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厂开年像是撞邪一样，开工没几天郭嘉洋来厂里耍泼要人，第二天财务的一个妹儿和质检部主管搞到一起，那主管的老婆来厂里撒泼打滚喊爹喊娘的，闹得不可开交人尽皆知，这还没完，随着那主管老婆的娘家人到来，厂里变得比菜市场还热闹，女人扯头发，男人拉架，周围一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这场闹剧以警察的到来结束

    郭嘉洋的意思是，把郭沁涵接回来自己带，孩子已经会走路吃饭了，他没想过他一个人那点工资，能不能养活一家人，也没想过人接回来后面要怎么办？

    3月张红梅辞完职，妥协回娘家带了几天人，还是决定出来找个工作，一方便是郭嘉洋的工资根本不够一家人的零用开支，二是无意间，她看到那套房子的房产证上，连郭嘉洋的名字都没有，郭嘉洋他爸妈做得也没错，他们有没拿钱，凭什么要写他们的名字，想要，那就自己挣钱买呗！

    回县城前，袁秀让她在等两天，说是杨振国家要娶媳妇，在镇上办，让她吃完席再回去

    婚车10点过，停在张承友家大路上，几个杨振国儿时的玩伴，带着自己的老婆儿女，打横站了一排，堵着婚车前进的路，张红梅带着郭沁涵也上去凑了个热闹，

    长安车后门可以完全打开，张承友是头有一辆载着摄像师的婚车，一长排婚车陆续停下，新郎从车里下来，发着红包和喜糖喜烟

    张红梅有点近视，看着走近的新郎有些熟悉“是他……杨浩，是了，杨振国……杨浩，她怎么就没想到”

    “这是你女儿？”杨浩拿着红包说

    张红梅拉回思绪

    “嗯，涵涵，叫叔叔，跟叔叔说恭喜恭喜”郭沁涵奶声奶气的说着“恭喜叔叔”

    杨浩一把，把她抱起来说

    “真乖，亲一下叔叔，叔叔给你个大红包好不好？”

    郭沁涵拿着大红包，使劲的亲了一口杨浩，就扭着要下去，杨浩弯腰放下她，又站起来对张红梅说

    “你不对我说声恭喜吗？不说没有红包的哈”

    张红梅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思绪

    “新婚快乐，恭喜恭喜，好久不见！”

    杨浩给张红梅拿了大红包说

    “你结婚我来过，你可能太忙没看见我，大朋友应该要拿个大红包”

    张红梅接过红包

    “哥，祝你和嫂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谢谢！”

    杨浩回到婚车里拉起新娘的手，什么话也没说，十指紧扣着，新娘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情绪，也用力回应着

    3月中旬回县城找工作，她接到付媛媛打过来的电话，付媛媛也辞职了，约好第二天和张红梅一起去找工作

    她们逛了一会儿，在滨江公园旁，有一个正在筹备中的大型商超，3月28日开业，外面好多招聘信息，一家服装的招聘吸引了她俩，上面写着2300的底薪200全勤500保险补助外加提成，每周休息一天，早晚班，每个班7个小时，俩人都觉得这样的班，简直完美，立即打电话给招聘者

    没过一会儿张红梅见到电话里说的那个店长，胖胖的，脸圆圆的白白的，与她一般的身高，说话中气十足，后面跟着一个和她体型截然相反的一个人

    “你们是刚刚打电话的人吗？？多少岁？”

    张红梅看着对方说的普通话，以为不是本地人，也跟着用普通话回

    “对的，我们俩都是22”

    “哦，那可以的，我叫吴雪芳，是这家店的店长，我旁边这位也是刚招聘来的员工，叫夏青，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叫张红梅她叫付媛媛我们是朋友，店长我想问一下，这个店是你开的吗？你不是我们这里人？”

    吴雪芳笑了下用重庆话说

    “我是嘞的的人，嘞个店不是我开的，我们嘞个品牌是全国连锁店，我是从重庆那边调过来开新店的，在嘞点上班公司要求必须说普通话，你们应该没得啥子问题得啥，说习惯逗好老”

