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懒，我好像在做梦。”

    临近上台，简兮为何璐理好头发和裙摆。风动的很随意，全全不由人的意志，就算何璐再怎么保持优雅，也会被随之而来的寒风吹倒意志。

    她蜷缩在自己的大衣下。不知道是不是混合了林深浩家里的味道，总是闻到一阵若有若无的香味。

    “当然不是做梦，你马上就要上台了。”

    简兮安慰着说。

    “树懒，昨天我去超市的时候，买了很多校霸喜欢的饼干。我总是感觉…从我再次回到钢琴的练习到现在，一切都变了太多。我不知道怎么去描述，太空泛了，我不敢相信。”

    何璐握着简兮的手，像是在复述一段沉甸甸的青春旧事，“只有当我握着饼干，拿着钢琴，或者背着单词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是真实的。加上前几天谣言满天飞，无数的人编出无数的故事，虽然它们造成了伤害，但同时也让我思考…也许是对的。树懒，也许他们说的是对的，我一直在利用，一直在依赖林深浩。我只是他无数小弟中的一个，但却曾妄想像个高洁的道士一样和他撇清关系。”

    简兮坐在旁边的凳子上，静静等着下文。

    “树懒，要是没有当初你让我坚持的话，我应该…已经打了两三个月零工，每天为了生计东奔西走。”

    “所以当梦想以急进的方式实现，或者是什么事发生的并不寻常时，我还是能够敏感的察觉到。”

    何璐看着她，脸上是少有的严肃，“在我身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

    台上正在表演着那首《云宫迅音》。

    前奏一段翻涌澎湃的前奏由林深浩用电子鼓完成。即便他使用的并不是自己最擅长的钢琴或者架子鼓，但在这段行云流水的演奏中，却更理所当然的，将“音乐之子”林深浩再次送上校园神坛。

    鼓声戛然而止，远处有四个人已然走在路上。

    是孙悟空，是唐玄奘…也是她的父亲，以及…她自己。

    她不断攀登，不断寻找，用尽各种方式——行走，奔跑，弹跳，飞翔，下坠……在所有奔涌起伏的人生中，在所有弥盖欲彰的自我中，她看见一个人。

    一个保持微笑，迎面高歌的人。

    “我终于找到你了。”

    “或者说，你终于找到我了。”

    …

    阴影加深，有人挡住何璐旁边的风，她放慢弹奏速度。在这缓慢的，单调的音符里，孕育出天际间的王——一个即将大闹天宫，搅乱天庭的混世魔王。

    林深浩开始变奏。

    世界正遭受着破坏性打击，扮演一个忤逆的规则破坏者也并非难事，云间的神明没有义务怜悯任何人，但在秩序破坏的危机中，仍义不容辞的摆出捍卫者的姿态。

    表演入高潮，却有寒风入侵。

    简兮起身离开。

    *

    王贺贵松了口气，抬手想揉揉眼睛，却发现胳膊似乎被钉住了，怎么也动不了，蹬了蹬双腿，同样动不了。

    用力挣扎了几下，传来哗啦啦的链条声。

    艰难地仰起头，他看见自己的手脚被粗大的铁链牢牢固定在了床沿，肩部以下的部位都动弹不得。

    时间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他意识恍惚。

    “水…”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无比，喉咙里的水分像是被活生生抽干了，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他听见卧室门被轻轻打开的声音，陌生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一个中年男人端着水杯出现在他面前，冲他微笑。

    “喉咙很干吧？”中年男人说到，笑意凝固在半空，“给你的水，喝了能救命。”

    他瞪大眼睛死盯着男人，慢慢停止挣扎。

    男人站在门口，外面风大，他拿起打火机点燃一支烟，一吸一吐间，烟雾已经占据了房间。

    王贺贵被这股二手烟的味道呛到，不得已咳了两声。

    “你想要什么？”他很快理清局势。

    “我想要什么，你爸总有一天能领悟的。但前提是你能活到那一天。”

    男人给他强灌了一碗水。充满铜臭和腐烂的味道顺着喉咙来到王贺贵的肚子，他干呕几下，没什么作用。

    “放心吧，这沟里的水。不干不净，喝了没病。”

    王贺贵现在只想杀人。

    面对他的怒目圆睁，男人不以为然，给他强塞了半个窝窝头，今天的任务也算完成。拍拍手，正准备离开。

    兜里的电话声突然响起。

    “二华？什么事？”

    “哥，快跑！”

    一阵杂音后，陌生的声音接管了电话的主人。

    “跑啥啊跑，我可是好人。”

    *

    简付盛脱下送货员的衣服，老实说有点不合身，为了不违和，他还往肚子那塞了两团棉花。

    “我真是好人。”他抢过电话，悠哉游哉的跟人聊起天来。

    “哥，这个人冒充兰姐的销售来送货，我被骗了。”

    一旁的男人还在那大吼大叫，简付盛回头望着裴渊，“老哥，叫你的人也做做事，别给我捣乱行吧？”

    裴渊笑意渐退，一时也没说什么。他以他弟的名义让公司的两个保安一起乔装进入这场骗局，目的就是为了紧急时刻保命来的。

    电话里的男人保持过短暂的沉默。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

    *

    简兮将水果换到右手，敲了敲门。

    她知道李慧兰在家，至于为什么这么久不开门，也许是因为她的考虑比自己想的更慎重。

    “阿姨，我是…何岩的妹妹。这次来找你，是有事想告诉你——”

    大门被打开，李慧兰仔细端凝着眼前的女孩。

    何岩…她还记得这个名字，曾经是王鑫源最好的朋友，以前来家里蹭过饭。

    “何岩的妹妹…你来干什么？”

    “阿姨，我是来赔昨天的肥皂钱的。”

    简兮闻到房间内若有若无的香烟味。

    “不是说了吗，那些钱不用给了。”李慧兰站在门前，表情并不和善。

    “我知道阿姨，所以为了表示歉意，我为您买了些水果，希望能获得你的原谅。”

    说完，她将水果放在地上。微微鞠了一躬后，转身准备离开。

    但似乎已经来不及了，身后的脚步声加重，她迈开步子从楼梯往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