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这一夜会睡不着。
谁知却出奇的一觉睡到了天明。
甚至期间连梦都未曾做一个。
“还真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啊！”
聂天枢望着头顶碧色的菱纱帐子。
有些感慨的喃喃了一句。
影影绰绰的。
听着隔壁院儿的老妇人，中气十足的指挥自家儿媳妇做早饭的声音。
起身换好衣裳。
铺整齐床上的被子。
拎着堂屋的木桶去井边打水洗漱。
“娘子这会子才起来啊。”
隔壁老妇人站在院墙边儿。
语气殷勤又八卦。
“是，婆婆早。”
一回生二回熟。
随手将木桶挂在钩子上。
放下井边的吊绳。
伴随着“咕噜咕噜”的声音。
木桶很快便到了井底。
“昨儿个夜里老身听见马车的声音，莫不是来娘子家的？”
“嗯。”
聂天枢皱了皱眉。
含糊的应了一句。
心里瞬间涌起一股把院墙砌到两米高的冲动。
加大力气绞动井绳。
将升上来的水桶拎到平台上。
语气淡淡的道：
“婆婆先忙，我回去了。”
“哎......好好。”
回到堂屋儿。
刚刚用青盐水刷了牙。
洗罢脸，绾好头发。
便听见外面商会的马车铃铛声儿。
车夫还是之前昨天的那位。
一脸的憨厚老实。
见聂天枢出来。
语气恭敬的道：
“会长说今儿个要送娘子去府衙。”
“好，且容我先收拾妥当。”
“不急，娘子请便。”
聂天枢也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
原本看昨儿个李忠的意思。
还以为会卡着为难自己呢。
却想不到这么快就报上去了。
还专门派商会的马车过来。
聂天枢一边思量着。
手里也不闲着。
快速的换了一身儿轻便的碧色掐腰罗裙。
带上钥匙和自己的常用的笔墨匣子。
在隔壁老妇人好奇的目光中出了大门。
其实。
聂天枢想的倒是不差。
李忠原本是想卡着，找个借口难为她的。
但是十三阿哥那边儿可等不得。
知道商会这边儿有了合适的人选，便派人传下话儿来。
让第二日就去府衙报道。
胳膊拧不过大腿。
李忠心里就是有再多的小九九。
也不敢做妖儿。
去耽误十三阿哥的事儿。
所以。
自然一大早就派商会的马车来接聂天枢。
此刻的他。
反倒深怕对方一个不高兴。
撂挑子不去了。
那他可吃罪不起。
所以。
当马车到商会的时候。
聂天枢一下马车。
一身儿蓝袍的李忠便笑眯眯的从里面儿迎了出来。
一脸的如沐春风。
“聂娘子来了，可用过早膳了？老夫让人准备了早茶，若是娘子未用早膳，不若用一些咱们再出发也来得及。”
聂天枢没有瞧见副会长朱贵的身影。
心里大致也能明白对方是在刻意避嫌。
毕竟如今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
而朱这个姓氏，对于满清皇室来说还是有些敏感的。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
还是让会长李忠来出面自然更好。
“也好，早晨出来的匆忙，还没有用早膳，倒是有些饿了，不会太麻烦吧？”
聂天枢的话。
让李忠不由的怔了一下。
暗骂对方不识抬举。
他不过是一句随便的客气话儿。
没想到对方竟就这般应承下来了。
一点儿客气的意思都没有。
不过。
此刻有求于人。
自然不能发作。
轻咳了一声。
干笑着道：
“哪里哪里，一顿早膳罢了，这又怎么会麻烦呢，娘子请。”
不过，这次倒是李忠错怪聂天枢了。
她倒不是故意为难他 ，而是真的肚子饿了。
她如今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新陈代谢自然也快。
昨儿下午的一盘子桂花糕早就消化了。
加上今儿早晨又睡得迟了。
坐着马车出门。
也没有机会吃早饭。
这会子，自然肚子饿的咕咕叫了。
商会的厨子手艺不错。
做的牛肉烧麦用料扎实，肉香扑鼻。
黑米莲子粥也熬得浓稠香甜，米粒儿入口即化。
几碟凉拌的小菜儿也都清爽鲜甜，各有各的滋味儿。
而且。
小菜里面并没有放葱蒜这些有味儿的东西。
显然是足够贴心了。
虽然比不上灵鹿庄园的点心那般精致小巧。
但滋味儿去却绝对不差。
这样一顿早饭下来。
很快便恢复了一天的元气。
“会长，咱们走吧，可别误了时辰。”
“呵呵，对，娘子说的是，不能误了时辰。”
李忠笑呵呵的抬手招呼马车过来。
内心却不由的翻了个白眼儿。
气闷的暗自腹诽。
你还知道时辰。
就你那慢条斯理，又是吃饭又是喝粥的模样儿。
老夫可没瞧出来一点儿怕误了时辰的样子。
“过会子到了府衙，娘子要多听多看少说话，一切由老夫来应对就是。”
心里面腹诽归腹诽。
该嘱咐的还是得嘱咐。
毕竟。
如今的聂天枢可不单单是朱贵推荐的人了，而是整个苏州商会给十三阿哥推荐的人选。
若是不提前嘱咐好了。
到时候在府衙里出了岔子。
那自己这个会长也勉不了跟着吃瓜落儿。
聂天枢坐在靠车窗的位置。
闻言微微一笑。
点头应道：
“那是自然，我一切都为您老马首是瞻。”
这句话说的。
倒是难得的顺耳。
让李忠原本憋屈的心情有了一丝好转。
对聂天枢的印象。
也稍稍有了那么一丝改观。
忍不住微微颔首。
捋了捋下颚处修剪的极为整齐的胡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