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韩逸的保证，唐西妗当即许了他几百本书，承诺州学一开课就给他送过去。

    韩逸清了清嗓子，语气稍软，“到时能否让专人过来讲解大字报？我怕夫子不会用。等观俗堂的人先讲讲，后面让大家照着学。”

    “没问题。”刘夫子本就在教书，让他去州学讲几节课很容易。况且到时州学挑夫子，刘夫子本就想去试试。他在洛家学堂有些忙，想找个闲职做。

    看韩逸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唐西妗主动询问：“韩大人还想问什么，尽管问便是。”

    韩逸再次抚上胡子，“是有件事，听说洛家学堂要开门新学问，还是由观俗堂支持，叫什么画法课。州学地方很大，也请了画师，不妨也来州学开设一门？”

    唐西妗神色古怪，她以为开课很难，洛二在家中求了好一会儿才得了允许，因着画法书还没印出来，如今学堂还在准备中，也没听说他们放出消息要招学徒。韩大人这才来几天就打听到，还主动请求在州学开设，实在是神奇。

    她巴不得将课开到州学去，但没人教学，她得将情况说清楚。

    唐西妗：“自然可以，但韩大人要有个心理准备，画法课所用之书乃外族所传，大景之内无人能教。大人可知道梁州小报上的画像，若能悟出些什么，勤加练习，有机会画出这样的画。”

    “西边的蛮族研究这些真有些门道，”韩逸没把这当回事，“我于作画也有些见解，画法书先送我这里一份，由我来决定后续课程，就算没有老师，如此优异的方法，定有人愿意学。”

    送走韩逸，唐西妗依着书架，思索着要不要去催催画法书的进度，起码先打一本样。片刻，她打消了这个决定，打样耗费的时间都够印好几本书了。

    “宿主可以亲自去教。”系统声音响起。

    唐西妗啊了一声，“我？我整天靠你才会画，你让我去教？是不是把我想的太厉害了。”

    系统没有迟疑，“以宿主的能力，可以负责。宿主可以试试不开启作画辅助，以宿主画过的量，已经形成了您独特的经验。”

    唐西妗想起她昨天画封面简图时貌似确实没开画图功能，成品还看得过去，但一码归一码，“我就算画的再好也教不了别人啊，还要备课，我社恐。”

    系统：……

    系统沉默半晌，再次恢复平稳的机械音：“主线任务四超额完成，视频库开启，内含书籍所带讲解视频。”

    “主线任务五：在东洲开设五家观俗堂，注意，请在观俗堂外悬挂系统出品匾额，匾额位置已更新。支线任务五：收集匾额二十块。支线任务奖励：大食语翻译器。”

    “宿主不必担心，视频库内有讲解视频，可模仿。”

    唐西妗被这一连串任务砸得久久不能回神，隔了好久，她狐疑道：“你怎么一直让我去学校讲课？也没任务啊。”

    系统：“据系统分析，若由学生自学，学成概率不足百分之三十，现代画法传播机率不足百分之五。极大可能在宿主之后，景朝画法回归原始摸样，被历史修正。另请宿主注意，由文人自行传播，极有可能被更强势的文人集团强行挤出主流。此处参考一千一百年后年氏画法改革与宫廷画师被贬低事件。”

    “即使恰巧出现小概率事件，由文人自行发现的技巧会被保密，流传于其家族内，若干年后失传。此时画法主流仍为文人写意之作，无法承载宿主期望。”

    “结论，由宿主规定一种通行性教学法，防止学者藏私，传播理性观念，打击盗取谋利者可大大提升该画法传世机率。”

    “别说了。”唐西妗眉头拧起，所以她不仅要天天抄书写故事，还要画图加讲课吗，别说，还挺充实。

    “我去讲，你先给我推个视频看看。”唐西妗打开系统，把记事板开启，想找个好用的模式。

    “宿主放心，我可以帮你检索，快速定位您需要的知识。等观俗堂影响再次扩大，系统能为您生成最合适的方案。”

    唐西妗心累，但她也说不了什么，恰好小蛮调查完，她把手上的笔记整理好，与小蛮一同回去吃饭。随着任务完成，系统越发智能，起初什么决定都只会丢给她，后面渐渐能帮着她分析。系统的辅助功能也越发完善，记事本、文献检索、计算器应有尽有。

    本来她还为不用动脑经而庆幸，很来才得知原来这些功能都是以她的大脑为基础，用多了该累还是要累。不得不说，有系统做陪聊，她精神状态稳定多了，简直像幻想中的陪伴机器人，认真对待她每个问题。

    将系统的建议输入记事本后，唐西妗把纸递给小蛮，“这些放一起，你忙活这么久，都想调整哪些啊？”

