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正文

    冯芒领着莫琼离开,心中不解,大哥让他挑选识字的人才,他把人带回来之后连问都不问,直接让人去库房,这是不想重用的预告啊。

    难不成是对他有意见?冯芒压下心中想法,与莫琼道:“库房到了,你先在这里待着,先别想什么功业,好好干,不会少你饭吃。”

    莫琼老实点头,像是完全不在意。冯芒看她几眼,分了住处后先行离开。

    库房有个年迈的老师傅,整日拿着一把掉漆的算盘拨来拨去。莫琼在库房待着,日子还算好过,每日替老师傅报数,有时还会上手帮着算。但不知什么原因,老师傅从不让她单独忙活。

    又是一个月过去,莫琼伙食渐好,脸上也多了点肉,连带着个头都窜了窜。她帮着搬了会儿粮食,看货车离去才转身,在一张废纸上计数。

    自从那天与乔闰见过一面,莫琼领了工作,整日在库房帮忙,全然不知道外面情况如何。他们这里应该算得上是重地,当初她来时,连路都不能看。一个月就换了三处地方,但随行众人并不慌乱,不像是吃了败仗。

    那天她突发奇想,打算出去看看,刚走出巷子没多远就被截了回来。巷外站着四五个壮汉,都带着兵器,出去玩没命重要,她默默退了回来。

    “张叔,咱们这到底是给是干活的?”

    又到了午饭时间,莫琼啃着炊饼,眼巴巴瞧着老师傅。这处院子里就三四个人,平时没人愿意与她说话,也就张师傅偶尔会与他说两句。

    可怜她为了口吃的稀里糊涂进了反营,几十天过去还不知道在给谁卖命呢。这库房该是管着反军的后勤,把守这么严,每个人都三缄其口,活像是哑巴似的。

    张叔喝了口汤,看了眼四下无人,小声开口,“明知故问,不是乔将军让你过来的?昨天刚传出消息,今天与你说说也无妨,咱们将军马上要称王了。”

    所有人都知道是给乔闰效命,但她总觉得后面还有人。乔闰自称将军这点给了她猜测的机会,但这突然要称王,着实让她有些意外。

    “咱们将军又有好消息?”莫琼适时表现出点羡慕,她平时与人闲谈,总会说自己想到战场取得功名,但心里,她对缩在大后方的日子挺满意。

    “是!”张叔只恨自己年事已高,不然他也想跟在乔将军身边,建功立业,可惜哟,生不逢时。他看了眼这年轻后生,起初他觉得这小子不会有什么真本事,准备磨她几天就把人赶走,哪知道这小子算起账来,净写些鬼画符,但不用打算盘就能得出结果,算得又快又对。

    他只觉得凭莫琼的本事,合该干这些活,不想让她想那些打打杀杀,免得收不住心只想着上前线,便从不告诉她战事如何。但今天实在是大好事,他便多说了些:“将军攻下彰州,可惜州中刺史早带着家眷跑了,没立下威。”

    莫琼低头喝汤,心中不是滋味,张叔口中的立威是将被攻下城镇的官员全部杀死,平分其财产,若有女眷便让其随军。短短几个月,所有恶事都在她周围显现,不想饿死就要造反,造反后成了小兵还是个炮灰,但身为炮灰,照样能对更弱者举起屠刀。生在乱世,人命就是这么不值钱。

    她希望乔闰他们不是那种喊着杀狗官的口号,转头继续对平民实施暴行的人,但就实际而言,就算他们是这种人,她又能干什么?这年代,只有圣人喊些空泛的口号,真被牵扯进去,除了自己的小命,什么都能不管。

    饭没吃完,几名士卒进来,在张师傅耳边低语几句,站在一旁。张叔脸色变了变,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放下碗筷,请求道:“我跟着你们去,我的妻女能留在这边吗?”

    士卒不语,张叔明白其中意思,脸色煞白,手都有些哆嗦,朝莫琼道:“小莫,你快去收拾收拾,咱们要去漳州了。”

    莫琼早就放了碗筷,听到这话,急忙拿了两张饼,偷偷塞在衣袖里。她东西少,又没有亲人,很快就能收拾齐全。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她从不在住处花心思。

    张叔:“收拾好就在这里等着,我马上过来。”

    说完他匆匆离开。莫琼偷偷打量着几名士卒,这几人身上都带着血味,想来才受过伤,只是不知道他们都怎么处理伤口。

    “几位大哥是从哪里来的?”

