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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我逛逛街吧。”茅小山低着头道
“嗯。”
对面的女孩沉默了一会，明显是没想到茅小山居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妆虽然化得有些浓，却也依旧能看出来眼光有些涣散，紧接着也低下头，大概也是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有些不知所措。
他叫茅小山，是一个被社会遗弃的无业青年
她叫杨鹤，是茅小山通过宾馆老板娘认识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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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光不错啊小山，这小姑娘是今天新来的，过了年才十九，你啊，可是他第一个客人呢。”老板娘一脸谄笑道。
“长的确实标志，”茅小山吐了口烟“老东西，哪找来这么小的小姑娘，不会是买来的吧，不怕进去啊。”茅小山半开玩笑道。
“咱可不敢胡说哈，听说是她男人赌博欠了一屁股债，催债的人都追上家里去啦，说年前再还不上那就剁手剁脚。”
“就不能劝劝他让他别赌了？”茅小山顿了顿问
老板娘继续说道“劝了，咋没劝呢，小姑娘每次劝他都要挨一顿揍，不是摔瓶子就是扇掌。”
“她男朋友平时就好赌，以前都是输个八千一万的，小姑娘攒一攒也就替他还上了，但听人家说这次他在镇上的赌场遇上大老千了，连他爹妈在乡下给他留的老宅子都输没了，还欠人家一百二十多万，要不是催债的找上门都不知道输了这么多钱。”
“有人见催债的人走的那天，小姑娘满脸的血，是让穿白大褂的从楼上抬着下来的，要我说呀，这小姑娘一准是让他男人逼着来的。”
茅小山听的有些愣神，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痛着，呼出了半口气又不小心吞了回去，听着像哽咽似的。
“你也认识他？”老板娘同情的问。
茅小山一听这话神经立马绷紧，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露了相，赶紧摆出一副笑脸道“哎呀，我哪能认识她呢，关我啥事嘛，你做你的生意，她还她的债，至于我嘛，包夜！”
老板娘一听生意来了，脸上的同情在一秒钟之内瞬间消失不见，立马笑脸相迎
“小山呐，你也算是熟客了，宰别人能宰你吗，别人要八千，你我收六千五，我你还信不过吗。”老板娘右手紧紧勾着茅小山的脖子，左手拍着茅小山的胸脯一本正经的保证
茅小山也不啰嗦，推开老板娘直接从包里拿出一沓红色钞票，扔在老板娘抽屉里“你该拿多少拿多少，剩下的都给她”一边说着一边熟练的从抽屉里摸出一张房卡“306，老时候。”
说完茅小山便向楼梯上走，上到一半，茅小山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回过头来叮嘱道“老东西，别多拿，小心晚节不保。”
“知道了！你个臭小子还敢说不认识，老娘这辈子就没见你这么大方过”老板娘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
茅小山假装没听见赶紧上了楼，一直到茅小山过了楼梯转角，看不见人，老板娘才打开抽屉，拿出那一沓钞票，冷笑着从里面抽出大半叠放进了下面的一个柜子，又把剩下的一小叠钞票放回了抽屉里，一边放一边嘟囔
“小屁孩装什么活佛，有钱不赚那是王八蛋，骗得就是熟人，还给这么多，纯纯冤大头”
做完这一切，老板娘开始打电话
“喂，小杨啊，别说老姐姐不照顾你，这有一个大单子，三千，你要知道这种单子一整年都不多见，我也是知道你的难处，废了好的大功夫才说服客人把这一单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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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不大，十平米左右，一张床就占了一半左右，正对着床头的墙上挂着一台电视机，天花板和顶上的四个墙角翻出片片黑斑，大概是天气太潮，发霉了。
床上的褥子卷在一起，都快拧成麻花了，一看就是上个住客走的时候没来得及打扫。
茅小山也不在意，反正自己今天也不是真的奔着睡觉来的，随手在房间角落里提起一把椅子，茅小山用袖子蹭了蹭便坐下了，翘起二郎腿，然后又点上了一支烟。
“砰砰砰……”屋外传来一阵短促的敲门声。
“呼——门没关。”茅小山吐了口烟。
“吱——”推门而入的是一个女人，年龄并不大，即使化了很浓的装满脸也流露着肉眼可见的憔悴。
“你是杨鹤？”茅小山夹着半截烟问
“是。”她答道
“陪我出去逛逛街吧。”
茅小山站起身来，随手息掉了刚好抽到一半的南京，长呼出最后一口烟来，抬起头，没有故意的看她，而是站在门口瞥了她一眼便出了门。
她大概也是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的意思，也没抬头，小步快挪跟了出去。
茅小山走在前面，她悄悄跟在后面，没有发出声音，
他虽然没有向后看，但茅小山还是察觉到了她，故意的放慢了脚步
