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

    玲珑阁的香皂已经广为人知。

    起先是沧州的一位小官夫人在玲珑阁买了几块香皂,这位小官是魏国公一族的旁支,想着孝敬魏国公夫人,便写了信送了包裹到京城。

    魏国公的女眷一见这香皂精巧非凡,当下便喜爱至极。在生辰宴上更是拿出来好一番炫耀,那些夫人小姐们纷纷打听这物件是从哪里来的。

    一听来自沧州,有些家中有关系的都遣了信想让家中人捎一部分回来,另外在沧州无甚亲人的便只能派仆人不远千里去购买。

    一时间,玲珑阁的香皂在私下里价值千金。

    也有不少人想要研究出这香皂是怎么制作的,可都无果。

    …

    楼玉舟骑着照月慢悠悠地朝着学堂的方向走去。

    依楼峻的意思是说,既然将照月带了回来,那就不能让它吃干饭,因此日后楼玉舟上学堂不必坐着马车了,骑着照月去也是一样的。

    楼玉舟怀疑她老爹是在公报私仇。

    今日上学教授的是“书”,包括书法、读书和写文章。

    教授的先生是当地有名的大家,为人一向刚正不阿。

    楼玉舟跪坐在书案前,旁边小厮跪坐着伺候笔墨。

    当下虽然不以考试为选拔标准,但是基础的四书五经还是要学的,虽然楼玉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架空的朝代还有四书五经这个东西。

    楼玉舟看了看摆在面前的纸,罕见的叹了口气。现今的纸张多为麻纸,原料以烂渔网、破布为主,制作简单。不过在楼玉舟看来,这麻纸的质地还是太粗糙了些。

    拿起毛笔,沾了墨,一挥而就。

    旁边正端端正正练着楷书的顾怀之伸长着脖子偷瞄着楼玉舟的书案。

    怎么?楼玉舟的字写得也不错?

    要真是这样的话,顾怀之更是有些丧气了。

    只不过在他看清了之后,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果然啊,上天不会将天赋集于一人身上。

    楼玉舟的字不是端端正正的正楷,顾怀之认不出来这是哪种字体,乍一看这字颇为狂放。

    楼玉舟听见笑声,撇了顾怀之一眼,也许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干脆不理他。

    笑什么笑,这是狂草,没点见识。

    狂草,是草书最放纵的一种,笔势相连而圆转,字形狂放多变,不过不熟悉的人较难辨认,当世还没有流传开来,顾怀之认不出来也在情理之中。

    楼玉舟不喜欢规规矩矩的字体,前世颇爱这种放纵的字体,还专门去学了。

    鲁先生对书画也颇有研究,看了楼玉舟写得字简直叹为观止,他可不像顾怀之那样不识货。

    这字笔走龙蛇,铁画银钩,自成一派。

    有倒是说字如其人,观她字便可看出楼玉舟是个大气之人。

    鲁先生拿起纸,面带赞赏点了点头,“楼瑾,你这字倒是写的不错,像是自成一派,不知师从哪位大家。”

    鲁先生也听说了不少楼玉舟的事迹,可他并不完全相信,世家之人多少都会有些底牌,怎么会真的将独生子教的一窍不通,若真是在乡下又怎么会骑射与书写呢?

    楼峻若听见了必会大喊一声冤枉,他还真是老老实实将楼玉舟放在乡下的,毕竟世家众人年岁到了亦可做官,他也不知楼玉舟的本领都是从哪来的呀!

    顾怀之一听鲁先生的赞赏,怀疑地看着楼玉舟,刚刚是他看错了,难不成楼玉舟的字其实写得不错?

    他悄悄地站了起来,绕道鲁先生的后方,探头看了一眼,还是那样呀,鲁先生是什么眼神!

    楼玉舟拱手,“先生,瑾的字乃是早已避世多年的大家教授的,他已先逝多年。”

    鲁先生有些失望,能自成一派的书法大家无一不是名震四方之人,楼玉舟所说的隐居在乡野之士他倒是没有怀疑,几十年前正值战乱时期,有许多名坛大家隐居乡野。只是想不到那人早已逝世,不然他还真想讨教一番。

    …

    楼玉舟牵着着照月往刺史府的方向走去。

    闹市人群众多,照月又桀骜不驯,性子比较急躁,万一伤到平民百姓就有些不好了。

    想想都心酸,好歹也是刺史府大公子,怎么放个学居然还要自己走回去。

    正当她行到半道时,前方街道一方人群都围成一圈像是在议论些什么。

    楼玉舟这人装的云淡风轻,一看有热闹可瞧,凑上去凑的比谁都快。

    待看清场面后,她挑了挑眉,哟,卖身葬母啊。

    只不过是男版的。

    跪在面前的这个少年比他也打不了几岁,一身粗麻布裹着,还有几处破洞,手上皆是干活弄出来的伤口,一张脸上满是脏污,头上也乱糟糟的。

    现今像他这种情况的也有,多是家中无地可中,父母又去世孤苦无依,去一些酒楼当小二掌柜的都嫌他年纪太小力气轻,不得已只能卖给官宦家做奴隶,不然只能落草为寇了。

    若是女子又好些,可偏偏是男子,又是这个年纪。

    少年的眼中已经有些绝望了,在这个地方已经跪了两天,如今滴水未沾,围观的百姓只是露出同情的神色,却并没有人掏钱来买他,毕竟年纪这样幼小,怕是又要多张嘴吃饭,凭空带回去一个麻烦。

    这时,他看见了楼玉舟,眼中冒出了一丝希望,楼玉舟穿着打扮一看就是个有钱的公子哥。可转瞬眼神又回归寂静,这种公子哥身旁又怎么会缺人,更别提他了解世家之人的秉性,想来只是来看个热闹罢了。

    楼玉舟就在此时开口了,“买你要多少银子?”

    倒不是她圣母,只是这孩子年纪轻轻的便失了他母亲,多少让她想起了前世,身旁又没有切切实实的心腹,将这少年买了正好培养。

    少年抬起头,看着楼玉舟被光照着的脸,这一刻,犹如天神下凡。

    他急切地说道,“一两银子,不,一贯钱就行。”

    少年生怕楼玉舟觉得他要的多,其实这不过是他母亲的安葬费用。

    楼玉舟笑了笑,拿出十两银子递到他手上,“安葬你母亲后来刺史府报上我的名字。”

    “楼玉舟”

    少年听到楼玉舟的名字,总感觉有些熟悉,像是在哪听见过,只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倒是周围的百姓一听刺史府,都有些羡慕地看着少年,“那位相必就是刚刚回来的楼大公子吧,早就听说他心善,今日一见真是不同凡响。你啊,进了刺史府,日后有着大造化呢!”

    倒是有些人升起了不轨之心,只不过不敢动作,谁知道楼公子会不会专门来寻这少年呢,被发现了可就是死路一条。

    少年握紧那十两银子,看着楼玉舟的背影。

    多年以后,他还是忘不了和楼玉舟的这次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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