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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何所以(二)

    此间有四界,分做神、魔、妖、人四界,沧珑山处于神界与人界的交界处,天生有着灵根的人可在机缘之下修炼出神脉,沧珑的弟子们大多都是这般。

    而修炼至更高境界的,譬如曷岚,便处于如今半神的状态,怀有神力神缘还有半身神脉,假以时日,便有机会飞升成神。

    虽说现如今四界维持着相对和平的状态,但神族仍然更偏向于同人族交好,每过三十年,神界便会邀请人界的使者前往盐玖湖畔恭贺安泰。

    沧泷山则更是会被当做贵客,所有与神界结缘的沧泷弟子都可以前往盐玖湖畔参宴。

    只是这样热闹的盛景,以前的曷岚是不愿意参与的。

    在她年纪还小的时候,曾跟随师傅一同前往过神界参加盛宴,只不过那时候与拨星神君有了点过节,以至于过后的一百年里,曷岚都抵触再上到神界去拜会了。

    就连长淮第一次有机会前去神界的时候,都是曷岚将请帖推脱给了师兄良生,让良生带了他门下的大弟子还有长淮一起去的盐玖湖畔,为此,曷岚还搭进去了几壶好酒。

    掐算好了日子,神界那边的请帖如期寄送到了沧泷,曷岚指尖捏着请帖的一角摩挲个不停,犹豫着要不要亲自带着长淮去一趟神界。

    曷岚在身陨前从未见过阿纳箬俐,虽然化成阿飘跟随在长淮身边几百年,但她的记忆磨损的厉害,只能零碎的记住一些相对于她来说比较重要的事情,所以她也不记得长淮和箬俐直接发生了什么。

    她只是比较好奇,或许那神女就是在这时候与长淮相识相知的。

    曷岚捏着请柬的手拿起又放下,犹豫纠结了半天,还是败给了好奇心。

    她叫来长淮去准备点好酒瓜果,准备动身前往良生的住处同他说说,师兄良生居住在沧珑最高的地方,他最喜欢携带着水汽的白云擦过手心的感觉,连他修炼的剑招和法术也都自带着一种冰凉的触感。

    曷岚从云彩跳上石阶,在莲池旁边把正在捞鱼的良生捉了个正着。

    良生瞧见曷岚左手右手都没闲着,他自己双手又湿淋淋的在池塘里摸索,只得讪讪的笑了笑让曷岚自己使法术把东西丢屋子里。

    “师兄真是好兴致,整日欺负这些可怜的锦鲤作甚。”

    良生整理了衣袖,又将手臂探向池底,“我思索着你这些日子也要来寻我了,捉条鱼送去厨房给你炖了。”

    “我的小徒儿禾颂整日对着这莲池研习法术,锻炼的这池塘里的鱼一个比一个鬼灵精怪,现在再使些法术反而不如下手去捞来的方便。”良生笑道。

    曷岚空出手来凑上前趴在石台边上看着,池子里的鱼果然一个比一个鬼灵精怪,曷岚忍不住咂了咂嘴。

    “瞧着活泼劲儿,鱼肉肯定鲜嫩的很。”

    原本曷岚还想掰扯些别的,良生倒是言简意赅的将话头子引到了神界送来的请柬上。

    “你那个最钟意的徒弟也到年纪了,阿岚不准备带他去神界游玩一圈吗?”

    “我正有此意。”

    也许是没预料到曷岚会答应的这样迅速,良生惊讶的挑了下眉毛。

    “虽然,唉师兄你是知道的,我一直和拨星神君那老头子不对付,但毕竟长淮是我一手带大的徒弟…”

    良生收了手,露出了一个略显狡黠的笑容来,虽然他并不知道曷岚此次怎么对前去神界兴致如此大,但总归是有点不愿意透露的小理由。

    “可以,但此次邀约撞上了掌门生辰的时间,我就不能陪你一同前去了,毕竟沧泷山上得留人筹备掌门寿宴的相关事宜。”

    “那等我从神界回来,给师兄你带上几壶花神的琼露酿如何?”

    “阿岚懂我。”良生又笑着俯下了身子去捞鱼,曷岚站在一边,瞧他笨笨磕磕的张罗了半天还是颗粒无收,一着急便使了阵风裹住一颗大水球从池塘里抛了出来,水花在地面砸开,蹦出了条好大的鱼。

    良生愣了半刻,嚷嚷道,“那便是这蠢鱼只认得我派招数,换个其他人来便瞎眼了。”

    曷岚在良生那个云台上待了半日,等她回到她那竹林子的时候,长淮已经百无聊赖的等了大半天了。

    曷岚将手中的鱼交给他,又言简意赅的告知他过些时日要带他前去神界拜会,长淮总是藏不住情绪的,话只听了一半眉眼就已经弯了起来。

    这不禁让曷岚感慨,长淮就算长的再大也到底是个喜形于色的孩子,纵然他现在个头越发的高了,眉眼间的青涩也在消失不见。

    “长淮今年几岁了?”曷岚问到。

    沧泷山上的这些孩子们的年岁和曷岚良生他们都大相径庭,曷岚停留在半神之境已经三百年有余,半身神脉使她拥有不老容颜,看起来仍是一副二十三四的模样,良生更是要比曷岚大上几百岁。

    “十七了,师尊。”长淮规矩的回答道。

    曷岚听罢了点头,又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淮长高了不少,为师都摸不到脑袋了。”

    长淮手中的鱼应声掉在了地上,鱼儿欢腾的在地上蹦跳着,曷岚赶紧用法术将它定住,才免得它逃走。

    长淮意识到了自己的失仪,连忙蹲下身子将鱼重新抱了起来。

    “师尊常来教导我几番,与我时时相看日日相见,便不会觉得阿淮变化大了。”

    这话被人说出口,曷岚没来由的觉得自己的脸蛋都热腾腾的,但长淮突然健步如飞,从她身侧抱着鱼快步飘走了,没给曷岚发作的机会。

    “这臭小子。”曷岚无奈的笑了笑。

    或许是长淮的身形已经大了,曷岚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恍惚。

    在她死后的那些时日里,曷岚见的最多的也便是长淮的背影,她不记得长淮为何坠魔,只记得他终日里孤零零的,只和一把长琴为伴,弹奏间喃喃自语。

    毕竟是自己从小到大的徒儿,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可惜曷岚只能怀揣着一种矛盾的心思飘荡在长淮的身边,气自己死的太早。

    曷岚回过神来,有点苦涩的瘪了瘪嘴。

    她不想去左右长淮的未来,理由就暂时是她想肆意的活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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