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唐娆身子急速下坠,她骇然地闭上眼睛,像是做好了要与地面来个接触的准备。

    然,意料中的摔痛感迟迟未现。

    唐娆睁眼,眸中带着愕然,见连徵正搂着她的腰身缓缓而下。

    她心里一震,腰肢上的那只手仿佛充满了力量一样,紧紧环拥她,令她先前的那点惊吓消失的无影无踪。

    连徵神色淡淡,眸色较平常幽深了几分,盯着她仰起的玉颈,他又紧了紧她的腰,力度有些大,愣是弄得唐娆轻呼出声。

    唐娆只觉腰间被人束缚的厉害,胸口闷得慌,玉颊微微染上一抹红晕,莹润耳尖悄红些许。

    似是叫连徵搂抱的久了,她脸色稍稍不太自然,心神乱做一团。

    良久,她才找回一丝理智,故清了清嗓音,道:“夫君,多亏有您在。”

    大概是她声音太过柔和婉悦,传到连徵耳畔时,让他脸上多了些不可觉察的笑意,但未持续太久,又隐褪下去。

    他眼神缓和的扫向她明澈的杏眸时,手立时从她腰间抽回。

    “夫人,好端端的为何要上树?”连徵语调微微上扬,眉头挑了挑继续盯着她,“你身边的婢女为何没跟着?”

    唐娆被他问的有些发懵,澄澈的眼睛直呆呆的对上他,绞着葱指,咬着下唇,活脱脱像个做错事的孩童般,被家里人抓包讯问。

    她一言不发,又做出这幅样子,连徵不由感到好笑。

    他娶进来的夫人,怎这般胆小,只是多问了几句,倒像他是那训人的夫子般对她教化。

    她二人僵持了片刻。

    莲心和百合这会齐齐出现。

    望着自家姑娘低着头站在连徵跟前,还以为是受欺负了。

    两人相视了一眼,心中各自有了答案,保不成是为昨日侧夫人那事儿,现在是在找姑娘算账来了。

    这莲心和百合哪能让自家姑娘受委屈。

    当即跑到唐娆身侧,一人一手搀着她。

    “姑娘。”莲心和百合异口同声道。

    一时忘记旧的称呼应在人后称,人前还是要称夫人的。

    唐娆一见她们很快抬起脸。

    心中多了欣慰,总算不是她一个人面对连徵了。

    连徵瞧她们匆匆赶来的模样,一想到方才唐娆独自上树摔下来的情形,他眉眼透着冷意,眸中阴沉一片。

    “大胆奴婢。”连徵呵斥着,随即目光凌冽地扫过莲心和百合,“你二人玩忽职守,不好好守着夫人,还不下去领罚。”

    唐娆听后,面上一慌,忙不迭摇头。

    “夫君,不关她们的事,都是妾身不好。”唐娆越说越急。

    一旁的百合和莲心一心想着连徵定是为了替胡萤枝出气,而故意找她们的茬,不想让唐娆为难。

    两人马上出声认错:“奴婢知错,还望太傅不要怪罪夫人。”

    唐娆又一摇头,眼看着就要解释不清,她等不及的跑去杏树底下,指了指卡在树梢上的纸鸢。

    “夫君,您看上头的纸鸢。妾身今日和她们在这放纸鸢。因风过大,纸鸢飞的过快又高继而不受控的掉在了树上。是妾身玩心太大,一心想要摘那纸鸢下来,这才不得已上树的。与她二人无关,若夫君觉得妾身有失身份,大可罚妾身,不要将无辜之人扯进来。”

    唐娆壮着胆子一股脑的将话全抛出,生怕少说一字,连徵就要多罚一人。

    然确是她想多了,连徵神色不变,眼睛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

    尔后跃身至树梢,仅一瞬,就取了那纸鸢飞身下来。

    “给。”

    连徵不温不火的瞧着唐娆,将纸鸢递在她垂着的手上。

    此举硬是让唐娆主仆三人当场怔住。

    这太傅的心情当真变幻莫测。

    明明上一刻还要罚人,阴沉的脸色如天边的一抹乌云,下一刻又不喜不怒的上树给取纸鸢下来。

    这算是什么意思?

    是不生气了吧!

    唐娆很快回神,抓着手里的纸鸢,又看连徵默不作声的侧身而立。

    她连忙把纸鸢塞到百合和莲心那里,挑了挑下颌示意她们赶紧走。

    自己则留在连徵跟旁,柔和道:“夫君,多谢。”

    连徵转过身子,再度望她,他说:“夫人,往后不可如此胡闹。”

