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用最后的耐心轻轻关上房门，气势汹汹地转身看向司寇，可嘴巴却在质问出口那一刻怂了：“你！——您对我到底有什么意见？您说，我改还不行吗？只要您别再用刚才那种语气说话。”
司寇凤眸里的“柔情”不变，声音清浅：“以以不喜欢？”
江以汗毛直立，果断摇头：“不喜欢。”
司寇却忽然冷笑，变脸似地褪去伪装：“说谎。”
江以：“？”苍天可鉴，她是说了很多谎，但这句绝对没有说谎好吗！
她立马竖起三根手指，再一次坚定表示：“我没有，我发誓，我真的不喜欢。”
“是吗？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出现在同学聚会？”
司寇瞬间逼近她，凤眸危险眯起：“江以，你杳无音信消失九年，如果不是为了见顾景，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冒险回燕城？”
“我……”江以一顿，被问到语塞。
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摆脱该死的“炮灰蠢女配”命运，为了生命、自由、财富。
如果不是他在聚会上随意加词改变剧情走向，她现在怎么会有口不能言？
江以眼神复杂，黑漉漉的眼睛跟司寇对视了好一会儿才吸着气说：“随你怎么想，但我回燕城绝不是因为顾景。”
她不想再跟司寇在这个问题上争执，说完话转身抓住门锁，想走。可房门刚打开一条缝就被司寇反手堵住，他凤眸沉沉，固执地看着江以，拒绝接受她敷衍的答案。
江以后背贴着房门，没一会儿就败下阵来。
时过境迁，有些事九年前不能说，现在说却无伤大雅。
沉默片刻，她轻声开口：“司寇，就算是在九年前，我也没喜欢过顾景，只是把他当作一个可以信赖的朋友。”
江家和顾家是世交，又是邻居，江以从小跟顾景一起玩、一起上学、一起长大，所以她曾经真的把顾景当作朋友，哪怕后来知道自己只是衬托他跟女主温婉爱情的炮灰蠢配角，她也曾对他抱有一丝希望。
以为他值得信任。
可是后来发生的那些事证明她错了。
这世上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值得信赖。
“如果你曾认真了解过江氏，一定不难发现我家为什么会破产，十年前江氏发展正盛，爸爸曾跟人合作投入十七亿买下兴京区一块地，但那块项目刚刚启动，跟爸爸合作的人就卷款潜逃了。”
这件事司寇当然知道，当初江以消失不见，他曾日夜不休的调查江家破产的原因，甚至一度天真的以为，只要他能解决江家的问题，她就会回来，会出现在他眼前。
司寇无声凝视，安静等待江以继续说下去。
江以笑了笑，有些事刚发生的时候只要想一想都会心生懊悔，恨命运不公。
可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如今再提起已经没有什么感觉，恍惚间，江以甚至觉得自己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这让江氏损失了一大笔钱，不过还好我们家也算有些家底，不致命。”
“但是爸爸犯了一个错误，他太看好兴京区，不仅没有及时叫停项目，反而又往项目里投入了巨大的金钱、时间和精力，他相信项目做好了以后会有良好的回报，但他不知道，他的一次失利已经让过去那些看起来友好的合作伙伴们把江氏放进了瓜分名单。”
“后来……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集团资金断流，很多人落井下石为难爸爸，银行也断了公司的贷款，爸爸为了让集团再多撑几天，甚至去借高利贷，可惜那点钱只是杯水车薪，不到两天就分文不剩。”
听到这儿，司寇心底其实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如果江以刚刚说得都是真话，她现在真的已经不喜欢顾景，或许是因为当初顾氏分明可以帮江氏度过那次危机，却并未出手。
然而下一秒，他却听见江以风轻云淡地说——“我八岁那年，爸爸曾经帮过顾景的父亲。”
“那时候顾家远没有现在的规模，那年大雪封路，顾家的货迟迟运不进燕城，交货时间却到了，顾家交不出货，按照合约，需要赔付三倍违约金。”
“大约两千多万吧，顾景的父亲……也就是顾浩，他求了很多人都没人帮他，所以大年三十那天晚上，他提了两瓶酒来找爸爸，爸爸心软，第二天早上就开车带着顾浩去银行汇款，帮他度过了那次难关。”
“所以爸爸以为顾浩也会帮他，他相信顾浩会出资从他手中买走百分之十的股份，帮江氏度过危机。可顾浩失信了，爸爸绝望之下爬上公司楼顶，差点儿就从那儿跳了下来。”
那是唯一可以改变江氏命运的机会，那时候江以做了将近一年的系统任务，也终于攒到一次可以修改剧情的机会——
书中男女主拥有极强的气运和主角光环，如果顾景能帮忙说服顾浩帮助江家，那么江以和她的爸爸妈妈就可以提前改变命运，在今后的剧情中做一块安安分分的背景板。
所以江以去求过顾景。
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她本以为，顾景至少会把她当作朋友。
然而现实依旧无比残酷，顾景不仅没有帮她，反而推波助澜让原本还在犹豫的顾浩下定决心不帮江氏。
江以在爸爸跳楼前的那天晚上，亲耳听见了顾景和他父亲的对话。
如果这样都不清醒，她可就真白活了两辈子。
江以轻勾唇角，自嘲似地笑了笑：“司寇，如果是你，遇见这样的事，还会继续把顾景当作朋友吗？”
司寇瞳孔微缩，低头凝视江以的眼眸里情不自禁地溢满心疼：“不会。”
他轻声低喃，总算信了江以来燕城不是因为顾景的这番话。
江以微松口气，黑漉漉的眼睛闪了闪，“其实我……”
“但你不一样。”司寇似乎猜到她想说什么，在她开口之前便将她的话全都堵了回去：“其他人如果欺骗我、背叛我、抛弃我，我不会原谅。”
“但你不一样，江以，你对我不一样，不管过去你做了什么，只要现在、将来，你会留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他试过恨她，可恨她从不能让他解脱。
幻想江以终有一日会回到他身边，会向他笑，会跟他说话，会和他拥抱，才是支撑他活到现在的动力。
江以闻言微妙沉默：“……”
没救了，这家伙彻底没救了。
她暗示得这么明白，明明对他而言，她就是故事中抛弃背叛朋友的人，将来可能依旧是，他怎么还是执迷不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