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走到空旷的地方，林晗远远就看见有一个黑色的小圆点在草地上跑来跑去。冬天的地面上草的影子很少，与其说是带有一点绿色的黄色，倒不如说地面是荒芜的泥土色。走了没几步，林晗听见了马蹄声和有些粗犷的人声，看清后发现那是陈海真的脸。

    此刻他正骑着马在草地上奔驰。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不过林晗也不打算上前询问，正当她打算绕道走开时，可是突然马调换了方向，朝着林晗这边奔来，等到还有一些距离的时候，陈海真大呵一声，马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与林晗相距十几米的右前方。

    “好巧啊。”

    林晗抬头和陈海真打招呼。陈海真骑着的这匹马很漂亮，毛是白色的，但是经过了在草地上奔驰和岁月的蹉跎毛发稍微有一些泛黄。

    陈海真跳下马，右手牵着马朝着林晗的方向走过来。林晗看了看马的眼睛，干净且灵动虽然几个瞬间看上去有些愣愣的，情不自禁地上手摸了摸。

    “这是你的马吗？”

    “嗯。”林晗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话没说出口。陈海真注意到了她的表情，率先开口了，“你想骑上去试试看吗？”林晗起先有一些拘谨，这毕竟是别人的马，最后但还是答应了，毕竟想骑马的欲望还是很强烈的，而且对方也已经抛出了橄榄枝。虽然其实心里还是有一些害怕，害怕马会不受自己控制。

    陈海真还是看出来林晗的犹豫。“你先多和他熟悉熟悉，比如说先摸一摸它的毛吧。”

    陈海真边说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苹果，徒手就将苹果掰成两半，一半一半的塞到了马的嘴里。“它叫什么名字？”“还没有想好，但我暂时叫它小宝。”

    林晗边看边摸马的毛，看着小宝吃完了一个苹果，不由得更加心生怜爱。林晗不矮，但爬到马背上还是很吃力和困难，陈海真扶着她先踩到了马镫，依托着将她送上了马背。所幸小马很温顺，并没有乱跑。

    “抓好上面的绳子。不然你摔下来我可不管你喽。”林晗紧紧抓着马绳，陈海真则走在前面牵着小宝。

    坐在马背上出乎意料的稳。林晗俯瞰着地面有种居高临下，将草原踩在底下的爽快，又有种放飞的自由之感。看着远处还是有着薄薄的积雪，但他们现在行走的地方却是没有被雪覆盖着的，林晗感到了唏嘘。

    “我来这之前一直以为你们上街都是用马的，结果到了之后才发现这里也有汽车。”

    “我还以为你们这里到处都是草原和帐篷，原来也有高楼。”

    ……

    陈海真只是听着，听她这两天来到这里的见闻喝感触，时不时地应和几句，倒也是很和谐的氛围。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两个人一匹马走到了一个下坡路，正当陈海真打算询问林晗是否要继续走下去的时候，抬头就看到了就要落下的太阳。

    太阳就夹在远处两座小山之间下一秒就好像要彻底消失不见一般。此刻的太阳是清晰的，带着光但光线也是有点微弱的，离他们很近很近，旁边四周的天空也小范围的染上了颜色。

    “我帮你拍张照片吧，你就骑在马上就可以了，很多人都喜欢这样拍的。”

    “那你呢？你喜欢吗？我不爱拍照，要不我帮你拍吧。”

    陈海真此刻是有些茫然的，他喜欢吗，他也不知道。虽然他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但从未在此时此刻和落日有过合影。陈海真扶着林晗走下了马，他就牵着马面朝着落日，林晗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给他拍照。

    此时刮起了风，劲道不大，只是刚好可以将地上的尘土扬起。

    “拍好了。”

    陈海真转过头，对着林晗说，“下次有机会我教你骑马吧，这样你就可以在草原上骑着马奔跑了。”

    林晗和他站的有些距离，没有听见但看到了陈海真说话的姿态。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我说我教你骑马吧！”“好啊。”

    太阳缓缓沉入了地平线之下，西边微微的日光还在若隐若现的闪耀着，云雾还没有散尽低低盘踞在被渲染了的天空之中。

    “我说好啊，你听见了吗。”林晗对着陈海真喊道，亦朝着对面已经消失的太阳所遗留下的美好的画面。紧接着，她朝前向陈海真走了过去，“可是你为什么突然想到说要来教我骑马？”

