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胡萤枝等人被莲心请进室内后,也不闲着,她朝婢女绿茵使了个眼色,让其抱着精巧的黑匣子递给了莲心。

    胡萤枝一看东西被收揽,这才对上坐在榻上盯着她不言的唐娆。

    “杳杳,多日不见,你气色瞧着不甚好,好在我从家中带来了这补气血的人参,你回头记得吩咐下人炖给你喝,可有效果了。”胡萤枝说话之时,目光就一直在唐娆脸上。

    好似要在唐娆脸上戳出个洞才好。

    然对方镇定自若,毫不理睬她这种说辞,甚至没分出半个眼色去看她送来的人参。

    反倒是她自作多情了。

    胡萤枝突然咬紧牙,心中的不甘感渐渐升起,若不是长姐那番逼迫,她何须要舔着脸去讨好唐娆这个蠢女人。

    唐娆虽端正地坐于软榻,表面未将胡萤枝放在眼里,却也把她那得意忘形的样貌深深记在心中。

    怎会错过她想怒又要顾忌太多的表情。

    “姐姐,你好像忘记了什么吧?”唐娆话说着,随即眼神轻飘向百合。

    那端百合意会她的意思后,转而扫视了一眼胡萤枝,轻声道:“要叫夫人才对。”

    胡萤枝和绿茵主仆二人站在室内,脸色忽青一阵白一阵,一时语塞。

    尤其是胡萤枝,她没想到唐娆像变了个人似的,说话举止间颇有当家主母的风范,眼睛明明都没怎么看她,却着实令她心里一震,整个人都变得无从所适。

    一切好像脱离了她的原定计划。

    本想着嫁进来,还有唐娆这个蠢女人在,起码日子不会太难熬,岂料竟是这般结果。

    唐娆伸出指尖捏起正翻腾的茶盖,里头冒着几缕热气,她不以为然的举着底座背部,掩面轻抿了几口茶,其间茶水溢在她舌尖咬痕的位置,不免烫得她舌部酥麻伴着丝丝的疼意。

    却也不继续喝了,而是将茶盏掷在桌面。

    这会眸色带着渐浓的兴味,有意无意的打量着胡萤枝的脸色,发白的很,果然沉不住气,想必心中一定在骂她吧?

    “姐姐,你现今是作为侧室入府的,自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唤我小名,何况这里是太傅府,人人都称我为夫人,你也不能例外。今日你来见我,我很高兴,可你怎么只带了人参送予我?是否还忘了什么?你若不然再好好想想?”唐娆话中隐隐带着些许尊卑有别的意味,似笑非笑的说。

    胡萤枝仰起头,不太明白的问:“还少了什么?”

    心中却暗暗的记恨着唐娆,这小蹄子,还真看不出来,她这小嘴如此能说。

    唐娆不愿向胡萤枝透露半个字,反倒随意的挑着眉头,看向莲心,道:“你来告诉侧夫人。”

    要不是念着这是太傅府,又有连徵之前的交代,她才不会这般好言好语的对胡萤枝。

    人一旦忍得久了,心底的怒火就会达到极限,便会超出范围的肆意吐出,无论是谁,都逃不过这场大火。

    莲心听得唐娆的吩咐,也不杵着,先是对胡萤枝一番行礼,随后便道:“侧夫人,您不该如此轻视夫人,要知夫人在您之上,您应当敬夫人,而不是随意拿那不堪入目的人参送夫人。夫人出身成安侯府,自小便受侯爷夫人宠爱,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区区人参也就侧夫人能拿的出手。”

    “今日您也不该空手而来。”莲心又补充了一句。

    胡萤枝被她这话说得面色铁青,欲要发作,又想到这是在太傅府,她不应多事,唐娆作为嫡夫人,确实在她之上。

    但也不代表她就要受制于一个小小婢女的训言。

    “莲心,你莫不是忘了谁是主子?我身份虽不是正头夫人,却也是太傅的侧夫人,你一字一句都在辱我,辱我丞相府没你们成安侯府强吗?”胡萤枝倒想看看唐娆会如何解决这话头,她不能连个婢女都拿捏不了。

    可她一眼望唐娆,却见对方正含笑,丝毫不受影响。

    莲心也不是被吓大的,自小长在侯府,这种训斥人的手段,她在后宅没少挨嚒嚒骂过。

    “侧夫人,您又错了。现在奴婢和您都是站在夫人的房内,这里除了太傅,咱们夫人才是最大的主人,俗语说,打狗还得看主人,您可明白奴婢今日所言?再者您是以姬妾身份入的府,得见夫人便是要来请安的,奴婢还想问问您,您可真心把夫人放在过眼里?竟连最简单的敬茶请安礼都忘记了吗?”

    胡萤枝气得发颤,戟指怒目道:“你目中无人,我行事还需向你过问吗?”

