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

    chapter49

    珠珠闻言,便只好忍气吞声咽下来,待掌事大太监一走,她便将那托盘上的诏书猛地一掷,赐婚诏书砸在地上,满殿宫人跪了一地。

    “啪——”

    珠珠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迎面扇了一记耳刮子。

    珠珠捂着脸含着泪回头看,淑妃使了十成力度,收手时整个手臂都在颤抖。

    珠珠怔然,含着泪光,声音颤颤:“母、母妃。”

    “别叫我母妃!”淑妃厉声呵斥:“瞧瞧你现在,哪里还有半分天家之女的气度。”

    她使了个眼色,那满殿宫人当即鱼贯退下。

    淑妃站在珠珠身前,她不比女儿身量高挑,站着看她还需抬眼,气度威仪却胜出珠珠许多。“跪下。”

    珠珠不情不愿地跪了下来,满头朱钗随着她的动作晃啊晃。

    “你急什么,天塌下来自然有你舅舅和我顶着,咱们早些时候是怎么说的,不会要你真的下嫁过去,你只需蛰伏忍耐,剩下的,交由母妃来做。”

    珠珠反驳:“可是现今连父皇都不疼我了,还要那些腌臜老虔婆来教导我规矩,规矩规矩,说的好听,不过是嫌他女儿受的磋磨还不够多罢了。”

    淑妃神情淡淡:“他不疼爱你,母妃和舅舅可偏疼你,哪能真的让你吃亏受委屈,这段时间你便先安心在偏殿中学规矩,不要张扬滋事。”

    她微微躬身,看向珠珠,那是一个意味深长地表情,却让珠珠看不懂了。

    ......

    淑妃走了。

    点秋几人快些进来伺候,看见珠珠神不守舍地跪在地上,还以为淑妃娘娘如何教训她了,当即宽慰:“公主是娘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又怎么会不疼你呢,说的什么,做的什么,公主且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说完,点球看向珠珠,她保持着那个姿势,长久地没有回答。

    直到良久之后,点秋几人膝盖都跪的酸麻,才听见珠珠不解而惶恐的声音传来:“母妃说的,快了,一切都快了,是什么意思?”她歪着头,好像一个被抽空生气的娃娃。

    联想到近日来母妃各方面的诡异举措,还有哪些在朝堂中捕风捉影的风波,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她心中扎根生长。

    点秋几人不明所以,还想再问,珠珠却不回答了。

    但愿。珠珠在心中默默想:但愿这一切都是假的。

    母妃还是那个温柔的母妃,舅舅也还是那个疼爱她的舅舅。

    另一边。

    一顶小轿连夜停在了京都的别院中。

    小善还在惴惴不安,芽儿已经将贴身衣物用具给她收拾好了。小善战战兢兢地问她:“你说我们要去?”

    芽儿接话,给她肯定回答:“去皇宫。”

    那个时常被众人在口中谈论,却高不可攀的皇庭,现今竟在小善面前明晃晃摆着了。

    小善又问:“晏归,晏归说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么?”

    芽儿一脸悲悯地望着她,神情无奈,她摇摇头:“大人只叫我告诉你,圣人身边是现今最安全的地方。”

    小善不懂,小善也不明白。

    她是个只知道渴了喝水,饿了吃饭的傻东西,天下大事与她没有半点干系,更不要说是进宫伺候圣人这样的活计,她没有那么多的灵巧心思,也不能够揣度圣意,连干活都不像别人一样麻利灵巧,要她伺候圣人,那不是上赶着去杀头么。

    她怕的要死,眼泪滴答滴答落下。

    芽儿奉大人之命,能告诉她的也就只有这么多。再说些别的,唯恐小善就是连睡觉都睡不好了。

    她催促小善:“咱们快些上车吧,若是圣人发现咱们迟来,指不定又该如何怪罪大人,怪罪小娘子了。”

    这话果然把小善唬住了,她一边抹眼泪,一边拎着自己的小包袱,于夜深人静时坐上了前往皇宫的小车。

    宫里人得了吩咐,见小太监出示令牌后便将他们放行。

    内至宣德门,马车便不能再往里去了。

    小太监叫她下车步行,小善与芽儿二人依偎着往前走,小太监在前头带路。小善四顾,从长长窄窄的宫道看去,一眼望不到头,再往上看,连月亮都被困在小小天空里,四四方方的天空之外,连鸟雀的声音都没有。

    小善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入宫的步骤应当由嬷嬷们层层选拔,再由宫中的姑姑们教习规矩后,方能上任伺候主子,到了小善这里,没人教她规矩,也没人说给她面圣应该如何,她被小太监带着推开了一件庄严华丽的殿堂内,小太监便转身告辞了。