    “大概是我太闲了吧。”陈海真看似漫不经心的回答她的问题。

    “因为你刚刚帮我拍了照片，算是回报吧。”陈海真最后还是补了一句，眼角的笑意有些浓了，此时他根本压不住。

    “走吧，回去了。”陈海真牵着马走在前面。还是不知道从哪来一个苹果，一半喂给了小宝，一半拿在手上时不时咬几口。

    “这人就这么爱苹果吗，还随身带着。”林晗走在后面，越发的狐疑，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在脑海中消散了。

    昏沉的暮霭渐渐压低，将天地缝合在一起。前面的人好像在哼什么小曲，虽然林晗不能确认是不是陈海真在哼，但四周也没什么旁人。

    一边听着调子一边把脑子里的曲库都翻了个遍，竟没有一首是能对上的。“你干嘛突然哼歌，大晚上怪吓人的。”

    “哼点歌怎么了，这个调调我们这边人人都会唱的，听见了还觉得亲切。”陈海真赶紧给自己辩解到，顺便捋了捋旁边小宝的贴近眼睛的毛发。“小宝你说是不是啊。”接着陈海真开始笑起来，笑声很爽朗。

    林晗大步走到陈海真的左边，

    “你再哼一下。”

    “我怎么感觉你像是在威胁我。”

    “没有，就是还想再听听。”林晗的语气有些低落。

    陈海真听出了她话中的几分期待和低落，“我再哼不就好了吗。”便抿起嘴再次哼了起来。

    “小时候走夜路的时候我妈都不让我唱歌，她说这样很吓人，我每次在哼的时候她总要说我。”林晗突然开口说道。

    “那现在呢？”

    “我很久没有和她见面了，估计以后也不会了。”林晗说完这些，眼睛有些红红的，语气却很强硬但还是带有一些哽咽。不过在浓浓的夜色之下，没有人会看到她发红的眼眶和即将掉下了眼泪。

    陈海真牵起林晗的手，将她的手放在小宝的背上。他有些不知道怎么接林晗的话，因为他好似感觉到了林晗心情的低落。他也没有去安慰她，毕竟林晗也没有打算敞开去对一个认识还不久算是陌生人的人去说。

    林晗和陈海真在快到s村的地方就分道扬镳了。因为陈海真要先牵着小宝到马棚，不然天寒地冻的夜晚小宝可受不住这个罪。林晗则先回小木屋。

    回到陈婶家里后，感到有些冷的林晗坐到了还没有熄灭的火炕旁边。火苗在炕里跳动，伴随着屋外风吹的律动。晚上的西北很冷，尤其还是在冬天就冷更加一等。林晗半瘫在边上的类似于沙发的软软的垫子上，眼皮竟撑不住的闭上了，不一会儿就发出睡眠中有节奏低低的呼吸声。她就这么在垫子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陈海真把小宝牵到马棚里安抚好后从屋外进来了。一眼就看到了还未熄灭的火炕和谁的不省人事的林晗。他轻轻摇了摇头，“真的是….”嘴里小声嘀咕着。声音很轻很轻，轻到第二个人根本听不见，更何况还是入睡的林晗。

    陈海真蹑手蹑脚地放慢脚步走到了林晗旁边，也不敢喘什么大气，左手举起来挠了挠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扯了扯林晗的衣服，可能是力道不够大，再加上林晗身上的衣服很厚，林晗竟没有丝毫的反应。

    陈海真叹了一口气，改用手指戳了戳林晗放在腿上的手，“上楼睡吧，这样睡会不舒服的。”林晗总算有了一点反应，先是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眼睛里透露着清澈的茫然四周看了一圈。

    “到上面去吧。”陈海真又认认真真重复了一遍。陈海真的脸颊有些红，大概是因为在外面待太久了有些冷，陈海真低头看了看林晗，她脸也是红红的，应该是在火炕边坐了太久而且处于睡眠之中。

    林晗站起身来眼神还有点迷离，但总归是一步一步朝着楼梯走了过去，临走前竟还不忘对陈海真说了一句谢谢。

    “我竟然在那里睡着了。”林晗回到房间清醒了一会儿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但不出几分钟林晗躺在床上继续睡着了。因为时间有些晚了而且今天走了这么多路实在是有些累了。

    陈海真很难得的坐在火炕边上，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但他并没有睡着，嘴角带着一点笑意。他鬼使神差的打开相机翻到今天林晗在落日底下给他拍的照片，那时的天空很美耶很辽阔，反而衬的一马一人格外的渺小，林晗的拍照技术很好，落日的美被她拍的一览无余，同时陈海真的背影也和天地融合在一起，看不出任何的违和之感。

    这张照片被陈海真看了许久，他就托着下巴坐在那里。后来更晚些的时候，他灭了火炕里的火，然后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