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世

    神脊殿内。

    徐碧光向皇后请完安坐在下首,拧着帕子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娘娘,嫔妾想看看昸儿。”

    祁绯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吩咐朝露,“把二皇子抱来给成嫔瞧瞧。”

    朝露去后殿把二皇子抱来,交到徐碧光怀中。

    徐碧光面现喜色,贴着二皇子的小脸儿,差不点流下泪去,“嫔妾就知道娘娘心善,定会心疼嫔妾思子之苦。嫔妾这几日在宫中谨言慎行,闭门不出,反思过错,娘娘的话都记下了。这回就让嫔妾把二皇子接回宫中吧。”

    “谨言慎行?那宫中最近的流言又是怎么回事?”

    “真不是嫔妾做的。不过,可能是谁看不惯元妃的做派,她向来目中无人,连陛下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谁知道她心里盘算什么呢?就她还想当皇后,她也配?”成嫔一提起神华殿那位就没有好气儿。

    “你不是闭门不出的吗,消息还是挺快的。”祁绯夏淡淡的。

    “娘娘,您还不了解我嘛,我虽不出宫门,可是宫女内侍们总归要出门的呀。要我看,这传言也不是空穴来风,那些花说都是挑最好的进贡的,最好的当然要放在娘娘宫中啊,哪轮的到她?她倒心安理得的受着,分明不把你您放在眼里,我看...”

    祁绯夏实在被她说得心烦,心里也不免认同她说的有几分道理,但自己面上却不能显示出来,“好了,别说了。都是流言罢了。元妃已把牡丹尽数还给了陛下,这几日不过是替陛下养护而已。元妃本就是无心的,今日还特意来向本宫请罪,可她又有何罪?本宫看她也实在委屈着,还安慰了几句。都是误会罢了。”

    “被人发现她的野心了,她当然要那么说了。不过,依嫔妾看,她在妃位都是十足的不配。没有宠幸、没有家室、又无儿无女,仗着少年时马前救过陛下一命而已。我们这些嫔妃也是可以为陛下献出生命的呀,我们为陛下生儿育女,哪个不是从鬼门关闯过来的,可是,她,哼!”

    “你也收收这性子。若还如此口无遮拦心存怨气,本宫绝不放心把二皇子给你教养。”

    徐碧光把二皇子紧紧搂在怀中,眼中含泪的望着祁绯夏,“皇后娘娘,嫔妾有时的确性子急了些,可我对二皇子的心可是真的,别人不知道,您定能知道我心里的苦,若是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自己却不能亲近,我不如死了算了。”

    在皇后面前动辄提起死字,实是犯了忌讳,朝露提醒她,“成嫔慎言。”

    成嫔吓的止住了泪。抱着孩子赶紧跪了下去,“嫔妾大不敬,还请娘娘恕罪!”

    不管她如何蠢毒,但她爱子之心的话,的确说动了皇后,祁绯夏没生她的气,只是示意让她起来,“当母亲的人了,别动不动说死啊活的。这几日本宫教养两位皇子,虽然辛苦,也实在乐在其中。二皇子会交还给你,但你必要修身养性,不得动不动就口出恶言。宫中的流言纷争也不许参与,静心抚养皇子才是。”

    成嫔喜极而泣,抱着二皇子磕了个头,“是,嫔妾记得了。”

    看着徐碧光欣喜的抱着孩子离开的背影,朝露叹道,“娘娘心善。见不得当母亲的掉眼泪。”

    祁绯夏支起了头,似乎很疲累的样子,“本宫知她天真而心狠,尤其容易被她人蛊惑利用。既没做出太出格的事,便就这样吧,况且陛下宠爱她,又何苦惹陛下不快。”

    “娘娘说的是。”朝露扶起皇后,主仆二人向后殿走去。

    “只是这背后浑水摸鱼之人...搅起流言,最终不过是想利用本宫帮她除去大患。呵呵,竟是此等心机,如此野心这宫中恐怕容不下她了。”

    “娘娘心里可知是谁了?”

