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时间过去极快，原本爬到半山腰耗费的三小时，这趟下山却只用了不到一半时间。
向嘉陈微微回头跟她说的那句“别哭了，好吗？”，直到他俩成功下到山脚，都一直萦绕她耳边。
她当时给向嘉陈回答的是，她不哭了，只是刚刚情绪难过，所以才忍不住在他面前如此。
而向嘉陈的那个把爬到山顶的运气给她的提议，温夏她想了想还是明确拒绝了。
她不希望向嘉陈把他的运气给她。她希望他明年的高考可以展翅高飞。
但拒绝时，她有深想。学长是第一个爬到头名山山顶的，怎么也没保佑他今年高考顺利，成为省文科状元。
这样看来，爬上头名山也并不灵嘛。
温夏算是明白了。就算爬到山顶也不一定能高考顺利，还是宋老师在那次早读的话，高考考验的是心态和写干水笔的题海，运气只能是某一部分，还是很小的一部分。
高考，要靠自己！
*
送完温夏到守在山下的校医务室，向嘉陈不方便进去，就站在外边等情况。
少年单手放到右肩上，活动一圈早僵硬的肩膀。一路下山，也没来得及喝水，向嘉陈觉得口有点干，抬眼瞥到医务室对面，有一家景区超市。
他启动脚步穿过小广场。中间停下来等一辆开出景区的车辆，然后为了早点回去看温夏情况，又小跑向超市门口。
推开隔挡外头热气和室内空调的透明玻璃门，向嘉陈进来买东西。
超市货架琳琅满目，有几个游客在里面挑东西，也有刚从山上下来的在付钱买水。
向嘉陈身高够，一眼瞟到货架后面，是一排冰柜。
他笔直走过去。穿过两排货架时，有两名漂亮姐姐在附近选零食，瞧见他，先是眼里亮了一下，表情似乎都在看到他这张脸后，凝固住了半会，然后那视线便不自觉一直落在他身上。
向嘉陈不在意背后的她们，眼睛只盯到他要去的地方。
但没走几步，他听到后面那两个姐姐喊道：“帅哥！”
他没把这声放在心上，或者说是没时间和陌生人说话。但紧接着其中一位又在他身后喊他：“穿南荷中学校服的帅哥，你等等，你背后好像流血了。”
听到“流血”字眼，向嘉陈脚步瞬息停止。
他转过头看她们，就见她们用手指了指他身后。
恰好站在室内梁柱边上，那上面贴满增加空间视觉的镜子。
侧头清冷目光往镜子上白色上衣看去。向嘉陈明显看到他干净的运动短衫后面，腰处部位，有一朵小红花。
是血渍点染的，微微的一小片。
向嘉陈眉宇间轻蹙，他不觉自己受伤了，因为身上并无异样。
那两名漂亮姐姐走过来问他：“你是受伤了？”
向嘉陈清冷的说：“谢谢你们提醒我。我没受伤。”
其中一位大波浪姐姐说：“但是它好像就是血渍耶。”
另一位戴墨镜的姐姐突然提道：“我刚才好像在下山路上碰到过你。你是不是背着一个皮肤特白的女生。”
向嘉陈不知道她们什么意思，点头：“嗯。她在山上的时候不舒服，所以我送她下来。”
戴墨镜的姐姐反应道：“她不舒服啊？会不会是那个来了？”
大波浪姐姐接话说：“应该是，我每次大姨妈第二天的时候简直要命了。她说不定是弄到裤子上了，她不知道。”
墨镜姐姐说：“那可能小帅哥你的衣服，是在背那个女生时，不小心弄到的。”
闻话向嘉陈眼神中有微微一愣。眼眸低垂，在想一路上的情况，温夏的确有可能就是她们说的情况。
掀眼皮，眸光对上告知他的两位姐姐，他的脸微微感觉到烫意，嗓音轻清了一下，极不好意思，问：“你们……可以告诉我她需要些什么吗？是不是……要买卫生巾。”
说完，向嘉陈脊背麻麻的，耳根泛愣，这种事他是第一回体验。
按那两位姐姐的话，他从货架上帮温夏买卫生巾。但是看到那些不同包装，不同数字型号，甚至还有日用夜用的字眼，着实让他这个成绩一向优异的大男生，发愁。
他在摸到女生用的卫生巾时，指尖发烫，心率频动下，决定各种尺寸，日夜用全捡到框里。
选完卫生巾，向嘉陈就到卖衣区。那两名姐姐有提醒他，需要给女生买条干净的裤子，不然她穿着弄脏的裤子会很尴尬，心情超囧的。
这里是景区，卖的衣服都和防晒有关，向嘉陈也没法替温夏挑漂亮的，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颜色，就按照他所认为的女孩子会喜欢的款式，选了条粉色款给她。
之后又到热饮区，让售货员取一瓶热柚子茶出来。直至摸到瓶子，他才想起来，他进来超市是为了给自己买水的。时间过去有一阵，他不想多加耽搁，随意扫了眼边上有矿泉水，就要了它。
选好东西，向嘉陈从裤兜内取现金：“阿姨，一共多少钱？”
售货员是个大妈，边扫向嘉陈框里的东西，边用异样的眼光看他。扫描完最后一包卫生巾后，她说：“帅哥，一共150。”
向嘉陈也发现了大妈看他眼神怪怪的，假装咳了下，又镇定道：“嗯。麻烦……用个黑袋子包起来。”
大妈说：“不好意思哦，我们这里没有黑袋子，只有白色写有景区名字的塑料袋。”
向嘉陈：“……”
瞥到付款台上小闹钟的时针已经过去十五分钟，向嘉陈有点急意，点头应道：“嗯行。麻烦您装快点。”