    唐娆连连点头,但视线在对上他深沉的眸光时,她不知为何,总觉他看自己的眼神不一般。

    好像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一样。

    *

    今日天心湖发生的一切全被胡萤枝目睹。

    她气愤地带着绿茵回了柔颐院。

    绿茵低眉顺眼地候在她身旁,不敢出声。

    但她此时也知胡萤枝究竟有多生气。

    这不,胡萤枝气得脸都绿了,随手从桌上抄起一个茶杯摔在门扉,门下迸飞着四分五裂的点点瓷片躺在地砖上。

    倒让绿茵惊住,这还是头一回她看胡萤枝发这么大的火。

    往日在丞相府后宅,就算被嚒嚒欺负得狠了,她也没这样过,顶多私下骂几句罢了。

    胡萤枝扔了一个茶杯,仍是不能解气。

    转而动着眸色探向不作声的绿茵,直愣愣地杵着,也不知上前来抚慰主子,她一个没忍住一脚踢在绿茵肩上。

    “你哑巴了吗?看不见我正烦着?不知道给我顺顺气,说些好话吗?”胡萤枝越说越气,就又连番补了几脚。

    真是个没眼力见的贱婢。

    当初在丞相府她就不应带着她一起来,多换几个嚒嚒来伺候也比她舒服。

    绿茵疼得连叫几声,眼泪再也憋不住的落了下来。

    “侧夫人,求求您,别打奴婢。”绿茵哭啼的跪了下来,磕头求饶。

    胡萤枝懒得瞧她,脚下的动作也跟着一停。

    “给我滚出去。”胡萤枝气得牙痒痒。

    绿茵哪里还敢多待,眼下算是求之不得的跑了出去。

    屋里只剩胡萤枝一人站在窗棂那头。

    她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

    当初她怎么就看不出唐娆这般虚伪。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明明心悦顾乘安,却一朝嫁给了太傅。

    刚才还在天心湖蓄意引诱太傅,这般拙劣的手段,她以为自己真的聪明?

    哼!还是那个蠢笨不堪的女人。

    表面说好帮她,打探唐逸的心意,背地里从未将她放在过心上。

    如今想来,这些年来,她算是白费力气去讨好唐娆。

    偏偏那贱人一直把她当做笑话一样耍弄。

    这笔账她是不会就此算了的。

    既然长姐有意把她送给太傅,那她定然不会让长姐失望。

    至于唐娆,她此时得了太傅的青睐又能如何?

    花无百日红,早晚也会失宠。

    而她偏要同唐娆争上一争,若获得太傅宠爱,也好早早把唐娆踩在脚底下泄愤。

    *

    亭芳院。

    唐娆刚用完晚膳,百合端来净盆和手巾,伺候她清理。

    今夜晚膳她本该请连徵来房里用膳的,结果临时被他身边服侍的小厮传话,说是连徵外出了。

    这才作罢没再等他。

    眼下这时辰,想来他应是顾不上吃东西了。

    “莲心,柔颐院那边可有动静?”唐娆刚净手,捻起手巾擦拭。

    不等莲心作答,百合那边率先回话:“姑娘,奴婢听府里的小厮私谈,说是太傅一直没去过她屋里,反倒昨儿个下午回府时吩咐管家命厨房那边多做些菜送去她那儿。”

    唐娆怔住,看来连徵也不大看得上胡萤枝。

    否则怎会不亲自上她院里。

    思及此,唐娆感到快哉。

    她还是不能低估胡萤枝,依照此人厚脸皮的程度,恐会使出浑身解数去引诱连徵。

    毕竟这个女人,前世可是要做皇后的,眼里怎会容忍于她不利的人在。

    接着莲心失笑道:“照奴婢看,就算那位再如何耍心机,太傅未必会看她一眼。太傅那人,外人都传他不近女色,心狠手辣的,若是不小心得罪了他,哪里还能毫发无伤呢?”

    有了今日那番训斥,莲心才彻底认清太傅。

    百合也附和道:“就是,姑娘,还好太傅对您不曾苛刻,那算是极好了的。”

    唐娆闻言不语,却讪笑了几声。

    好与不好都是表面而已。

    等莲心和百合退出房中后,唐娆才走至窗棂望了望天色。

    对于现下什么时辰,她一概不知。

    也不继续待在房中。

    草草掩门而出。

    唐娆借着回廊壁上明亮的烛灯,竟鬼使神差的走到了厨房。

    厨房的灯火通明,雕花纸窗那里映着几道忙碌的人影,正叠交的忙着各自的事。

    唐娆自小在侯府时常会出没厨房。

    偶尔拿些点心填肚子。

    也是平日里沈氏管教得严厉,教导他们饱食即可,不可多吃。

    但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胃,总想觅些吃食,满足一时的口腹之欲。

    她联合兄长一来二往夜半总去厨房寻吃的,结果当场被沈氏逮住。

    第二日两人被罚面壁思过。

    现在忆起往昔,颇为几分想念,缠得她想家了。

    嫁进太傅府这么些天,也不知侯府如何?本应要回门的,因连徵事务繁忙,她也不好多提,只得往后推。

    现下算着日子也该要回去看看了。

    光是想着,唐娆满脸期待。

    这幕被厨房刚出来倒水的小厮瞧见,有些发愣。

    “夫人。”小厮不敢盯着人看,只得叫唤一声。

    唐娆登时回神,没说什么,一脚踏进了厨房。

    厨房里头忙得热火朝天,都是些婆子切菜烧火,其中有个管事的嚒嚒眼尖的打量到了唐娆。

    她略略讶然,看来人这身打扮,锦衣罗裙的,想必就是新过门的夫人。

    “夫人,您怎来厨房了,这地儿太乱,夫人您还是先回去歇息。”管事嚒嚒谄媚的上前对唐娆点头哈腰。

    唐娆不以为然的摆摆手,又问:“无妨,嚒嚒,太傅今日可用膳了?”

    管事嚒嚒回头看了一眼灶台上摆着的冷食,再支着声,道:“还未。”

    唐娆愣是没想到连徵竟还未归,平日里像现在这般连饭都用不上吗?

    思来想后,还是决定,她要继续讨好连徵。

    怎不能看他这般对待自个儿的身子骨。

    于是,她对管事嚒嚒淡淡一笑:“嚒嚒,要不你教我煮东西吧?就教一些最为简单的吃食,日后我也好做给夫君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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