    “本宫还真是小看了这些姑娘啊。”祁绯夏没有直接回答朝露的话,而是若有所思的说了这么一句,朝露也没多问,即便宫里有这样的人,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陷害、流言,这宫中有人看她不顺眼是板上钉钉的事,这是凉秋没进后宫之前就料到的事情,可是即便有心理准备,真的遇到的时候,还是不免有些心烦。自己毫无害人之人,奈何总有人不放过自己。尤其是这流言蜚语,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更何况这流言还扯到了后位,凉秋无论如何,最不想得罪的就是皇后,自己的姐姐。听木棉说,自己与三姐并不十分和睦,但是总归不是仇人。如今总要先平复了皇后对自己的疑心才好。

    自己的姐姐,还是那么的雍容华贵,气度不凡,对流言并未表示多大的在意,还安慰了自己几句。可是,祁绯夏的眸子里总有一种凉秋无论如何捉摸不透的情绪,像浑浊的湖水,怎么样也看不清水下的样子。关心?厌恶?还是一丢丢的不屑?还是,不在乎?似乎都不像,又似乎都像。

    尽管凉秋不知道皇后未出阁前的样子,可是她见过大夫人,大夫人和蔼可亲,和后面四个夫人的关系也都处的不错,以她的心胸,应不会培养出一个心地不善的孩子。

    所以,凉秋对皇后,既敬重,又疏离,可是,又觉得有血缘的联结,天生的亲切。

    既然皇后没生自己的气,此事说开也便罢了。当年凉秋和傅焰之相识的种种,在如今的皇后看来,似乎也是一种刺,有疏离也是正常的,凉秋不觉得奇怪。况且,如今自己对傅焰之没有男女之情,她对于后宫所有的女子,都不怨怼。或者说,是无情绪。

    如今的活着,恐怕也就是为了活着,一丝欢愉也无。

    日头越来越好,偶有鸟鸣,初夏已临。这日两个小内侍带着一个学生服冠的男子,进了神华殿的宫门。可是奇了,这后宫,何时见过除了内侍和皇帝之外的男子,更别提有的人几年里连皇帝都见不上一面。

    三人走到阶前,一个小内侍走到殿门前,朗声道:“给元妃娘娘请安!陛下着这位新科郎君来给娘娘作画,还请娘娘示下。”

    殿内有人走动,随后珠帘相撞之声响起,甚为悦耳。有人细语,听不真切。沉寂了一会,听得一少女声音道:“娘娘多谢陛下美意。既如此,便请郎君给院内群花作画一幅便好。”

    小内侍朗声道,“是!”转给向身后一直低头不语的那位男子说道,“这位郎君,请随奴婢们来。”

    男子弓腰低头,轻轻说了声,“是,”三人向宫殿墙下花景处走去。

    神华殿的内侍和院内洒扫宫女很配合的搬来了桌凳和笔墨纸砚,那男子作揖谢礼后,才坐了下去。彬彬有礼的行为反而哄得神华殿的小宫女捂嘴偷笑,觉得他甚是可爱。

    之后各人便自行退去各行其是。两个来时的小内侍在后面站着。

    “郎君慢慢画,奴婢们在这伺候着,陛下说了,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奴婢们说就是了。”

    那人站起身又作了一揖,“多谢陛下。贵人们辛苦了。”

    两个小内侍见他说话这样客套有礼,也忍不住笑了,“郎君休要和我们多礼。您是朝廷新贵,在您面前,奴婢不敢称贵。您便挥墨吧。”

    那人不再说话,又做了一揖,方才坐下执笔。一言一行,十分谨慎。

    芍药和杜鹃都是春季开花,如今已到春末夏初,花瓣多有衰落。甚少有人收集春日败落的残花,这位娘娘让自己来画花,想必也是对作画不以为意,随意指派为之。

    自己也算苦学多年,一招上榜,得见天颜,壮志未酬,先要来后宫为皇帝的宠妃绘画。想到心比天高,恃才傲物,如今也弯腰为求富贵功名,不免有些可笑了。但是心中的不快又怎会被外人看到,是以这宫中与他接触的内侍和宫女们,都以为他是那种繁复多礼的呆书生。人心难测,可窥一二。