    莲心眉梢眼角染笑,没有被她气到。

    百合则默默为莲心举起大拇指,可算平了她先前的愤懑。

    唐娆见这场戏演得差不多了,也不想多看胡萤枝一刻。

    “好了,侧夫人今日请安也请过了,还是先回自己的院子,眼下太傅还未下朝,你就先去候着等太傅回府了再去伺候。”唐娆连眼皮都懒得掀,眉宇间透着些许不耐烦。

    胡萤枝今日还没显摆够,就被她的人出言羞辱,现在竟还要驱逐她。

    她如何能忍。

    亏她之前一直腆着脸讨好巴结唐娆,就想获得她欢心,套得唐逸的心,好嫁进侯府。

    可惜竹篮打水一场空,她不甘困在太傅府,还要看唐娆脸色过活,更让她无法接受。

    “夫人,你怎能不体恤新人呢?我可是太子和太子妃赐予太傅的侧夫人,你理应要给予我身为侧夫人该有的尊威吧!”胡萤枝不依不饶道。

    唐娆的耐心在她这话说完后,就已消失殆尽。

    “难道你以为太傅会纵着你胡闹?别忘了,这府里真正的主子是谁,不是你一个小小侍妾能妄言的。还不退下,难不成要我亲自请你吗?”唐娆语气高挑,这是要动怒的前奏。

    绿茵早就被唐娆的话吓得惶恐,她原本就不愿跟着胡萤枝陪嫁进太傅府,也是不想丢了性命。

    可这胡萤枝却缠着人家不放,这不是找死吗?

    “侧夫人,咱们先回吧!”绿茵不由出声劝告。

    胡萤枝推开绿茵揽过的手,眼里闪过凌冽暗暗滑向唐娆,遂不情不愿的低下头,道:“妾身自当谨记夫人的告诫。”

    待胡萤枝和绿茵灰头土脸的退下后,百合扑哧笑出了声。

    “姑娘,你刚瞧见她那模样了吗?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亏得奴婢以前还对她有几分好印象,没成想她竟是这种人。恐怕那日宫中她递给姑娘的酒水有问题,要不然姑娘怎会在那日身体不适呢!”百合念念有词道。

    这回,莲心也附和一声:“这回奴婢觉得百合说的是对的。”

    唐娆一言不发,目光沉沉的对着莲心手里的黑匣子一怔。

    *

    连徵申时回的府,管家正在回廊处等他。

    好不容易挑着这时间可算把连徵盼回来了。

    管家小心翼翼地凑向连徵,回禀府中的事,道:“主子,侧夫人现被安置在柔颐院,今日她去给夫人请过安了。”

    连徵听后,指尖摩挲着衣袖上的画竹,沉吟道:“夫人那边可有异样?”

    管家没听说有何大事,只得如实道:“夫人一切正常,就是侧夫人从亭芳院出来后,脸色不佳,听府里的嚒嚒说,这侧夫人刚进门就去给夫人请安,还忘了基本的敬茶礼,被夫人的婢女训了一番。”

    “哦!竟有此事?”连徵俨然一副小瞧了唐娆的语气,唇角一弯,又说:“你去吩咐厨房,今日多做些菜送到侧夫人房中,今夜晚膳叫她先吃,不必等我,我还有事处理。”

    “是。”管家应了一声。

    他是平昌侯府的老人,自打老侯爷在世时,他就在侯府做管家,一直到侯府落魄也始终不离开连徵,是出了名的忠仆。

    好在有连徵在,昔日的平昌侯府还能存在,虽成了太傅府,里子仍是没变过。

    连徵打发管家走后,连忙去了书房。

    -

    翌日,天刚亮,鸡鸣声不断。

    唐娆早早醒了。

    她记着昨日同莲心和百合约定好了,今日要一同在府里放纸鸢。

    当即梳洗完毕,换上轻便的衣裙,三人出了院子,去了府里最大的地儿,那是经莲心察了很久的地方。

    也是太傅府最为广阔的地方,名为天心湖,有个凉亭连接着长桥,底下是一条长长的湖畔,里头游荡着数不清的金鱼。

    周边还栽了一排排的月季、绣球花团,还有屹立不倒的银杏树,只要是人站在那里,鼻尖无不透着馥郁的花香。

    百合拿着纸鸢,探着掌心拂在额角,似被日头侵扰了她的好心情,由此眼睛被光照的有些刺眼。

    唐娆一面捏着线头,一面扬了扬眉对莲心道:“快,将线条拉长点,让百合那边的纸鸢飞起来。”

    莲心和百合照做。

    趁着有风,唐娆迈着小碎步往空旷的花园过去,那里盛着几座假山围绕,倒也凉快。

    只是纸鸢飞在空中,却像是失控的燕子,朝着不太对的方向直直往反方向晃去。

    唐娆紧握着线,却觉手劲怎么拉,也无法阻挡它的下坠。

    那本该随风飞翔的纸鸢此刻正落在了杏树的枝叶上。

    急得唐娆缠了缠线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百合和莲心这时也不与她待在一处,她只得眼巴巴地望着攀在树枝上的纸鸢,盯了看了几瞬,倏然有些想法。

    唐娆放下控制纸鸢的线头,人往杏树那端跑去。

    她下了很大的决心,两腿挂在树干上,两手环抱粗糙的树皮,从而一点点的挪动身子向上爬。

    凭着一些耐力,她强迫自己不去看下边的风景,一点一点的攀了上去,眼前的纸鸢离她的位置不是很远。

    于是,她探出手,慢慢去够,直到指尖碰到那尖头的一角,她又紧张又兴奋。

    正要一举拿下时,不知从哪飞来一只嗡嗡作响的蜜蜂,处在唐娆眼前,登时吓得她破口大叫,又撑着头往后靠。

    不料蜜蜂步步紧逼,唐娆脚下一滑,整个人像是一张纸往下坠落。

    “啊!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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