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伯母好，您也出来买年货吗？"一个笑颜如花的女子走上前，身后还跟着一个挎着菜篮的丫鬟。

    宋母看到来人的那一刻立马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抓着女子的手轻轻拍了拍，"翠莲，你可算来了，我和倩倩都等你半天了。"

    "伯母在等我？"李翠莲一脸疑惑，斜眼看见宋母身后脸色十分不自然的表情，心下了然，故意向宋母陪了一礼，"为何不实现告知翠莲？叫伯母好等，倒是翠莲的不是了。"

    宋母转头看了苏倩一眼，心里冷哼一声，却没有当场质问她。反而拉起翠莲要行礼的动作，亲切说道，"你这孩子也忒守礼，这不是你的错，相比是哪个环节出了差池。"

    "我呀，一见到你就开心，我儿前些日子还念叨过你呢。"宋母笑眼半眯，眼尾的皱纹堆叠在一起，尽可能的表达自己对李翠莲的喜爱。

    "清琏哥哥提过我？"李翠莲惊呼，随即脸颊泛红，露出一抹小女儿家的娇羞，"清琏哥哥龙章凤姿，不想会记得我的名字。"

    宋母见她这副姿态，眼底闪过一抹得意之色，她生了一个好儿子，多少女子对他芳心暗许。"清琏哥哥之前来找我时，我同他提过一嘴翠莲妹妹，想是这个缘故。"

    苏倩终于忍不住，插进两人中间，挤开了翠莲，"伯母可还缺什么东西，我陪你去买，就不打扰翠莲妹妹了。"

    "没事，我陪伯母一起。"李翠莲在宋母看不见的角落白了一眼苏倩，热络地拉着宋母，"伯母上次我送的料子不喜欢吗？怎么没穿来，我再陪您挑两匹吧。"

    "唉哟，你这丫头，制衣服哪能那么快呢？"宋母眼角皱纹笑得更深，却没有拒绝李翠莲的提议。

    苏倩看着形同母女的两人，气得咬牙切齿。

    失算了，李翠莲这个贱人，自己男人没了，却敢来抢他男人！回去就叫清琏哥哥里她远点。

    此刻的苏倩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当时在李翠莲面前，自己如何吹嘘炫耀宋清琏对她的好，这才让刚刚退婚的李翠莲生了别的心思。

    在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读书人还是很受女子欢迎的，若是这个男子再温柔小意些，更是受女子倾心。

    苏倩深吸一口气，调整好笑容追了上去，心中暗暗告诫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

    几人的情感纠纷，黎肃和苏云无从得知。

    赶完最后一次集，该买的基本都买得差不多了，年货齐全，开始过年。

    转眼就到了腊月三十，青山村有过年杀年猪的习俗，一家杀猪，会请亲朋好友来帮忙，猪肉留一半自家吃，腌制成腊肉、腊肠，另外一半一部分用来招待亲戚，一部分用来卖。

    就摆在村口的大榕树下，一边和人聊天，一边招呼生意，也不用担心卖不完。

    村里还是有一部分人家不杀猪，有的是家里穷得连猪崽钱都付不起，干脆不养；有的是家里人口少，杀猪费时费力吃不完，还有的是买卖的时候不注意，到了年这边猪还小，舍不得再。

    黎肃他们之前留了野猪肉腌制腊肠腊肉，两个人也吃不了多少，猪圈里的两头猪也还小，早早计划着趁哪家杀猪的时候买上几斤，就不杀年猪了。

    正巧今年沈家杀年猪，邀请黎肃去帮忙，黎肃干脆像沈家多买了几斤肉，沈家也十分客气，以便宜的价格卖与他，还送了一份猪血和豆腐。

    黎肃忙完回家，见苏云将院子里的垃圾扫作一堆，准备烧掉，便把买来的东西递给她，“这堆我来烧吧，沈家还送了一份猪血和豆腐，你看怎么弄好吃？”

    “猪血吃炒的，这豆腐很嫩，用来煮白菜正好，今天计划的肉菜有点多，正好吃点素的解腻。”苏云查看了一下猪血和豆腐，很快想到了适合的菜。

    黎肃烧完东西就开始杀鸡，杀鱼，剁肉……待食材准备得差不多了，两人才发现对联还没贴，又急急忙忙去贴对联。

    鸡已经放在小灶里顿着了，黎肃把锅挪到一边，又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一只坑坑洼洼的坏锅，用它来煮灰面，制成粘对联的糊糊。

    两人合力将对联贴好，还剩些浆糊，就用来粘福字，最后挂上红灯笼，家里顿时充满了年味。

    苏云从前很少能碰到肉菜，对各种硬菜做法不熟悉，而黎肃从小在师傅师娘旁边打下手，对各种菜的做法了然于心，只不过欠缺了一点运气，自己弄出来的总是很难吃。

    但苏云按照黎肃说的法子做出来的食物就十分味美，鲜香四溢。

    第一道菜是红烧鱼，苏云准备了很多提鲜去腥的佐料，剁碎和酱汁浇在鱼上面；第二道是小鸡炖蘑菇，蘑菇是跟人买的山货，纯自然野生，拿来炖鸡正好；第三道菜是干锅鸭，黎肃曾路过李家门口闻了一口，便对干锅鸭念念不忘，苏云便复刻出来一道；第四道菜是黎肃的石板烤五花肉，烤肉的石板是用特定的石头磨平的，在烤肉时能够均匀发热，不会裂开，烤出来的五花肉不糊却有股别样的焦香味；第五道菜是油炸南瓜小酥肉，凭着黎肃点记忆，苏云和他一起切了个南瓜，将这道菜复刻出来。