    又是一年芍药开的时节啊,还记得去年芍药盛开,行人如云,自己在花海中遇见了心上人,那颗向来不羁的心突然变得柔软羞赧,又出奇的大胆,大胆到说出来的话另本人都感到震惊,可是,那种认定了命定之人的感觉又是如此奇妙,即便见了数面,他已知道,自己可以与之共度一生,携手白头。可是,那个她,像一颗流星般,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又突然的消失,没有一点踪迹。

    听闻朱青阁的惨案后,自己疯了一般在天维坊寻她,可是足足寻了一个月,和她一起的另外一个姑娘也不知踪迹。他心中已有不好的感觉,不敢承认,只要不承认,她便还活着。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一个月,直到被学院的训教找到,被狠狠的训斥了一番,想起兄嫂的供养和厚望,他才收拾行囊,和其他同窗一起参加秋试。进而到了中京,埋头读书不问日夜,春试一举及第,还得皇帝接见,成为了天子门生。

    果然如她所说,自己有施展抱负的能力,可是她......

    那人握紧了笔,身形不动,像一座雕像。

    身后响起少女悦耳的声音,“两位内侍辛苦了,日头晒,我家娘娘请二位到偏殿吃茶,休息一会儿。”

    两个小内侍笑着应了,和咏梅向偏殿走去,里面的桌上已经摆好了茶点,殿内又天然的阴凉,这时实在诱人。

    那登科郎君还在沉思中,不知自己头上何时撑了一把伞,直到身后人的话在耳边响起,如同惊雷。

    “长鹤,竟是你。”

    陈准本凝在回忆之中停笔不动,身后人却将他从思绪拉了回来,如同雕像敲碎,宝瓶跌地,浆水迸出,爆裂无声。

    狂喜溢满他的心头,是她?她没死!还活在这个世上!她的声音,自己永远也不会忘记。

    惊异,这是哪儿,这是神华殿,陛下的后妃所居之处。她怎会在此,难道自己久久寻她不得,是因她缘巧合下进宫做了宫女?

    他转头向身后望去,握着伞柄的柔荑白皙,手指修长,腕子上一串珍珠手串闪闪发亮,坠着的小荷叶和小莲蓬微微颤动;褪到了腕下的袖裾华丽,裙裾在阳光下流光溢彩,明显是上等绸缎制成,而腰带上镶嵌着若干宝石.....

    心,如坠冰窖。此刻的呼吸亦停止。蓦地,他好像被自己憋住的气息呛到了,咳喘着转回了头,趴在了桌上,身体因咳嗽而微微颤动着。

    “笑春,给郎君奉一杯茶。”身后的她温柔的吩咐宫女,声音同去年一样,听着却疏远。

    桌上放下一杯茶盏,侍女很识相的退了下去。此时此地,就他们二人。

    春暖花开,自己人生最得意之时,身后站着自己的意中人,可是为什么,陈准却感到从未有过的冰冷。

    她,成了元妃娘娘。

    “你是元妃...你,还好吗?”陈准僵了身子,却只能说出这几个字,小心翼翼。

    “我还好。只是没想到,你我还有再见的机缘。才过一年,也成了故人了。”

    “你...我找过你....怎么,你?在这儿?”陈准的机巧口舌不见了,心中有很多话要说,可是不敢说,矛盾纠结反而结结巴巴。

    “都是命。不提了。”凉秋叹道,“听闻你新科登榜,我可要恭喜你。说来我也算是伯乐,如今你学有所成,成功入仕,我也跟着高兴。陛下能派你来作画,必是知道你画工了得,看来对你也多有重视。”

    陈准平复了下心情,回道:“是,今日我等在宣政殿觐见了陛下。学生感沐天恩。”

    “可许了什么官职了?”

