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的灯光打在他的领带上，黑白两色相融，倒是格外的正式。
像是学校即将恭迎的领导。
简兮看见的一瞬，本能的露出欣喜的模样，但理智上头，她将雀跃全部吸进肚子里，默默的隔开一段距离。
“裴哥好。”她说，眼神看向别处。
裴江丝毫不受她疏远的态度影响，面带笑意，看起来还挺和善，“嗯，你们俩刚刚表演的不错。”
何璐听到有人夸，立马也是有些膨胀，“那当然，我们可是练了好久的。”
裴江脱下西装外套，还算自然的搭在简兮身上，“先去暖和地方吧，别感冒了。”
简兮愣了下，凉意吹动，四周全是热切的欢呼声。她看着他，嘈杂的喧嚣声落入虚晃的尘埃中，世界停止低语，一切都变得寂静了。
她还是本能的想要去靠近温暖。
裴江暖和的掌心还搭在她的脑袋上，她不经意往前蹭了蹭，回神间，又很快退回到何璐身边。
裴江看着她，没有说话。
而另一边的何璐像是忘记什么重要的事般，在经过几阵凉风吹拂后，猛然想起来，等会还有林深浩的表演。
“等会树懒！我们等会再走。”一阵风吹过，何璐将背上的外套裹得更紧了，“下一个就到林深浩表演了，反正不看白不看，等他演奏完了再走吧。”
经何璐这么一提醒，简兮也想起来她们的对手还没登场，“他今晚也会表演钢琴吗？”
“我看看，节目单上就写着林深浩独奏，也没说到底要表演什么。”何璐叹气，不过按照自己的分析来看，林校霸很有希望会选择弹钢琴。
毕竟得展示他青年大师的水平。
何璐寻寻觅觅半晌，经过她一顿复杂而神奇的走位，最终将后面迷茫的三人带到了中间的绝佳观看区。
“没事，这是十二班，她们班长我熟，我们就看一个节目应该不会说我们什么。”
一旁的李琦还没来得及竖起大拇指称赞，台上安静动听的旋律已经慢慢奏响。
滴滴答。
如同一只踏步而来的精灵。
她吟唱着森林的恬静，悠然漫步从天际线之外探寻来访，经过人间山谷，低头触摸幽泉边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于一瞬向四周绽放。
钢琴音骤然转高。精灵踏着愉悦的脚步来到人间集市，灯火通明，星光闪烁，所有星辰挥向大海，何璐探过去，看到了他身后的一点星芒。
骤然，舞台的灯光关闭，所有的声音散去，连同的刚刚嘈杂的观众席，一同化为沉寂的风。
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鼓点声。
何璐瞳孔放大，她屏息凝神，不可置信的探向舞台。
原本还在舞台左侧弹钢琴的林深浩已经在黑暗中换好位置，在短暂的静默后，台上的灯光再次闪烁其中。
他指尖运转，一阵弧度之后，原本的温柔骤然变调，烟火爆裂般侵蚀着刚刚的美好。
精灵的胸口插着人类赠送的刀刃，血色流入土壤，它在死亡中重生，愤怒的神明摧毁了森林和人间，在完全泯灭的神性下，给予着人间最后的关爱。
尾音消散，谁的书本手机掉在地上，收回何璐飘走的魂魄。
吵闹的学生席上随着寂静的场所安静，直到主持人拿上准备好的台词过渡到下个节目，台下再次陆陆续续传来讨论声。
好一会才恢复了节目前的吵闹。
何璐的眉目松动，终于从刚刚的震撼中缓过劲来。
一种羞耻。
以自己目前的小白状态，能有勇气叫板这样的大神，一定是因为无知造成的。
她到底哪里来的信心能够赢他的呢。
“何璐，我们走吧。”简兮拉着她的手腕，感受到两个表演之间的差距，顿时觉得周围的空气更冷了。
“嗯，走吧。”何璐收紧了自己的衣服，呆滞的看了眼舞台，回头走向自己的班级，“听班主任说八点半以后就能走了，现在几点了？”
简兮打开手机，“八点四十五。”
“那换好直接回家吧，我现在只想找个温暖的大床躺下去。”何璐疲惫的摸摸鼻梁，像个骤然领略世间风霜的老太太。
简兮嗯了声，回头将背后温暖的西装还给裴江，“我们先去换衣服了。”
裴江点头，目光依然停顿在舞台上。
看来公认的纨绔子弟，也并不像想象中那么无能。
“哥，车准备好了，跟你预计的时间差不多，九点钟的内部会议还能照常开展。”
“嗯，我马上来。”裴江淡淡，转身拿起已经被冷风吹的冰冷的手机。
“我哥跟林氏合作进展怎么样了？”
作为H市最活跃的财阀集团，自己的父亲曾经一直对这个名称很感兴趣。但奇怪的是，这个巨大的产业竟然没有一家固定的合作商。
并且，如同平地高楼起，他们崛起的没有一点点征兆。
“最后的企划书已经定好，明天就是合同日。”
裴江抬眸，“行。”
*
一刻钟后，简兮和何璐穿上厚厚的外套。远处的舞台还窸窸窣窣传来飘渺的歌声，裴江将目光拉长，停顿于一瞬，又迅速撤下。
“简兮，走了。”他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也将口中的小孩变成了简兮。
李琦在后面整理好公文包，对着他点点头。
“冰箱里有水果和蛋糕，饿了记得吃。”裴江穿好整理好刚刚穿上的西装外套，温暖的气息从背脊传入指尖，又在冷风中瞬间消散，“注意安全。”
简兮点点头，随后见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黑夜中。
“官网上的投票九点半截止，到时候就知道结果了。”何璐关掉手机，心灰意冷的吃了口面包，“我们回去等吧。”
“嗯。”她回答的漫不经心，时不时看向人消失的方向。
*
九点二十，简兮已经洗漱完毕。何璐在信息栏上发出了十几二十条感叹的消息，说她即便知道结局也不会后悔尔尔。
简兮如鲠在喉，她不知道怎么安慰。
对于何璐之后的道路，她也身陷于未知的迷茫中。
来来回回输入很多句话，她最终一句句删除，只说了句，“机会总是会有的，不要放弃。”
不要放弃，这是最后的借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