒,不然也不会让王爷后宅不宁。王爷不必估计我的颜面,将她休了吧。”

    要是上来兴师问罪赵恒还能以之前潘家插手他后宅应付过去,潘美现把事情这么说赵恒真是无地自容了。

    “岳父宽宏,我心难安。一切皆是我的问题,王妃处处都好。”

    严格意义上来说,赵恒和潘家是绑死的利益共同体,潘美绝不想看赵恒失了前程。

    所以潘美哀叹:“既如此,你二人才成婚不久,该好好过日子。怎么会闹的这么大,闹到官家跟前去?”不就是后宅爱宠,算的了什么。

    赵恒委婉道:“刘氏不同于寻常女人,二哥也拿到了一些把柄,之后爹就知道了。”

    官家都没逼成功,潘美将劝赵恒把人送走的话压下。

    “那之后王爷有何打算?”

    还没来得及和刘娥商议的赵恒含糊道:“先修书,后面等待时机。”

    潘美也没问什么时机,只道:“王爷年轻不怕跌倒。”

    “还有一事想与王爷商议,我小儿潘惟熙自小身体没有几个哥哥健壮,从不了军。本想着让他考科举做个文官,可惜他是个榆木脑袋,一个先生一个先生的气走。我在外面管教不了他,想让他跟在王爷身边历练。”

    话说到这不好拒绝的赵恒道:“岳父放心熙弟在我这,我一定尽力督促他向学。”

    潘美欣慰道:“如此我就能安心了。”

    另一边潘家大娘子拉着女儿的手:“委屈我们钰儿了。”

    潘钰眼泪刷一下落个不断。

    “母亲,我现在就是整个汴京城的笑话。”

    潘家大娘子也跟着哭:“若是咱家的另两个女婿,你叔伯兄弟必打到他家门上给你撑腰,可做这混账事的却偏偏是这最没法管得。如今你爹爹赶回汴京,与王爷正在谈,希望以后能好些。”

    “爹爹来了。”潘钰惊讶道。

    那件事后爹爹被降职惩戒,为了抵去罪过爹爹一直在外等着立功,结果为着她的事还要大老远回来,潘钰自责极了。

    潘家大娘子让刘奶娘和侍女都出去。

    “钰儿,你爹爹老了,可你兄弟们都还不能撑起家里。娘知道这个担子不该给你,只是家里没人了。”说着潘家大娘子就痛心的哭起来。

    潘钰急道:“赵恒要是个厉害的到是好了,还能指望他点什么,可娘你看他把局面弄成什么样!”

    潘大娘子无奈道:“傻孩子,难道你哥哥为了妾室顶撞,家里罚过后能真当没有他这个儿郎。官家是官家也是父亲,等王爷想通了低头认错,过几年照样还是亲父子。”

    说来说去就是让她现在给赵恒低头,潘钰无悲无喜道:“女儿明白。”

    潘家大娘子抱着娇养的女儿哭个不停,要走的时候,脸上抹了厚厚一层粉才能遮住。

    数日未见赵恒看着脸上带笑眼睛无人的潘钰松了口气,她现要的东西他能给了。

    潘钰温柔的笑道:“胡娘子的胎一直安稳,宫里送来的人我也都派人给她们找了清静的住处。”

    赵恒道:“辛苦王妃了。”

    之后赵恒没回书房而是留在潘钰院子。

    龚美身在韩王府消息灵通,下值后悄悄前往刘娥现在住的地方。

    三两下爬上高树,龚美看着精美的不断有人进出的两进小院心生怅然。

    她很好,而他该走了。

    失意的龚美在路上被眼尖的邱掌柜叫住。

    “许久未见了,走,找个地方喝壶暖酒,咱们哥俩聚聚。”

    龚美也不拒绝,跟着进了街尾的酒肆。

    邱掌柜先说自己的情况:“东家在汴京撞了几次墙,让跟来的大半的人回益州路了。我不甘心夹着尾巴回去,就跟着继续在汴京试错。龚弟你瞧着像是出了头?”韩王府护卫的衣服穿在身上,这是遇贵人了。

    一趟汴京失去所有的龚美捂着脸笑:“我不叫龚美了,叫刘美。”

    改姓可不是小事,邱掌柜小心道:“弟是出了什么变故,说出来,兄也能替你想个主意。”

    龚美摇头后,大口吃着菜。

    席间气氛冷了下来,不愿意放弃任何出头机会的邱掌柜道:“我家娘子前日里还问弟妹呢,弟留个地址,之后她们二人也能在汴京做个伴。”

    手中筷子停住,龚美示意邱掌柜靠近。等两人离得很近时,龚美小声道:“她嫁人了,我是她户籍上的大哥。”

    自诩见多识广的邱掌柜也哑口无言了。

    能把龚美逼成这样,中间遭遇怕是不堪的很。

    一桌子东西下去个七七八八后,龚美拱手:“多谢邱哥款待,弟先走一步。”

    说后龚美就大步离开。

    以前在龚美身上投注成功过一次的邱掌柜,追上龚美道:“别的东西老哥没有,钱货上却能尽上几分力气。要是能用得上,弟别客气。”

    知道商人力量的龚美想到刘娥,终是神情复杂点头。

    邱掌柜这才折回去酒肆付钱。

    冒着寒气回到家,邱掌柜把凑上来的姨娘赶走,快步到邱娘子屋里。

    念经的邱娘子把嘴边的‘稀客’咽下,等他开口。

    “你还记得龚美的娘子吗?”邱掌柜脸上带着着急。

    邱娘子回忆道:“小地方出身,是个安静的性子。”

    把今日见到龚美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讲出来,邱掌柜转圈道:“要真按照龚美说的,他能在韩王府当值与他这位娘子绝脱不开关系。”

    “我与她相交就来汴京那一小段路上,如今时间过了这么久,她可不一定卖我面子。”懂了眼前人的如意算盘,邱娘子冷淡道。

    现在还不知道去哪儿寻人的邱掌柜理所当然道:“如你所说她遇见你这个家乡故人,怎会不多聊两句?以你的手段还哄不住她。”

    邱娘子抬手用手帕把嘴角的讽刺压住。

    第二日天明,邱掌柜就小心去打听起来。

    韩王府姓刘的娘子最出名的就是韩王那位南方来的美人刘姨娘,他们二人的缠绵深情汴京城早有流传。曾见过刘娥的邱掌柜没敢往那处想,而是顺着龚美进汴京的时间打听。

    直到后面听说这位刘姨娘与张耆曾经是旧识后,邱掌柜才把两人放在一起看,然后越对重合的地方就越多。

    怕失望的邱掌柜不敢再自己想了,而是拿着资料问邱娘子。

    “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

    邱娘子皱着眉回想,单看五官刘娘子绝不丑,只是皮肤太过影响。若是治好了,说不定就是个美人。

    “你若真有所怀疑,干脆去试试龚美。”

    “你知道什么,以那位刘姨娘在韩王心里的地位,当我试探过后,龚美绝对会事事防备我。”邱掌柜急得满头是汗。

    最了解自己枕边人不见铒绝不咬钩的性子,邱娘子慢慢道:“凭咱们根本接触不上韩王府的刘姨娘,她能有几年的风光更是不知道,若是真的你可别错失了难得的机会。”

    事情要真是这样,邱掌柜能悔恨半辈子。

    “这事儿太大了,让我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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