    “一榜前十名先点入翰林,先历练两年后再各行分配。”

    “你们都是未来的肱股之臣,以后的人生,是可以展望的了。”凉秋心中着实羡慕,俗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说他们这种未来或许能入阁拜相的士子,就是普通的匠人,也总能走出一方天地。唯有做这女子,却很少有能施展的天地,唯有依附丈夫。而自己,即使绫罗绸缎在身,又能代表什么呢?又高贵什么呢?这些都是傅焰之带来的,不是自己挣的。从王妃到皇妃,不过如是。手握重金,并无自由,也无未来可言。这些是翻来覆去想过很多次的,但想也是无用,只能叹口气,“说起来,陛下的嫡亲妹妹绿泠公主待嫁宫中,陛下就等着在你们之中选个妹夫。长鹤一表人才,必能得陛下青眼。”即便是公主,皇帝的女儿,拥有这世间最显贵的娘家,她也不能永远留在宫中,仍然需要一个丈夫。

    陈准不以为然,摇了摇头,“学生不过一榜第九名,岂敢觊觎天之骄女。金科状元王荔垚王兄自六岁开蒙,苦学三十余年,学富五车,我等所不及。”

    “那他四十多岁了?还未娶妻?”傅焰之是个颜控,当不会把妹妹嫁给一个中年学子。

    “已然娶妻,膝下已有两子。”陈准笑了笑,脸上难得的出现以往的淘气,“恐怕无缘公主。不过榜眼何道余何兄,着实优秀。出身凉州何氏大族,高祖就是先朝以贤名留世的何贤相,为人颇有其高祖之风,正直谦和德行兼备,今年不过三十,尚未婚配,未来大有可期,可配公主。探花郎更是才貌俱佳,当朝宰相祁府之公子,三个姐姐一后二王妃,家世显赫,与公主可谓门当户对。”

    “探花是凉石?”陈准还未说完,听凉秋有惊异之语,听起来似乎她认得凉石。怎会?

    “祁公子?你认得?”

    凉秋平复了下心情,并没有回答他的疑问,“果然人才济济。你们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随便哪个,都是人中龙凤。当日我也未错看你。不过长鹤如今倒深沉许多,若不是你的声音听来熟悉,我倒不敢认了。”

    陈准心下一酸,当日遇见意中人高调示爱,又听得她的规劝,准备一展宏途,风光迎娶。没想一招分别,再也未见,寻她之时心中明了,凶多吉少,自然憔悴许多,待后来收心学习之后,竟真的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将心中的不忿和才气都收敛了不少。如今能入诏宣政殿,自是要处处小心,怎还敢同以前一般恣意。再见伊人,如同隔世。

    “姑娘你,学生亦不敢相认。”陈准弓腰站起,深吸一口气,退后一步作揖,“让娘娘您为学生撑伞,某不敢当。”

    当年扬州街头他以伞相借,她并没有收,如今她为自己撑伞,他已是不敢受了。

    “郎君妙笔生花,芍药图很合本宫的心意。本宫还是第一次,”凉秋重点是这后三个字。“得见如此有才之人。”

    说完,执伞而行走回殿内。

    从始至终,陈准不敢直视她,在她转身之时,他抑制不住的抬起了头望她,看到她正转过去的脸庞,只有一个侧面,还是那么美。

    极美。

    满头珠翠,妆面艳丽,俨然是这宫中最美的一位宫妃。只是少了一些鲜活之气,若不是她先唤了自己的名字,他是万万不敢相认的。他还记得,去年在扬州,他在桥头无意中瞥见她的身影,聘聘婷婷的坐在栏杆之上,似乎在听他们的辩论,嘴角噙着一丝笑,不时用扇子遮蔽头上的阳光,陈准发现这个姑娘在默默的观察着他们。

    只是那姑娘不知道的是,陈准在阔论的同时,也观察着她。

    再次遇见,便是那次雨中,她竟然跑进了亭子里躲雨,如同一只活泼的小麻雀摇着尾巴甩着翅膀跳进了窗檐。陈准的心重重的跳了一下,他见过许多女子,可那日,他却没来由的羞赧起来,想要搭话确实不敢。只见她在亭下默默的看雨,面容略有伤感,似有往事可忆。他在她背后不知鼓了怎样的勇气,才走上前去想借她雨伞避雨,没想到她拒绝了,一头扎进雨中,像小鸟一般跳脱着飞走了。

