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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茶水间路过的人正是王经理,他此时急得焦头烂额,没心思去听茶水间里的窃窃私语到底讲了些什么。

    因为质控答应把邹家的人放上来,但是说公司事务繁忙,要求下午三点见面。

    此时邹家的人就在楼下等,王经理连吃饭都不敢下去。

    进了办公室后,发现尔甜在里面,他沉着声问:“怎么了?”

    “王经理,这是大家的设计总稿,您看一下。”

    每次会议后,各个设计师都需要把设计稿交上来,但由于大家不想在会后还见到领导,就决定轮班呈交,这次正好轮到尔甜,所以王经理见到她的时候也没多想,就挥挥手说:“知道了,回去吧。”

    “王经理,”她又说,“麻烦您现在看一下,我还得把稿子拿回去,大家都很忙。”

    王经理没好气地问:“忙什么?”

    “质总交代我们在下午三点前把工作都做完,然后去他办公室。”

    王经理后背一麻,这是要全员对质了,他跟邹一彤的关系,有几个员工还是清楚的,他怕到时候当着人父母的面,把他俩的事儿全抖了出来,就慌了:“这件事传得越来越邪乎了,你说说,我平时待你们怎么样,我是那种人吗?”

    “您当然不是,质总会议上是有些上纲上线了,不过他不是想针对您,主要是蒋悦被强捧,打了他的脸,您想想,MOSUN现在是他管事,如果上级越过他安插人手,是显然没把他放在眼里啊。”

    听她这么一说,王经理觉得自己可能是替蒋悦挡了灾,即使质控这么不给蒋悦面子,但她好歹是上头明令安插的,他不好得罪太过,剩下的气只能拿他开刀。

    “你的意思是,质总并不是想要为难我?”

    “您为ER工作了这么多年,付出了多少心血,大家心里都有数,质总只是说说气话,还能真开了您不成?”尔甜好声好气地说,“可是蒋悦就不同了,要凭她自己的本事,她肯定坐不到现在的位置,员工们都不服,质总气出得不彻底,只好委屈您了。”

    此时办公室内的大钟整点报时,已经十二点,再过三个小时,他不仅有可能丢掉饭碗,还可能因此惹上官司,他急得直拍手,“这叫什么事啊,我招谁惹谁了,我是无辜的啊,之前跟邹一彤走得近,只不过是想提点她,没想到她这个人专走歪路子,把自己逼到绝路不说,还连累我。”

    “您别着急,蒋悦在公司没什么知心朋友,要是您替公司立了功,在质总那里留下好印象不说,在员工心里的形象肯定也更上一层楼。”

    王经理脑子活,一下就听懂了这个“立功”到底包含了什么,“可是我哪敢,我又不是质总,即使得罪了上头,还有那么厚的家底挡着,我只不过是一名打工的,被邹一彤硬拉下水,这底下这么混,谁保我啊。”

    他尽量把自己往受害者的形象上说,边说还边砸手,可算是把心里的委屈都演活了。

    “王经理,既然您没做过亏心事,自然不怕邹家的人来闹,毕竟邹一彤自.杀的刀也不是您给递的。”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王经理,当众对质有什么,只要他咬死不承认跟邹一彤的关系,那些跟邹一彤玩得好的员工还能为了她得罪他?

    “可是,”尔甜又说,“即使您跟邹一彤没关系,邹家人闹上来也不好看,万一惊动了高层,他们认为这种情况会让公司蒙羞,那......”

    那他的饭碗也别想保。

    王经理现在是进退维谷,肚子咕噜咕噜叫了两声他也没心思管,看了眼钟,秒针稳步地走着,他感觉自己的呼吸被绑在了指针上,大钟“啪嗒”走一下,他的心就“咣当”紧一分。

    “质总不会这么绝情的,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啊。”说完他感觉描述得不准确,又补充,“虽然这种丑是邹一彤自己挑起来的,但谁知道她家人会在这儿发什么疯。”

    “质总当然不会把您往死路上逼,不然他为什么要定在三点才跟邹家人见面呢?”

    “因为公司事务繁忙。”

    “因为要给您腾出时间,如果他真想置您于死地,直接把人带上来不就行了。”

    尔甜装起弱来特别让人有信任感,按尹见春的话来说,在阳奉阴违界,她第一质控第二,两人要是联起手来唬人,木乃伊都得从金字塔出来晒晒太阳。

    尤其是王经理现在骑虎难下,一下就被她给绕进去了,“对对对,质总要是真不顾情面,我现在就得在楼上接受审判,可是——他让你们去干什么?”

    “控制场面啊,质总私下里找了几个员工,让我们在邹家人面前多给您美言,总让他们在楼下闹也不是事儿,他总得解决啊,但这过程中又得给您留点弹性空间,就看您能不能领会了。”

    领会?

    三个小时他拿命领会啊?