    后面还有一份小炒和两个素菜，两人做完满满一大桌菜，时间已经到日落黄昏。

    外面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咱们人虽少，但也不算晚。”苏云听着外面的鞭炮声，看着即将出锅的最后一道菜，成就感满满。

    真香啊！

    第一次过年能有这么多好吃的，还都是她和黎肃一起做出来的，往年在苏家最好的光景也不过是了一只鸡和鱼。

    菜一一摆上桌。

    “我去放鞭炮，要不要一起？”黎肃内心同样十分欢喜。

    “好啊。”苏云擦擦手，和黎肃一起来到院子门口。

    黎肃早早找好了一根长竹竿，一头挂了长串的鞭炮，另一头紧紧插在土里。接着黎肃找了一根细细的棍子去小灶里点燃，拿着来到院门外。

    苏云有些好地盯着他的动作。

    黎肃心里有些好笑，把燃着的棍子递给她，“要不要试试玩鞭炮？”

    苏云闻言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小心地接过，“我可以吗？”

    “当人可以。”黎肃微微一笑，“点燃鞭炮下面那根灰色的线，然后赶紧跑开……”

    “好！”

    苏云小心翼翼地上前点燃引线，火花顺着引线“滋滋”往上窜，速度突然加快，吓得她往后一退，后背突然贴上一个结实的胸膛。

    黎肃连忙接住快跌倒的苏云，接过她手里燃着的木棍，戳进雪里，熄灭火。

    “你没事吧？”

    鞭炮声“噼里啪啦”响起，黎肃不确定刚刚那句话苏云有没有听到，却看到他怀里的人眼睛怔怔的看着自己，突然开口说了一句什么，黎肃只看见她的嘴巴动，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鞭炮的声音实在太响。

    最后一个鞭炮响完，余烟裹挟着火药的呛味消散在空气中。

    “阿云，你刚刚说什么？鞭炮声太大我没听清。”

    苏云从他怀里钻出来，理了理蹭乱的头发，扬起一个笑容道：“没说什么？我刚刚想问你说什么，只看见你嘴巴动。”

    黎肃收拾好混乱了一拍的心绪，笑道：“我刚刚问你有没有事？被吓到了？”

    “哪有，别小看我。”苏云哼声往屋子里走，“吃饭吃饭，哥，我饿了。”

    两人围坐在饭桌前，黎肃给苏云倒了一杯酸梅汁，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两人举杯共饮。

    小鸡炖蘑菇鲜香味美，豆腐滑嫩，鱼肉细腻，五花肉多汁，一口一口下去，美味在舌尖绽放，一顿饭，两人吃得很满足。

    不一会儿，餐桌上的食物就被吃空大半，冬季冷，食物能放很久。

    这边过年当天有不杀生的习俗，于是除夕这天，青山村村民都会多做些菜，把后面两天的一起做下了，初一这天就热一热除夕留的菜。

    这种习俗又被村民戏称为“做一顿，吃两年”、“从今年吃到明年”。

    黎肃和苏云都吃得很撑，心满意足的摸着肚皮靠在椅子上。

    “真好吃，阿云手艺真棒！”黎肃不住的称赞。

    苏云笑着受纳，被黎肃夸习惯了，她也觉得自己在厨艺方面十分有天赋，说不定以后能够在镇里开一家食肆。

    ……

    翌日，大年初一。

    苏云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还赖了会床，听到黎肃开始在外面跑步锻炼，才兴致高昂的起床。

    假装不经意间路过黎肃锻炼的场地。

    黎肃正在做俯卧撑，运动后身体就开始出汗发热，黎肃穿不住厚衣服，便只着了一件短衫，身材欣长，鼓鼓的手臂肌肉一览无余。

    苏云照例偷偷摸摸看了一会儿，才走进厨房翻弄吃的。

    黎肃锻炼完便回房穿好衣服，才来到小厨房帮忙。

    “我看后面小菜地的萝卜叶翠翠的，嫩生生的，咱们去拔一把来煮汤喝？”喝了几碗鸡汤，苏云也有些腻，想吃口清淡的。

    “好，我去摘两把。”黎肃夹出一根柴，放到一旁，将火调小了些，起身拍拍手上的灰，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

    “这个给你，过年好。”黎肃笑着把红包塞苏云手里。

    “这个，小孩子才要这个。”苏云有些羞赧，手却十分诚实的去接红包。

    黎肃笑笑，“我去摘菜。”

    他一走，苏云立马好奇地拆开红包，这玩意她看见别人收过，自己却是第一次收到。

    红包里面装了一根系了红绳的铜钱，还有一些碎银子。

    这太贵重了！

    但莫名有点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