    士卒面色不耐,但看莫琼表情真诚,他语气便没那么冲,“漳州赶来的,专门过来接你们。”

    难为他们受着伤还跑过来,要是她,她也不开心。莫琼客气两句,也回去拿东西。她回来没多久,张叔带着他的家人也赶了过来。

    这是莫琼第一次见到张叔的女儿,看着比她大不少,身材苗条,颇有些瘦弱。几人一起上了车,莫琼被挤到张婶身边,正要闭眼休息。张婶瞧她一眼,又瞧一眼,还是忍不住开口搭话,“你就是莫琼吧?我总听说你。”

    莫琼睁开眼,只能接话:“是,我也听张叔说过您,他总朝人夸您。”

    张婶嗨了声,撇了眼自家女儿,笑道:“咱们以后一起的时间多着,我家玉兰也能帮你们些。”

    又是一番没营养的客套话,天色渐晚,他们又不能要求过多,只能靠在车上歇着。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都没有饭食,莫琼拿出干饼啃了一口,感觉到同车母女俩目光,只能分了半个出去。都是可怜人,张叔先前也总照看她。

    到了漳州,莫琼又失了自由,这次他们的库房里不只有粮草财物,甚至多了军械。照管事言,她不用再算粮草数目,不仅需每日将盔甲战袍的数量尺寸统计好,还要测量长枪的尺寸,及时补上缺失。

    这算是彻底到后勤部门了,莫琼认真记下要求,免得以后迷糊。她托张叔帮她要了些纸,平时就塞在腰带下,有需要就拿出来写。毛笔不方便携带,她特意找的炭笔,用布包着。

    不找些机会学字,她怕招来祸事。

    这地方之前是做蒸馏酒的院子,此时还残留些陶器,院中摆着几大缸酒,都还很满。她朝带她过来的士卒询问得知,军中禁酒,这些酒没什么用处,只放在这里,除了一些人偷偷过来取些,随便她处理。

    莫琼每天工作十分努力,往往不到半天就能统计好军械,剩下的时间,她一直在捯饬那几座蒸馏器。张叔与她同一处院子,对此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莫琼折腾。

    几天过去,莫琼看着手边这一坛液体,心中满是感慨。当初她刚过来就说这东西,想试着保命,兜兜转转,终于将酒精做了出来。

    她用蒸馏器将一缸酒精连续蒸馏,最终得了这么多,假设这些算是九十多度的酒精,她稍微兑些蒸馏水进去,估摸着能做出七十到八十度之间的酒精。

    这天下工,她专门托人找了军医过来,想将制好的酒精推荐出去。牛郎中刚进来,莫琼立刻迎了上去,笑道:“多谢郎中前来,快请坐。”

    牛郎中被这满院酒味所迷,脸色还算温和,“莫公子找我何事?我观公子脸色,不像是生病。”

    莫琼将酒精抱到身前:“实不相瞒,我请郎中过来,是为了件宝物。”

    她将盖子掀开,“郎中请看。”

    牛郎中凑过去,当即被浓烈的酒精味道呛到,震惊道:“这是何物?为何有股酒味?”

    “此物乃酒精,有消毒之能。”莫琼将盖子合上,“适量用之,能防止伤口化脓,减少染病机率。”

    牛郎中:“我行医多年,通读药典,从未听说过这事物,公子莫要诓我。”

    “我骗郎中有何好处?不如你拿去试试,如今天气炎热,若能使伤口免于生疮,也是好事一桩。”

    郎中略一思索,觉得有理,他先在小卒身上试试,若真有用,再献给大人物。“此物如何使用?”

    “酒精用法与烧酒相似,直接擦就是。”

    看牛郎中将东西拿走,莫琼不再抽空蒸馏,只等着好消息传来。

    *

    放下笔,唐西妗有些怅然,第一个大规模被用来做杀毒剂的药品叫做石炭酸,也就是苯酚。石炭酸从煤焦油中分离出,是煤气生产的废料。它能杀死微生物,但对人体也有很大的危害,后来被硼酸取代。

    酒精是很久之后的产物,它所需成本过高,再如今注定不能大规模生产。应该说,脱离了工业时代,不论什么都很难大规模生产。

    比起玩化工,还是老老实实搞蒸馏靠谱些。她想搞些玻璃来磨,最好是大食那边的玻璃,试着做些透镜。

    一直到小蛮该下工回来,唐西妗才从桌前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去厨房取餐。还没等她走出去,小蛮迎面扑了上来,这还是她们第一次离开这么多天。唐西妗被冲了下,有些站不住,她连忙扶上门框,笑道:“这么激动?我要去拿饭食,有话等会儿再说。”

    小蛮知道她回来后,还要等着报纸坊下工才能乘着马车离开,心都飞得没影了,好不容易到时间,她一路跑着进来,只想早点见到姐姐,“我和你一起去,中午好好吃饭了没?”

    “这么操心我?”唐西妗拉着小蛮,把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看,我脸上胖了好多,新州的小吃特齐全,还有各地的特产。”

    小蛮本是担心的,但听到这话,她突然有点馋:“不听不听,我又吃不到!”

    “哈哈,可是我专门学了道菜呢,本来想做给你吃。”

    “那我还是听吧。”

    唐西妗彻底憋不住笑容,向小蛮讲起新州的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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