    第三次遇见,便是赏芍会。陈准再见到她简直是狂喜,故意跟到她的身后,本想先搭话,正思忖间她一转身不小心撞到自己,二人由此才说上了话。

    帷帽下她的脸庞清秀美丽,他最喜她的神色,天真而又倔强,长相俊美话却有力,每一句怼自己的话,都让自己对她有又惊又喜的感觉。似乎是怕她如同上次的雨中一般突然跑开,这一次,他竟唐突不已的求婚,说出的话连自己都震惊,但不后悔。

    她果然嗔怒,但却并未感到冒犯,反而似乎如同对待不成熟的小孩子一般,对自己推心置腹的说了那样一番话。

    说罢,她又同往常一样跑开。但他已经知道,此生,只想要她。

    她一定也住在附近,这三次遇见,只要慢慢查访,自然知道她是哪家的姑娘,也好日后让人上门求娶。

    那日,在朱青阁,他又见到了她。认定她之后,他的心反而平静,不担心她会逃跑,也不敢再同以前一样冒犯,规规矩矩的回她的话,心里却是狂喜,每一次见她,都是狂喜。

    唯独这次,不是。

    不全是。

    开始,是和以前同样的狂喜,继而,是悲哀,是绝望。

    颓然坐回椅子上,笔若千斤重,一滴墨就这样融入了宣纸,厚厚的一点黑慢慢融满他的瞳孔,花香鸟语不见,他只有满腔愤怒,想将这宫墙烧光,拉上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奔逃到天涯海角。

    “郎君?郎君?”身旁人将他唤醒,是带他来的两个小内侍。“郎君可画好了?这天气突然阴沉起来,许是有变。如果郎君画完了,奴婢们带您先回期集院吧。”

    陈准定了定心神,抬头望天,果然不知道何时,乌云密布,似乎真要下雨。“多谢贵人提醒。学生已经画好了,只待拿回上色即可。”

    两个小内侍一喜,“既如此,奴婢们送您出去。”

    三人收拾一番,去神华殿门口请辞。

    屋内珠帘丁丁当当相撞之声仍然悦耳,一个小侍女走出来道:“娘娘见天色有变,担心路上下雨淋湿了郎君画作,让奴婢赠伞一把。还请郎君路上小心。”说着给小内侍一把伞。

    小内侍点头称是,将伞递给陈准,“元妃娘娘心善着呐。”三人离开神华殿。陈准抱着伞步履沉重,倒希望现在就落下雨来,这样自己的眼泪才能流的不着痕迹。

    “郎君?可是有恙?”小内侍回头见陈准走路踉踉跄跄的脸色煞白,吓了一跳,两人立马跑回去扶他,看他这个样子,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难道是被吓的?是听闻有的市井小民胆子比较小,有被吓破胆的。这可是未来的肱股之臣呐,先见了天子,回答有度,怎的,进了一趟后宫,反而吓成这样?元妃娘娘貌美人又和善,怎么到和见了夜叉一样?

    “无妨,恐怕是中暑,不碍事的。”如今在神华殿外,如果自己刚出了殿门就形态有异,岂不是遭人疑虑。无论如何也不能给她添麻烦。陈准在二人的搀扶下调匀了气息镇定心神,“出来吹了吹风,已经好了大半了。多谢二位贵人。”

    两个小内侍笑道,“原来郎君在日头下是坐的太久,我们也忘了备伞,实在是失职,还望郎君莫怪。幸得元妃娘娘体量郎君,还给备了伞。若是郎君中暑再被雨淋湿,那是要打摆子的。我们赶紧送您回期集院休息。”

    陈准一听到元妃娘娘几个字,心就像被铁锤重重击打过一般,脸上兀自强笑,随二人往期集院走去。

    陈准他们离开之后,凉秋呆呆的坐着不免陷入到回忆里。扬州那些人,陈准,温澜,木棉,耿婆婆,还有连哥,过去了这么久,你们还好吗?

    温澜,没有人再因我难为你了吧,耿婆婆,你在乡下和女儿在一起,应该也是安全的。

    木棉,我的好木棉,你在哪儿?我对不起你,我把你丢了,丢在了扬州。你可怎么办啊,若你还活着,你是否在扬州寻我,还是回中京寻我,还是出了事?大慈大悲的菩萨,请您保佑我的木棉,一定平安,无论我用什么来交换,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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