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课

    “可以啊,冬天这书没什么用,石板好放,但你注意点别潮了。”

    崔祎安笑着打趣,“梁州的冬天可没潮这一说,我只怕石板冻裂了。你呢,若冬天觉着冷,我让匠人帮你做个夹墙?”

    唐西妗连忙摆手:“我没那么怕寒,生个炉子就够了。”

    她在更北的京城生活了三年,连炉子都少用,全靠被子过冬。事实证明,被窝才是御寒利器,她甚至没怎么生冻疮。

    见话题偏的没边,她修正道:“不谈这个了,我是为视学精蕴那几本书来的,什么时候能印?我今早见了刺史,他想采买不少书,还有洛家学堂里要开设画班,也要有书。”

    她咳了声,说出重点,“我明日想去学堂里讲节课试试,我没书没事,但学生没书容易听不懂。”

    这才五天时间,就算连轴转着印也不好印出来,唐西妗也不强求,只是想催催进度,顺便要几块石版画印个作业。

    第一节课她准备拿个盒子过去,当成长方体让人画,用尺子画,先给人们讲立体的概念。

    崔祎安挑眉,他知道梁州小报上的画像都是由唐西妗画的,向来没什么老画师。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画法了得,如今却要亲自去教人作画?

    “画法原本所需石版已经齐了,正在排版印着,我让人今日赶着些,尽早理出一本。但更多的还得再等等,最迟十天,绝对赶得上州学。”

    唐西妗:“可以,石版都在哪放着?我想挑张图多印几份,好让人参考。”

    她已选好了例图,索性拿过笔画上,“是第四页的例图,你让人多印些一并送给我。还有,能不能帮我买把尺子?”

    她那里还有不少没用过的石板,但天太冷,她不想动手,只好麻烦崔祎安了。

    崔祎安一一应下,“可以,明天都给你送过去,你明日几时去学堂?我好挑时间。”

    正午时天暖些,但有些晚,唐西妗沉吟片刻,做出决定,“巳时之前送过来?我还没告诉洛兄,得让他也准备着。”

    “行,”见人准备走,崔祎安起身取了件披袍,“披上吧,莫受了寒。”

    唐西妗没拒绝,她就穿这么一会儿,晚上让寅二送过来便是。

    回去的路上,唐西妗步伐慢了许多,正巧遇上赶往别院的洛正霖,她拢了拢衣袍,喊道:“洛兄,走慢些。”

    洛正霖停身后望,自觉往后退了几步,打量了片刻才把人认出来,“哈哈,西荀?你怎么穿这么多?谁家披袍是你这个穿法,真有这么冷吗?”

    他觉着还没到冬天呢,衣物都没添多少。不过这几年冬日来得越发早了,许多人都熬不过去。

    唐西妗将披袍往下拉了拉,搓了搓耳朵才道:“是你穿得太少了,今日风这么大,受了寒怎么办?”

    “快带我进屋烤火,”洛二停了这么一会儿,终于感觉到寒风凛冽,“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

    唐西妗将披风递给寅二搭好,转身合上屋门,确定不会被吹开后,她坐到火炉边,“先前我不是说要供书让人自学吗?如今我改变想法了。”

    洛二烤火的手一顿,蹦出来的火星子烫得他回了神,连忙求饶,“祖宗啊,可别,你要是加钱我回去能被父亲打死。怎么就改变想法了?”

    唐西妗睨他一眼,“我是说不让人自学了,我去教,不收钱。”

    “不收钱就好,不收钱就好,吓死我了,”洛二猛拍胸口,等脑子转过来,他眼睛睁大,“什么?你去教?我没听错吧。”

    他眼里满是怀疑,将不信任明晃晃挂在脸上。学堂里夫子年纪都不小,他们饱读诗书,又有造诣,在梁州文人圈里颇有名声。

    让西荀来,他总觉得镇不住场子,这还不如让人自学,免得传些奇怪的流言。

    唐西妗:……

    她不置可否,站在桌旁抬笔作画,寥寥几笔后一幅画像落于纸上,正是画的洛二。

    为了防止翻车,她还开了系统辅助,又随意临摹了几张山水画,她停下笔,将画幅展开。

    “怎么样?我这水平应该能去献丑吧。”她晃了晃洛二那张画像,“给你,你不一直想要一张?”

    洛二接过,瞟一眼画像再看一眼唐西妗,活像吃到什么惊天大瓜。到最后,他郑重把画像收好,放在怀里,甚至有心问一句,“我能拿这画去做石版画吗?我听说还要什么油性墨水?”

    “你要求也太多了,做不了,可以找万图阁临摹一份,等春天我亲自给你画一份如何?”

    洛二摸了摸下巴,勉为其难道:“我明年不一定有没有时间,但你说了,我就争取多在梁州待几天吧。”

    唐西妗想给人一脚,怎么像她求着画呢,她坐上坐具,随手将画铺到桌上,“所以我明天能去学堂讲节课吗?”