    小蛮心思全在笔记上，完全没发现她姐走神了很久，此时被问，她抱着纸，认真道：“要跟谢兄讨论后才能决定，我还帮着问了大家对大字报和梁州小报的意见，下午就给他们送过去。”

    “有的意见不专业，看看就行了，千万别都采取。”唐西妗小心叮嘱，所谓只听专业人士的一句建议，抛弃非专业人士的一万句意见。

    如果普通人的意见那么有用，现代就不会诞生那么多筛选有效问卷的方法。许多人提建议只是凭着自己的喜好，完全不会考虑到大众层面。

    如今比较特殊，没什么专业人士，只能从客户这边找改变方向，很难说最后是不是有效改变。

    小蛮点头，“我记住了，我看有人想让俗文集改为竖版印刷，这些我都筛出去了。”

    听劝就好，唐西妗不再多说，反正最后结果她都能看到，实在不行她还有一票否决的权力。“你去报纸坊时让洛兄来找我，我有事与他商量。”

    小蛮哦了声，显然心思还在她那些意见上。唐西妗无奈，没再说话，一直到崔府，她不得不拉了小蛮一把，“这么入迷？抬脚了。”

    小蛮跳过门槛，主动解释道：“姐你知道吗，只要我帮谢兄找好意见，他就让我去俗文集当副编！正婉姐和易禾都是副编，我也要像她们一样。”

    怪不得这么积极，唐西妗笑道：“那你要失望了，我才是主编，谢兄他算是副编，你顶多能当副副编。”

    “我不管，你又不去，我就是副编！”小蛮丝毫不急，“要是你来了，我勉为其难跟你打几天下手。”

    “真有你的，你要跟我说想当副编，我立刻给你分活，正愁找不到人呢。”

    ……

    唐西妗铺开画纸，画了个大火的动漫角色，时隔一个月，她的画技突飞猛进，起码不再是当初胳膊和腿一样长的既视感了。闭了闭眼，她平静收起画纸，就她这水平，要去一群和她年纪差不多的人面前献丑，毁灭吧。

    当下决定眼不见为净，她打开系统为她挑选的视频课，跟着学起讲课流程。将现代词汇替换为现有的说法，她索性让系统直接生成讲义，放空脑袋想其他东西。

    小蛮早已离开去报纸坊，算算时间洛二也快过来了。唐西妗叫来正看着炉火的寅二，“崔兄在府中吗？我想找他谈件事。”

    “公子前天与齐利谈了生意，近几日一直在府里，唐公子直接去便可。”寅二刚一直在瞟唐西妗画得东西，眼中满是好奇，“唐公子是要谈这画的事吗？我观这幅画颇有些奇怪，画上可是个人？”

    有鼻子有眼的但总感觉吓人，话本里的妖精也没这样的。

    唐西妗将画塞人手里，“不是这事，你既然好奇，这画你拿着看，等下回来听我细细跟你讲。”

    寅二拿着画，愣愣看着人一溜烟跑出去，他想提醒唐公子披件衣服，屋里有炉子，外面不能就穿那么点。但见人跑那么快，寅二将话咽进肚子，说不定唐公子天赋异禀，天生不怕冷。

    选择性忽略了唐西妗随手扔椅子上的披风，他展开画试着瞄了瞄，看得时间久了，他竟然觉得上面人长得不错？

    唐西妗刚出门还真没觉得冷，她里面穿得够多，整个人都圆了一圈，但出了院子，走在布满枯树的路上，再感受一会儿刺骨的凉风，她只想将脖子缩进衣领里。

    明天就是冬月了，如果可以，她想一直待在屋里烤火，不知道学堂里条件怎么样。越走越冷，她加快脚步钻进房门，将准备支门的寅三惊了惊。

    “唐公子，快请进。”待人进来，寅三将门关好，给人倒了杯热茶。

    喝了茶，唐西妗往火炉边靠了靠，感觉手不僵了，她搓把脸，往里面走，“崔兄，最近在忙什么？”

    里室没生炉子，崔祎安手中拿着书，在唐西妗进来时就看了过来，“跟齐利谈新州的事，新的活字已经从水路运了过去，他要往南边走，想多载些书。”

    卖出越多，齐利赚的越多，一到梁州这人就在催着印书，生生把所有库存都拿走才罢休，他已准备了几天，预计冬月上旬就会出发。

    此次齐利往黄州，也有崔祎安的意思，印刷用纸太多，光凭梁州的纸不够，需要别处来补。等万图阁与雕版集发展起来，梁州的纸价只会越升越高，不能再一根绳上吊死。

    唐西妗手撑在桌子上，往这人手中书上瞄去，“你在看救荒本草？这就成书了？”

    崔祎安将书展开，“第一版，排出来看行不行，等冬天过去再印。你意下如何？”

    唐西妗将书拉过来翻了翻，觉得图画印得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