    张红梅明白过来，还是普通话回答

    “哦，是这样啊，没什么问题，就是可能有时候嘴瓢，会说点□□出来，我想问下这个提成是怎么个提法？”

    吴雪芳带头朝超市里走去

    “先进来，我带你们看看上班的地方”

    张红梅和付媛媛跟着后面

    “提成的话，公司每个月1到3号会下放当月指标，然后再分配到员工头上，达标的3％没达标的2％，店铺达标会有1000元奖励金，店铺人员平分，还有一个晋升制，员工在店铺保持3个月第一名的销售业绩，就能提升为店助，店助底薪2500全勤300保险补助600合计3400，店助也有指标也有提成，店助的提成和店铺达标是关联的，店助所在店铺连续6个月达标并且店助自己业绩也达标，就可以晋升为见习店长，见习店长工资…………”

    张红梅实在听得云里雾里，她就是单纯的想问问销售员的提成，吴雪芳已经给她讲到，什么见习店长哪儿去了，她立马打断说

    “那个……店长，我只是想问问员工的提成，你说的那个什么店长离我们还远，还远”

    吴雪芳没反驳她，转过话题说

    “现在还在装修，过两天装修好了，男装跟女装会同时到货，到时候就得正式上班了，你们这两天也没什么做的，要是决定要来的话，明天早上9点，带个笔记本过来培训下，考勤从明天开始给你们打”

    几个人交换了微信，就分开了

    付媛媛挽着张红梅的手

    “明天来吗？”

    张红梅把手机放进衣兜里说

    “来，怎么不来，这工资，这上班的时间简直了好吗！而且还有男装，那不得能看好多帅哥”

    28号超市开业，整个县城的人都过来踩热闹，人挤人人挨人，超市连电梯都不敢开，就怕一个不小心造成不可挽回的画面，开业当天店铺卖了一万七千多，超额完成目标，新店开业前3天都是全班，张红梅累且快乐着

    上班一个月后，她感觉自己好像瘦了，一称89斤，比起之前的95又瘦了6斤，三个月后张红梅连续三个月第一名，被提升为店助，之前的店助调市区

    店助走得头天晚上，店铺的人约好吃践行饭，张红梅好像对吃饭聚餐有了阴影，郭嘉洋今年在县城开挖机，张红梅干脆打了个电话让他一起过来吃饭，免得到时又因为一些没有发生的事而吵架

    店助许泽秀是大学刚毕业，被公司从学校招聘来实习的，这次调到重庆店铺，再呆两个月就能提升为见习店长，许泽秀拿起酒杯对张红梅说

    “梅梅，你加油，多去外面看看，反正公司报销，就当去旅游了，我第一次见到你，还以为你只有十八九岁，没想到你都结婚了，还有小孩，不过我看你老公对你还不错，每天下班，雷打不动的来接你，你倒是没走近坟墓，来……干杯，希望我以后也不会走进坟墓！”

    张红梅看了眼，坐在一旁干饭的郭嘉洋，已经超过160了，和之前她遇到的那个郭嘉洋完全判若两人

    “多接触接触，就走不进坟墓，干杯……”

    “这怎么还押韵了，喝……”

    又过两个月，超市传来要关门的谣言，刚开始，大家都不相信，后来超市公关部出来发通知，让外货区这几天赶紧撤柜，具体什么原因也没说，这天收货品时张红梅见到了一个老朋友

    “张红梅，你在这里上班？”

    “徐总，你怎么，这超市是你的？”

    “几个人投资的，出了点问题”

    张红梅不了解其中的门道

    “人多了问题也就多，正常，那你们还会在县城其他地方开吗？”

    徐达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停留下来，还跟她说原因，本来说完就想走的，听见张红梅回复他，他又停下来说

    “这边暂时没有什么想法，打算回成都，你要一起去吗？”

    徐达问完就后悔“靠，他这是在干嘛”

    张红梅有些吃惊的看着他，随后镇定下来说

    “谢谢徐总好意，不过家里让回家带孩子，而且成都离家太远”

    徐达本来就后悔问，立马答道

    “也是，你们忙，我先走了！”