    她一人战战兢兢往前走。

    殿内大而空旷,却静谧无声。

    小善小心迈步往前,左右四顾,“咚”地一声,整个人撞到了柱子上。

    “斯哈...”小善摸着脑袋,只觉眼冒金星,头重脚底。

    她勉强睁开一只眼睛,便见面前出现一双暗金绣盘龙纹样的靴子。

    小善虽然不认得皇帝长什么样子,可也知道普天之下能将金龙纹在靴子上穿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人。

    小善哆嗦着,战战兢兢地朝着那靴子的方向跪了下去,“民...民女班稚,叩见圣人,圣人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句话,芽儿在车上教了她几百遍,真开口是,还是磕磕巴巴,没有半点气度。

    小善不禁为自己感到羞愧。

    她听见头顶有人开口:“抬起头来看看。”

    小善如同被掐了脖子的小鸡仔,哆哆嗦嗦抬起头来。

    她不应该直视圣颜,却仍旧下意识地与那双眸子对视上了。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虽疲惫倦怠,眼中精光和威仪却半分不散。

    原来这就是大胥的皇帝么。

    小善没有注意到,对方在见到自己的同时一下失神。

    皇帝生平见到的女子多如过江之鲫,国色天香貌似嫦娥的也不是没有,但像小善这样,令他一眼就感到疼爱怜惜的,却是头一个。

    她那么瘦,那么小,小小尖尖的脸蛋上镶嵌着对她而言过大些的眼珠子,亮汪汪的,半点杂质都没有,也不愧对她名字里的稚字。

    皇帝以为,能令谢长思和晏归如此神魂颠倒的,该是何等的国色天香,初次见到,心中却只剩下了感慨,和不知那从何而起的愁思。

    皇帝问她:“你父母亲是哪里人士,家中可还有兄弟姐妹?”

    小善老实回答:“我,”刚一出口,瞬间察觉闪失,坳口的称呼从她口中说出:“我是长乐人士,是被一个过江的婆婆收养长大的,并、”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顿了几息才道:“并没有父母双亲。”

    皇帝点点头,方叫她起来。

    小善诚惶诚恐地站起来,她身量矮,站在人身后毫无存在感,这也是她的本意,若是能尽可能降低存在感,那才最好。

    岂料这时,小善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皇帝回头,她连忙捂住肚子,讪讪笑笑。

    从今晨到现在,舟车劳顿不说,因为挂念着晏归,想等他回来一同用膳,小善从早到现在便什么也没吃。现下被人察觉,丢不丢人还是其次,面前的人可是皇帝,若是惹怒了他,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小善扑腾一声就跪下了。

    皇帝失笑,怎想到她的胆子就这么一丁点儿大。

    他高声,“来人!”

    小善的肩膀随即跟着抖了抖。她睫毛不停颤动,心想是不是她触怒圣颜,圣人要将她待下去砍了。

    为首的起居太监姓江,是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皇帝指了指她,小善身形就一哆嗦。小江子讪笑:“圣人。”

    皇帝此时开口:“叫御膳房做几道菜送来,给她。”

    此话一出,不光小善惊呆了,就连萧江子都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他傻站着不动,在圣人的一声威吓下才惊醒,扶了扶太监帽:“是,奴才这就下去准备。”

    菜很快就上来了。

    未免积食,御膳房送了几道清淡可口的饭菜,不过做的色香味俱全,膳食一打开,小善的肚子就跟着应景叫起来。

    她捂住肚子,默念自己是个木头人,好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才好。

    皇帝坐在御案前,正在挑灯批奏折。他头也不抬:“吃罢。”

    小善仍旧不敢动。

    皇帝补刀:“还是饭菜不合你的口味?”

    小善哪里敢说不合口味,她在违逆圣人和当着圣人的面用饭之间权衡,最终艰难选择了后者。

    她跪下谢恩,将食盒打开,在小案前吃了起来。

    虽说是在圣人的瞩目下用膳,但无可否认的是,御膳房厨艺精妙,这几道菜做的十分可口。小善起先只是迫于圣人压力,现下倒是真的诚心实意往嘴巴里塞。

    她那么小个人,却很能吃。圣人在批阅奏折间抽空看她一眼,那案几上的餐食都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扫而空。

    小善察觉到圣人投来的目光,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去,就诚惶诚恐地端着碗正襟危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样子可爱的紧,连圣人都不由失笑。

    多久没见过这样的人了。

    所有人在他面前曲意逢迎,极尽阿谀,说的都是那过大年的好听话,还是头一次,有这么个情绪外露的小丫头,半点心思都浮于脸上。

    圣人声音极淡,问她:“晏归走时可有给你带过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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