他刚付完款，那两名漂亮姐姐也来付款了。
墨镜姐姐说：“啊小帅哥你买好了呀？”
向嘉陈礼貌道：“嗯。”
大波浪姐姐说：“给我看看，我帮你对对。”
向嘉陈打开白色塑料袋，大波浪姐姐帮他检查完后说：“嗯，这些就可以了。”
“谢谢你们帮我这个忙。”向嘉陈看她俩道谢。
那两位时髦姐姐，一个摆摆手说：“不客气。”
一个道：“谁叫你是小帅哥嘛。我们就喜欢帮帅哥。你快去吧，她肯定需要这些东西。”
向嘉陈没再接她们的话，只简单颔首说声：“好，那就再见。”
他转身后还会听见，她们在身后小声议论到他的长相，实在太帅了，只可惜好年轻，是个高中生。
不关心那两名成熟姐姐的议论，向嘉陈推开超市门，就往对面温夏在那检查情况的地方去。
返回去小广场没有车辆穿行。这时他的蓝色运动长裤内，手机突然震动，铃响。
他脚步不停，准备接听电话。但在拿起手机，来电显示映入眼底时，高大的身躯脚速放缓。暂停原地。
手机不停震动。
他还没接。
铃声刺耳许久，持续不断，他指尖按下接听键，接听了电话。
那边似乎在他接通信号后，像是一时没料到他会接听，安静了几秒，而后便是情绪的一阵泄洪。
电话那头是名中年女人的声音。
良久，向嘉陈没有挂断电话，就这么听着对面女人的不堪语言。
直到对方像是得不到他情绪的回应，突然安静下来，向嘉陈冷白的手指，才捏紧手里拎着的替温夏买东西的袋子。
清澈深沉的眸底褪色成寒冷灰暗。
抿成一条线的薄唇微张，他对着手机话筒。冷漠从他灰色嗓音内生出来，字字冰冷。
“你不是我妈。”
*
进到医务室后，屋里就剩下温夏和另外一两名其他班的同学。
有名同学是爬山的时候受了轻伤来上药，已经上的差不多了。而另一名同学嘴里含着温度计，应该是发烧还来爬山，所以也被送到校医室安排在头名山的临时据点。
在这里温夏又遇到上回替她处理轻伤的女老师，对方检查一遍她情况后，告诉她，她是由于经期疼痛，再加上早上早餐吃的太少，又消耗体力，所以晕倒了。
校医室女老师给她开了止痛片，又给她冲了杯葡萄糖说：“吃完药到隔壁休息室好好休息。”
温夏跟女老师说：“老师谢谢，上次也是你帮我处理伤口。”
女老师：“不客气，这都是老师的工作。去吧，先去休息。”
温夏点头，然后转身要出门到隔壁。但是没走两步，身后的女老师喊住她：“温夏！”
她回首，眼睛清澈又茫然：“老师怎么了？”
女老师瞥了瞥她裤子后面：“你好像弄到裤子了。”
听见话温夏心底一跳，连忙扭身看看身后的蓝色裤子。
真的有一点点红色在上面，她弄到裤子了！
神色慌张，温夏觉得尴尬极了。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弄到的，一定是因为太久没更换了。
一阵窘迫扑遍心头，温夏十分不好意思。
“没事。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别紧张，”女老师见她神色焦虑安抚道，然后告诉她，“老师现在走不开，没办法去帮你买卫生巾哦。这样，你到隔壁先等一下。老师替这位同学把伤口处理完，就帮你去买一包卫生巾。”
温夏捏紧白色运动衫下摆，想用它的长度挡一挡裤子后头的窘态。她抿抿嘴唇，又抬抬眼道：“老师谢谢您。就麻烦您帮我买一下卫生巾了。我先过去隔壁。”
女老师：“嗯，不客气。去吧。”
温夏眉头褶皱，感觉今天真的是倒霉至极。
如果记得带那包桌子上的苏菲，她也就不会发生这么让她难堪窘迫，甚至想挖个土坑，把她此刻红到发辣的脸颊，像鸵鸟一样深深埋进去的场面了。
室内有其他同学，其中还有名男生。温夏想赶紧出去，往下别扭地拉着衣角，脚步急快地朝外头走。
走的快，什么都无暇想，结果一出门就碰到准备进来找她的向嘉陈。
“温夏你好了？”向嘉陈看到是她出来，问，“老师怎么说？”
内心纠结状况下，才想起来向嘉陈一直在外面等她。温夏眼神别开到别的地方，手在背后偷偷把白色运动衫往下扯，想盖住她的不好意思。
她看都不敢看他，生怕向嘉陈从她眼睛里发现她的不对劲。
“学、学长……”温夏支支吾吾，老师转告她的检查情况。这种女生尴尬又羞涩的事情，告诉他一个大男生，好难以启齿，而且他还是向嘉陈，就更难了。
临时她只简单选一个检查结果给他：“老师说我就是低血糖，早餐吃少了。没事的。”
向嘉陈听到内容，点点下巴，无话。站在原地，像是不知道说什么，又像是不知道怎么说他接下来要说的。
两个人干愣站着几秒。
谁也没敢看对方眼睛。
可能也觉得气氛静止的莫名，不多时，向嘉陈抬了抬他的右手，声音明显溢出不自在，喉咙发涩般：“这个……给你的。”
温夏没想到他会拎给她一个袋子让她接。
羞涩睫羽不得不投到他说的袋子那。一双紧张水眸，从游移到清亮，直到视线内看清了里面的东西是什么。
好几包苏菲日夜用卫生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