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鬼咒

    “正是。”谢樾只应了句,又瞥了一眼崔钰,端坐在位置上不语。

    “将军,我与师兄本在街上游玩,无意间看到官府布告,我二人曾习得一些五行道术,觉得此事或有蹊跷,便冒昧前来,想来帮忙查探一番。”

    杨侍郎一听,激动地率先开口:“不妨事,二位小友对此事有何见解?”毕竟对金陵城有威胁的是自己儿子,他还是朝廷命官,此事弄不好还会牵连身家性命。

    黎金沅也颇好奇道:“二位可有什么发现?”她听见谢樾回了是,便没了下文,又看他木木地端坐着,想是不善言辞,于是转眼看向崔钰。

    北帝大人颇有当戏子的潜质。崔钰心内吐槽,而面上温和开口道:“将军,大人,可否让我与师兄看一眼公子卧房?”

    “杨大人?”

    黎金沅都开口了,杨义也很焦急,于是马上带着他们一同前去杨如安的卧房。

    谢樾跟着一行人穿过后院,路过院子里的水池时,他忽然出声问道:“杨公子可曾在此落水?”

    他怎么知道?黎金沅真奇了,杨义亦惊道:“对对对,我儿就是落了水,才一病不起。”

    “难怪,”谢樾又卖关子道:“先去公子卧房看一眼,再细细说。”说完偷偷瞥向黎金沅,见她面无表情便作罢。

    到了杨如安的寝居,杨义先开口道:“我儿昨天夜里断了气,这房间只叫下人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里的东西也并无挪动过,他母亲也念着能睹物思人。”

    “谢公子,崔小姐,瞧着可有什么不妥?”黎金沅见二人在房间四处看了看,又站在杨如安的床前不动。

    “是了。”谢樾开口道。

    “嗯?”崔钰尚没反应过来,黎金沅也是一脸疑惑。

    黎金沅上前一步,仔细查看,却没发现什么异常,便道:“谢公子发现什么了?”

    嘿嘿,谢樾暗笑,又伸出手,点了点床头,只见隐隐一道幽光闪现,那床头竟印着一个符咒,上面是些看不懂的文字。

    崔钰看见那图案登时开口:“饿鬼咒,好歹毒的手段!”

    杨义被吓了一跳:“什么?什么咒?”他儿子竟不是病死的么?

    “饿鬼咒是什么?杨公子真是被人害的?”

    “饿鬼咒,就是能让人死后魂魄连同躯体都变成饿鬼的诅咒,杨公子,确实是被下了咒。”至于是被人害,还是被鬼害呢?谢樾眼中隐现一抹厉色。

    听了他的解释,杨义顿时猩红了眼,“是谁这么恶毒?要置我儿于死地啊!”可怜他杨家一脉单传,竟要从此断绝香火了么?!

    黎金沅瞧他实在可怜,出声安抚道:“杨侍郎,节哀,”又转而寻向谢樾:“这么说来,现在逃窜在城中的杨公子已经是个死人了吗?”

    “非人非鬼,可谓行尸走肉,比之一般饿鬼要凶猛上几许。”谢樾面无表情,崔钰也是一脸冷清,地府之事见多了,便无悲无喜。

    “过了头七,杨公子就真成饿鬼了,到时魂魄离不了体,他也无法去地府投胎。”崔钰神色淡淡地补了一句。

    只黎金沅倒吸一口冷气,握了握双拳,凝目愤然道:“可恶至极!是谁这么阴毒?用这种法子害人。”

    谢樾见她如此,目光一闪,暗咐果真是人呢。

    他想起无间地狱熊熊燃烧的业火,每打入一个恶鬼,就能看见火苗张牙舞爪地吞噬一切邪恶的激情。

    “杨公子可有得罪什么人?”崔钰问向杨义,又道:“此咒极其阴毒,下咒之人也要付出不少代价,必须用至亲之人的魂气滋养法器,才可免遭反噬,而被害之人得魂魄不全才会中咒。”

    “法器?”黎金沅想起那道铃音,“是铃铛之类的东西吗?”

    “你听到铃音了?要下此咒,需得借用魂阴铃才能施行。”谢樾解了她的问,却没说魂阴铃是阴间之物。

    “难怪杨公子听到铃声就跑了。”她心内欷歔不已,重生一趟真是长见识了。

    又朝崔钰道:“若如你所言,杨公子岂不是丢了魂?”

    崔钰还未答,黎金沅就听见谢樾似笑非笑道了一句:“唔,在池子里。”

    “什么?”

    “跟我来。”

    一行人又来到后院,谢樾指了指池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崔钰也瞧见了,便道:“将军,大人莫惊,我二人被师傅开了阴阳眼,能瞧见这世人瞧不见之物,池子里呢,有个水鬼,还有......二位若是想看,我二人可相助。”

    崔钰话家常似的点明池子里有水鬼,将杨义惊出一身冷汗:“啊......我家池子有水鬼?”又瞥了眼黎金沅,她听完脸色白了白,很快又镇定下来,忖量着若杨如安真是被人下咒,可见这世道,人心比鬼恶!

    于是便淡然开口道:“我想看看,杨大人你是否......”