    不过人家是上级,这种做法也确实是给他留了面儿,又不是他亲爹,还能事无巨细地教啊。

    “可是我能怎么办,我又不知道她那把刀是从哪来的。”

    尔甜没说话,王经理以为她也没辙了,就垂头丧气地捏着那叠稿子,“算了,我跟你说有什么用,你只不过是个小员工,能给我出什么......”

    纸张哗啦哗啦地翻,其实也就是随意过过目,可翻到某一张的时候,他顿住了,“哎——”他叫了一声,“财务的报表怎么拿过来了?”

    “哦,财务的小吴把报表放打印机那了,可能我打印图稿的时候不小心拿过来了,我去送给她。”

    “别别别。”他连忙阻止,又反复看了几遍,拨了内线,那头接通后他就急切地问:“上个月设计部买了把水果刀,谁买的?”

    那头噼里啪啦敲了下键盘,查到后回了一个名字。

    王经理感觉气脉都翻滚了几层,“谁?”

    “蒋悦。”

    那头的强调声,让尔甜也听到了几分。

    挂了电话后,他一脸夹缝生存后的庆幸,只要把矛头指向蒋悦,自然能扔掉邹家这块烫手的山芋。这件事得做得漂亮一点,既不能让上头觉得他插了手,又得把蒋悦扯下来。

    看了眼尔甜,觉得眼前就有颗现成的棋子。

    调整好心情后,王经理对尔甜说:“小尔,对第五轮的画稿有信心吗?”

    “看公司的安排。”

    这一点她跟质控很像,正经跟人掰扯的时候,要多严格有多严格,但在套人入局的时候,能说鬼话就绝对不说人话。

    王经理看她一副好拿捏的样子,心里更放松了,“你的能力其实不弱,但旌朝人才济济,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明白我意思吧?”

    明白,开始PUA了。

    王经理继续:“尤其是在ER的手底下做事,光环更是要锋利点,可是你看你,图稿中规中矩,设计没有新意,也就是我们公司宽容,放外面那就是一堆垃圾。即使你前几份稿子能赚钱也不过是误打误撞,人生哪有那么多运气。”

    尔甜的眼圈适时地泛了红,王经理说得更起劲:“不瞒你说,你现在的工作前景十分堪忧,前几天质总还跟我说你的表现他不是很满意,按照他的性子,日后保不准会把你辞退,这年头养家糊口有多难,看你也不像家里很有钱的样子,那这份工作还不得好好守着?”

    尔甜说对。

    “你也别紧张,有我呢,工作上的事我都可以帮你解决,只不过你也得懂事点,有时也要帮上级分担一下工作。”

    质控是对她有些不满意,这几天他赖在她家睡,两人的作息不同,他最近没接工作,就上影和MOSUN要管,他又习惯了当甩手掌柜,闲得要死。

    她就没那么幸运了,繁杂琐事一大堆,第五轮的画稿虽合格了,但她总觉得不到位,还得修修改改,回到家就闷在书房不出来。质控就变成了一块望妻石,不是端着咖啡靠在床边等她,就是捏着清凉油往脑门上摁。

    到最后两样都失效,他眼皮打架,非常不满地说:“跟你生个孩子这么难。”

    “忙,等档期。”

    就她这态度,他能满意吗?

    王经理还在滔滔不绝,估计把他对邹一彤用的招数都使出来了,但这些话也没P到她啊,她用半成功力跟质控吵架都比这狠,“经理,我会好好努力的,麻烦您在质总面前多美言美言,至于工作上的事,上级都已经安排好了,我能帮得上什么忙呢?”

    “只要有心,在哪都能替人分忧。”王经理说,“比如我眼前的麻烦,我是真冤枉,但这会儿哪说得清,可不就得你帮帮我,如果我走了,谁还护着你啊。”

    “好,王经理您说吧。”

    王经理跟她絮絮叨叨好一会儿,终于敲定一个主意后,她出来了,拿了一叠资料往楼上走,但那叠资料只是掩人耳目的,进办公室她就直接扔垃圾桶了。

    而那位大爷,会议上骂了两个人,心情很爽,此时正窝在沙发上打游戏。

    他今天穿得挺正式,但不古板,西装袖子上是一整排银色圆扣,衬衫扣子开了几颗,左侧锁骨大大咧咧地敞在外面,加上他头侧着,下颌线十分优越,整个人看起来就很禁欲,可偏偏浑身还散发着一股勾引人的气息。

    尔甜看着他。

    好浪。

    质控知道是她,头没抬,“你要是想睡我能不能等两分钟,在演了。”

    “我演完了。”

    质控真是演的,因为跟他打游戏的是他的几个表弟,他心情好的时候带他们上点分,不乐意了就让他们四打六,加上他现在演得很到位,表弟们四打六的同时,好像还打了一群群演,游戏到一半,他们已经自闭了,甚至还觉得不如立刻马上去学习。

    而质控直接挂机了,仰头看着她,“那就没我们的事儿了,干点什么呢。”

    整天就知道干干干,能不能想点别的?