两个人肩着并肩，影子被路灯越拉越长，越拉越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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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小山确实不认识杨鹤，之所以茅小山会激动到露了相，是因为这个叫杨鹤的女人的经历和她很像，这也牵引起了茅小山那几乎被失败的人生埋葬的良知，茅小山也想再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她叫徐小霞，是茅小山的青梅竹马，也是茅小山的女朋友，不过那已经是高中时候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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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小山是在东塘镇长大的，打茅小山记事儿起就已经和爸爸相依为命了，与其说父子倒不如说关系更像是兄弟，相依为命是有些夸张了，毕竟茅小山的爸爸茅成功是镇上做皮革生意的是当地小有名气的富商。
茅小山小时候也没少因为这事打听妈妈的故事
“爸爸，你说你那么有钱，为什么妈妈还要走。”
茅成功笑笑“因为妈妈是外星人来自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妈妈家里出了些事所以就回家了。”
“爸爸胡说！镇上的人都说妈妈是和别的男人走了。”茅小山撅起小嘴反驳道。
茅成功抚摸着小山的头“因为妈妈是被娘家人接走的，从地球到妈妈的那颗星星很远，很远，如果没人接，妈妈会迷路的。”
“有多远啊？”茅小山抬起头看着天满眼好奇的问
“十七光年吧。”茅成功满口胡诌道
茅小山有些疑惑“那是多远？”
“坐火车大概要几十万年”茅成功继续忽悠
“如果你以后用功读书将来能买个大火箭的话，咱们只需要几天就能到妈妈住的那颗星星。”
年幼的小山就这样被茅成功成功的忽悠瘸了，这也是学霸茅小山成神之路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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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成功是东塘镇小有名气的富商，在镇上经营着一家皮革厂，做着城里的生意，叫东塘皮革厂。
茅小山作为厂长的儿子自然是享有很多让人眼红的福利的。
在同学还在用布袋当书包的时候，茅小山挎着他那真皮公文包成为了全校最亮的仔，要知道老师一个月的工资才一百二十块钱，茅小山的东塘牌真皮公文包在当时能顶老师们四个月的工资。
不少镇上的人都以自己能拥有一件东塘家的公文包为荣，以至于学校的老师们都争着抢着给茅小山补课，都希望茅小山能在他爸面前夸自己几句，好托关系搞到他们家的公文包在同事面前炫耀。
比如王大海就成功了。
王大海是茅小山的数学老师，可以说没有王大海，就没有以后的学霸茅小山。
茅小山能成为学霸，天赋只能占五分，努力占三分，还有九十二分全靠茅成功的金钱诱惑大法。
“茅小山，十一乘以十一等于多少？”
茅小山此时正想着晚上是吃鸡腿还是吃鸡翅，哪有时间搭理他呢。
“茅小山！”王大海一声怒喝，给班上所有人吓一跳，有那么一瞬间王大海的嗓门好像比镇上剧场里唱戏的还亮上几分。
“到！”王大海这一嗓子给茅小山吓得直哆嗦，差点就把中午吃的土豆鸡块吐出来了，此时茅小山正万分感谢自己，幸亏中午吃完饭又多塞了两个馒头进肚把胃给堵上了，要不然肯定得把午饭吓出来。
“会不会。”王大海问茅小山
“不会。”
要说茅小山有什么与生俱来的优点，那一定是诚实十一乘以十一，十一个茅小山也不会啊。
“十一乘以十一，一个十一放在上面，一个十一放在下面，这个叉的意思就是把它们岔开上下一加等于一百二十一，能懂吗？”王老师问
“懂了”这是茅小山这辈子学会的第一个乘法，虽然过程没懂，但好在结果是懂了。
太阳下山，茅小山放学回到家看见茅成功正对着图纸一顿乱划，又是给客户设计的包。
“今天在学校都学啥了？”茅成功一边画一边问道
茅小山刚想给老爸汇报情况来着，一张嘴，哎~教的啥来着?茅小山想不起来了。正想着呢，眼睛一瞥，正看见图纸上有个十一厘米乘以十一厘米，“等于一百二十一”茅小山脱口而出，
“什么等于一百二十一？”茅成功有些摸不到头脑，茅小山指着图纸“十一乘以十一等于一百二十一。”
“啊——老天啊开眼啊，我儿不傻，老茅家后继有人啊！”茅成功手里的笔尺突然一扔，一把搂住小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个不停。
“你儿子才不傻，我看你倒是不怎么正常，哭的比小孩还小孩。”茅小山嫌弃道
茅成功就好像没听见似的，摸了摸眼泪问“好儿砸！这是谁教你的。”
“王大海啊。”茅小山老实道。
“住口！以后要叫王老师知道吗。”
“噢，那其他老师呢？”
“随便，你开心呢就好。”
“你先吃饭，我出去一趟。”
没人知道那天晚上茅成功到底去了哪、去干了什么，人们只知道王大海第二天上课的时候背着一个崭新的公文包，上面印着师德高尚四个大字，和校长还是同款。
那一天，老师们集体的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那就是培养祖国的花朵，不，是培养茅成功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