    “明天?怎么这么急?我没时间替你招学生,你不怕没人来?”

    洛二还是为难,就算西荀背着他突然又变厉害了,她相貌又没变,难以服众啊。

    “无事,明天你那得空,把大家拉过来给我撑撑场子,特别是谢兄,他老念叨着要学这画法。”唐西妗拿出一张清单。

    “这些东西还请洛兄帮忙准备准备,我明日要用。”

    洛二接过,展开仔细阅读,越看越摸不到头脑,“白色一人高石板,炭笔,尺子,带支架木板……炭笔我还能看出用途,其他都是做什么用的?跟教画有关系吗?”

    唐西妗老神在在,摇了摇脑袋,“用心去感悟,要有创新思维。总之你准备好便是,记得画板要纸上画的那种。”

    她一直在摸索颜料与画笔制作,如今已经攒了不少成品。有时四下无人,她还会画几副彩画。

    将矿物研磨成粉,加入亚麻油中就能得到油画颜料,加入金合欢树胶就能得到水彩颜料。颜色单调了些,但质感还过得去,可以推广。

    在颜料生产未工业化时,学徒入门的必修课就是磨颜料,因此有许多记载颜料制作的手稿流传下来,使得唐西妗的尝试十分成功。

    唯一困难的就是金合欢树胶,金合欢树多生于热带,大食多种植,慢慢摸索出许多独特的用法。一直到现代,这种树胶仍广泛使用。

    树胶传入大景后,被做药材使用,这让树胶的售价虚高,想买到十分不易。幸好崔家有经手这种树胶,她不用过多苦恼,但起推广难度大大增加。

    若有机会,她想到东洲与前来贸易的大食人达成稳定的供应关系,让这种在当地被当做口香糖嚼的树胶发挥更大的作用。

    唐西妗提出几桶油性颜料,“这些你先带回去用,没了什么色让小蛮跟我说。”

    洛二:“好,我给时颂送过去,我这里用不到。你明天合适要去学堂?我马上过去安排。”

    “巳时,找个小点的教室,免得看不清楚。”

    “放心吧,我一定安排妥当,还有什么事吗?”洛儿提起颜料,他又要回报纸坊给大伙吱一声,又要到学堂跟学生们宣传,再磨蹭下去,要忙到天黑。

    想了想,唐西妗最后叮嘱道:“那篇文章是发到明日的梁州小报上了吧?”

    洛二点头,又确认了下没有缺漏,与寅二一人提着几桶颜料走了出去。

    唐西妗趁着剩下的画图时间又花了几副线稿,将纸张收起,灭了炉子回到自己院子。她要再看看系统给她生成的课件,思索怎么启发听众的好奇心。

    *

    洛二赶在太阳落山前到了学堂,先在告示板上张贴了画法课试行时间,之后去熟悉的教室找同窗帮着宣传。他正喊着,有人过来询问,便让友人继续,他去一旁讲解。

    苏运手上还提着腊肉,看起来是要交入学礼,洛正霖打量他几眼,总觉有些眼熟,但瞧着他手中的腊肉又不太敢确认,“这位公子,你是想入学吗?我记得学堂如今不收人,你可以去州学试试。”

    苏运将腊肉都归到左手,挠了挠头,笑道:“多谢提醒,我一直在学堂听学,这腊肉是为了家弟,正愁什么时候能入学呢。你今日说的画法课,不是学堂的人能听吗?我和家弟都想过来。”

    说着,他指了指站在远处的苏灵,笑呵呵道:“我看这课是试听,我们不会打搅夫子讲学。”

    苏灵见状跑了过来,眼巴巴盯着洛正霖瞧。洛正霖毫不犹豫,“自然可以,明日巳时,在那处教室,来早点,晚了怕没位子。”

    他蹲下身子,朝苏灵鼓励,“明日好好听,以后说不定能成大画师。”

    目送两人离开,洛二回到同窗身旁,他现在开始练画还不算晚,奈何对这些实在没兴趣,还不如去激励有志于此的人,也算是为绘画界做贡献了。

    一直到学堂人散光,洛二给朋友们挨个送了谢礼,亲自将学堂落锁,回去给父亲解释。洛父确定儿子是在做正事后,对他管得松了不少,但仍执意让他去京城见见世面。他拗不过,只能准备着,听说西荀以后会在京城设观俗堂,实在不行他就去京城帮忙。

    *

    旭日初升,苏运叫起弟弟,为家人准备好早餐后,直奔观俗堂换购报纸。一番拥挤后,他拿着报纸回了家,此时他的父母都已出门,苏灵已收拾好,等着哥哥带他去学堂。

    苏运将剩下的胡饼吃了,一边给弟弟念报,这次刊的诗文很短,在下面另加了篇文章。他念着念着,越发觉得不对劲,不再出声,一目十行往下扫。苏灵十分好奇,凑过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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