    质控从她的表情中读出了这个意思,双手一摊,很无辜:“这真是个正经问题,我骗你我生不出孩子。”

    两秒后补充:“算了,这个赌咒太大了,你玩不起。”

    尔甜:“......”

    顿了一会儿,她问:“听说燕梁出车祸了?”

    “嗯。”

    燕梁如果不出车祸的话,富元山庄的地应该就有动静了,他这一倒,连着质控准备好的牌都搁置了。

    “公司要组团去看他。”

    “让王经理表态吧,我没空。”他看了眼手表,十二点半,又说,“两个半小时,王经理那脑子行不行。”

    这个局其实不大,主要考验的是人心,因为到目前为止,尔甜也不确定那把刀到底是不是蒋悦故意递的,那天祝长夏只看到个大概。

    MOSUN每个月会有两千块的零食费,水果、面包、牛奶、咖啡......都市精英该有的配套MOSUN的员工都有。每周由财务小吴负责购买,然后分发给各部门,所以大家手上备把水果刀并不奇怪。

    只是邹一彤这人矫情,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那周她的某个小姐妹借了她的水果刀,她便交代蒋悦等那人还回来的时候悄悄处理掉。

    但蒋悦处理得并不悄悄,正好让那人看个正着,为此,她俩还在过道上吵了好久。

    那天估计伤感情了,邹一彤当场就放话说以后再也不吃公司的水果,行了吧?

    那人回爱吃不吃。

    她还真没吃过。

    但是蒋悦到财务那订刀了,她给出的说法是邹姐前几天心情不好,说的气话,工作这么忙,当然得吃点水果调节下心情。

    财务没多想,直接给她订了。

    这些是尔甜后来去打听的,如果蒋悦那会儿就看出了邹一彤不对劲,一定会用最不显眼的方式给她制造自.杀的机会。

    就是那把刀,大家用的都是同一种牌子,邹一彤的刀没了,再订一把也很正常,谁能从这个举动硬说蒋悦有嫌疑呢?

    但巧就巧在,祝长夏听见了她们的对话。

    那天午休,有几个人牺牲了午睡的时间,到旁边的公园散步,邹一彤和蒋悦倒是真那么悠闲地晃着,祝长夏只是为了去捡花种子,却在一块石碑前听见她们吵了起来。

    “谁让你订刀了?”邹一彤很不满,“我跟季琳放过话的,改天她再来我办公室,看见那把刀,我面子往哪搁?”

    “就一把刀而已,如果你不想吃水果就放在那摆着,想吃的话也方便一些,不用这么敏感吧。”

    “你懂什么?你只是一个助理,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瞎出什么馊主意,回去你就把那把刀收起来,别让季琳看见。”

    “那收在哪里?”

    “随便你,反正别出现在我办公室。”

    ......

    尔甜从这段对话中猜测,邹一彤是多要面子的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拿那把刀打自己的脸,所以她让蒋悦收起来的时候,也压根不感兴趣她到底收到了哪里。

    可邹一彤又是用那把刀割的腕,阴谋论一些,就是在邹一彤情绪崩溃的时候,蒋悦刻意把刀放在那的了。

    这些都是猜的,究竟是不是,只能让王经理去认证。

    “行,”尔甜接着他上面的话,“偷摸地使坏多容易,要是邹家人真上来,他能应付得过来?”

    问完又好奇,“你真准备三点接待他们啊?”

    “又不是我老丈人,我干嘛这么殷勤。”

    邹家这条线根本不用真出,王经理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摘清自己的机会,所以他老早就把人家给打发了。

    “那你怎么打发的?”

    “钱。”

    质哥有钱。

    质哥什么都有,浪荡坏劲儿心还大,但她不行,她没他那种把场子玩砸了还能再来一场的耐心,她得保证这场戏顺利地演完。

    “我走了。”

    “你回来。”

    尔甜回头:“干嘛?”

    质控从抽屉里拿了几个面包,是她爱吃的那个口味,塞给她,“行了,走吧。”

    尔甜每到下午的时候就会饿,尝试了小吴买的几款面包,就这款她最爱吃。她进MOSUN的时候他还总跟她打架呢,就以为他把心思都用来对付她了,没想到他还注意到了这个。

    “要不要钱?”

    “不要。”他难得正经回她,公司里每个人的口味都不一样,他也不能太强权,让大家都接受这个口味,就在自己办公室备了点,她饿的时候就过来拿。

    “这么好?”两人难得有这种不需要回报的时刻,尔甜一时半会有些难以适应。

    “嗯,多吃点,好生养。”

    尔甜知道他正经的样子就不能超过十秒,“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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