    张红梅像是接待顾客一样说着

    “好的，谢谢徐总，你慢走”

    看着男人的背影她有些莫名其妙

    撤柜完成，公司的调令是让张红梅去重庆南坪的一个店铺，郭嘉洋在家里死活不同意，闹得张红梅头疼，最后她再次妥协，回娘家呆了几天，试着把郭沁涵接回县城自己带，快两岁的郭沁涵胆子大得很，教她什么她就学什么，学得也快，但就是不怎么愿意和郭嘉洋亲近，夜晚有时候也要哭闹，吵着要见她外婆，张红梅得哄好半天

    国庆第三天晚上，郭沁涵不愿意自己吃饭，张红梅喂她，她还是不愿意吃，就哭闹起来，说要外婆，张红梅刚站起来要哄她，郭嘉洋一把拿过筷子和碗扔地上

    “哭哭哭，一天就知道哭，哭丧吗你，老子又没死”

    郭沁涵一受惊吓哭得更厉害，张红梅抱起郭沁涵，来了脾气

    “你犯啥子神经病，哪有小娃儿不哭的”

    郭嘉洋听到越来越大的哭声，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还不都是你妈教的，教得她不认老子，一天都在屋头哭丧，你妈啷个能干，啷个不跟你带人老哎，还不是要去接过来自己带”

    “郭嘉洋你还讲不讲理，说把人接回来的是你，我妈她做错老啥子？老子当初逗不应该喊我妈多管嘞个闲事”

    郭嘉洋看着还在大声哭泣的郭沁涵，用手指着她说

    “哭，哭，你再哭，你信不信老子把你从楼上甩下去”说着就来抢人，张红梅不敢撒手，郭嘉洋红了眼的使劲拽拉，郭沁涵吓得

    “妈妈，妈妈，我要妈妈……”

    张红梅怕把郭沁涵拉痛先放了手，郭嘉洋抱起娃儿就往阳台走去，张红梅慌乱的拿出电话，拨通就扔在一旁

    “不要，郭嘉洋……你听我说，你……你……听……听我说”

    张红梅看着已经悬空在外的郭沁涵，登时双腿软了下去，接到电话的袁秀听着里面哭的喊的喊，立马发觉出了事，张承友没在屋头，她不敢挂电话，拿座机给薛国源打过去

    “郭嘉洋，我求求你，你抱稳，我求求你，不要……”

    他们家本来就在三楼，外面就是人行道和门市，楼下的人听到声音一抬头看到这样的场景都吓了一跳，都在下面劝

    “年轻人，孩子是无辜的”

    “先把孩子放下来”

    “天老爷，这是咋子嘛，抱稳起……”

    ……

    郭嘉洋好似回神了一样，把悬空的郭沁涵收了回来，张红梅上前抢过郭沁涵拿起手机就往外跑，郭嘉洋颓废的坐在地上也没追

    张红梅怀里的人，吓得直打哆嗦，眼神空洞，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妈妈……妈妈……外婆……外婆……”

    张红梅好怕郭嘉洋追出来，不敢停下来，边跑边安慰怀里的人“涵涵别怕，是妈妈，妈妈在，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妈妈不应该带你回来”

    张红梅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往最近的张春兰家开去，国庆节的张春兰一个人在家，孩子爸爸带着两个老的和一个小的出去庆玩去了，张春兰打开门看着惊慌失措的张红梅，和抱着不说话的郭沁涵，心里已经猜出不少

    “先进来”

    “姐，把门先反锁了”

    张春兰手顿了下，随后电话铃声响起来

    “幺妈”

    “梅梅在，你放心，我在家里”

    “家属大院，嘞里他不敢乱来”

    “你们直接过来，到了打电话”

    “娃儿睡着了”

    张春兰挂断电话，张红梅朝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姐……”

    张春兰转身回屋拿床小薄毯出来

    “给她搭上，你哥哥的幺爸，在县城法律援助，有什么后续再说”

    怀里的人，不安的动了下，大叫起来

    “外婆……外婆……妈妈……”

    “哇……我要妈妈”

    张红梅再也憋不住，当初的将就换来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