    话还未毕,那杨义身子已先虚晃了一下,脚竟禁不住软了下来,她忙扶住他,他却连连拱手,只道:“黎将军替我看吧,老夫年纪大了,禁不住吓。”

    “既如此,有劳你二人了。”黎金沅微冷的声音显示出她的平静。

    胆子不小呀。谢樾嘴角不禁微微勾起,随后伸出手遮住她的眼睛。

    嘶,好凉!他的手,如寒冰一样。她打了个冷颤,忍不住想到。

    念了句咒,谢樾在她耳边轻佻出声:“可以了,黎将军可莫怕。”遂将手缓缓移开。

    那人连出气都是冰凉的......原来面上的木讷竟是装得么?呵,黎金沅不由斜斜睨了他一眼,又看向莲池。

    又是这种熟悉的感觉,谢樾眸子暗了暗。

    黎金沅看到凉亭不远处,池子的西南角落里有个赤条条青白样的小鬼,瞧着死去时应是总角年纪,它驮在一个黑乎乎的圆瓜上,正绕着池子转圈圈,手上似是把玩着一个什么东西。

    “那是.....”她瞥向谢樾,他指了指眼睛。

    不错,那正是一双眼珠子。

    “应是杨公子的。”崔钰猜测道。

    杨义见她一脸骇然,虽冒着冷汗却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将军看到什么了?”

    黎金沅顿了顿,恢复了一脸镇定,正声问道:“我瞧见一个,约莫总角年龄的孩子,大人府上可有孩子失足落水?”

    “并未听说啊,我问问管家。”杨义眼皮一跳,忙摆手招来不远处候着的管家。

    管家听了摇头道:“禀老爷将军,府上近来的确没有孩子落水呀。”

    “不是杨侍郎府上的。”谢樾沉声开口,又问:“杨公子是几时落水的?”

    “六月初六。”

    “是了。”他冷不丁又蹦出二字,黎金沅不由汗颜,心下只道:这人真爱卖关子。

    还是崔钰一脸实在地补充道:“六月初六乃是阴间鬼怪出来消暑之日,这小鬼应是误打误撞到府上纳凉的,瞧那西瓜都坏了呢,他竟还没走。”

    “不是没走,你这脑袋瓜子,瞧清楚了。”谢樾敲了敲她,恨铁不成钢地道。

    “咦?那他为什么不走啊,北......师兄?”崔钰瞧不出所以然来,仍是一脸疑惑。

    谢樾只好叹了口气,伸手一指,黎金沅倒是福至心灵:“莫不是那莲?”

    唔,还挺有悟性,不像小崔儿这般愚笨。谢樾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沉声道:“且看好了,这池子摆了拘魂阵,摆阵那人用东西南北四株白莲作阵脚,他是被这阵困住了,才出不来的。小钰你来说,阵眼是哪个?”

    “唔,用池中之莲作阵,难过不显眼呢。”崔钰仔细观那小鬼活动,不一会儿便激动道:“我知道了,是那眼珠子。”

    眼珠子,黎金沅心下也猜到了,开口道:“如何破阵?那小鬼可会害人?”

    “将军,他只是一个孤鬼,不会害人的。”再说北帝在呢。崔钰朝黎金沅笑了笑,示意她放心。

    “小钰,我去破阵,你护着将军。”只是将军吗?北帝大人的心思呀,崔钰窃笑,道了声好。

    杨义什么也看不见,忐忑地躲在黎金沅身后,管家则早已退了下去。

    黎金沅一眨眼便见谢樾飞到那池子中间,身形如燕,飘飘然立在水面上,她从未见过如此场景,大吃一惊:难不成这就是古人的轻功?

    轻功?这可是北帝的神功。

    谢樾折下一株莲,破了阵后朝小鬼飞去。他才靠近,那小鬼差点掉出双目来,北阴酆都大帝强大冰冷的气息凝聚在他周围,它禁不住浑身颤栗,瑟瑟抖了起来,而谢樾却只取走了杨如安的眼珠子,又念了个往生心咒,伸出手惜怜般地摸了摸它的头道:“去吧。”

    慈悲的气息抚平了小鬼的惊颤,它一个扎子往水中遁去了。

    黎金沅见他凌空飞来,飘然若仙,登时有些艳羡地朝他问道:“小鬼去哪了?”

    谢樾见她问话时双眸锃亮,不由发出一声朗笑:“当然是去投胎咯。”

    “太好了!多亏谢公子啊......”这厢杨义一听小鬼投胎去了,恨不得对谢樾五体投地。

    而黎金沅暗中思量,谢樾绝不是一般人,手上拿着一对眼珠子,却还能对人面不改色地发笑,难道是什么世外高人?若是杨侍郎看得见这眼珠子,指不定得晕过去!还是快将杨如安找回吧。

    “谢公子,可有法子找到杨公子?”虽是发问,但她觉得谢樾定有办法。

    “嗯,此事得到夜里办。杨公子生前的事还得杨大人告知一番。”

    “对了,还有一事!”黎金沅总觉得李杨两家公子的死,不大对劲。她想了想,便将这事道了出来。

    “李公子?还请杨大人一并细细讲来。”谢樾越发觉得黎金沅很有悟性。

    杨义只好将儿子与李文乐之间的事连同儿子的病都仔细说给他们听了。

    “难道是李公子变成饿鬼?还要杨公子陪他一起不成?”崔钰听罢只恨现在不便拿出生死簿,不然就知晓李文乐到底投胎了还是变成饿鬼?

    “不一定。此咒阴毒,不是一个死去无多日的亡魂可以驱使的。”谢樾有自己的判断,黎金沅也深以为然,既然李文乐视杨如安为知己,又怎么可能死后来害他呢?除非杨如安做了什么,才让他死后不去投胎,反而来祸害自己的挚友。

    沉思间又听见谢樾朝杨义道:“令郎痴迷《广陵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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