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篇(五)

    世锦赛按期在上海开赛,羽生在开幕前一天晚上悄悄到了上海,在羽生的要求和予怀的安排下,没有一家媒体事先得到消息,甚至连JSF都不知情。

    羽生机舱外望去,飞机盘旋下的上海夜里的光影如星辰般璀璨,这座城市对于羽生有着别样的意义。

    曾经他以为自己的职业生涯将在那场魅影的事故中结束,却没想到铸就了他独一无二的作品血魅。

    曾经他在这里遇到了生命中除了花滑之外最重要的人,那个给羽生结弦带来光和温暖的女人。

    耳畔传来了飞机即将降落的广播,他合上眼帘,双手合十,默默祈祷着上苍,上海,请让他再度遇上夏酱吧!

    陈予怀站在贵宾通道亲自迎接,羽生穿着一身黑衣在庆应的带领下走出机舱,庆应上前朝予怀鞠躬行礼:“陈参赞,您好,感谢您的安排,我是羽生选手的助理庆应。”

    予怀点头示意,目光落在羽生的身上,他的眼里有些冷意,自从认识他第一天起就有着莫名的醋意,更何况直觉告诉他,陈予怀一定知道夏酱的下落,甚至可能一直陪着夏酱。

    “羽生选手,车辆已经安排好了。”予怀礼貌地说着话,心脏却止不住颤抖了起来,自己也真的好久没见他了。

    庆应有些诧异,像陈予怀这样的外交官员本没有必要亲自迎接羽生,如果非要说他是予夏小姐的朋友,但也不至于对待羽生这样战战兢兢。

    羽生只是点了点头,跟着陈予怀往停车场走去,车辆是ANA安排的,可以直接送去日航酒店,川上先生在中国主事多年,这些事情安排起来自然得心应手。

    庆应拉开车门,羽生本要上车,却又实在忍不住,回头问道:“夏酱,会来看我的比赛么?”

    “会!”予怀毫不掩饰,直接了当地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也是在他说出口后,他看到了羽生眼里瞬间被点燃的光,伴着立即涌上的泪意,他笑了,笑得很幸福。

    为了不与羽生或JSF的人碰面,予夏称病回避了所有比赛当天的现场工作,只是通过视频电话协助现场的工作人员。

    实习生库玛第一次参加这样重大的比赛,兴奋得不得了,每次和予夏视频,都能把当天的见闻说个半天。

    “Miss Yu,你知道么?我今天看到了羽生结弦,那个GOAT,他很奇怪噢,从到现场开始,就只有他和助理两个人,也不和其他选手说话,就一个人训练完就走了,很孤独的样子..”

    “是么..”予夏低了低眼,原以为由美会陪着他,昨天却听予怀说只看到他和庆应…

    日航饭店的顶楼,酒店虽然翻新了一次,但是装潢还和以前一样,羽生独自一个人,将考斯滕和训练服一件一件地挂在衣橱里,然后再拿出了一些予夏的衣服,一件一件挂了上去,这是自予夏离开后他参加的第一次比赛,从前的那些赛事,无论好坏,予夏都陪着他,在他的耳边温柔地鼓励他,和他一起分享喜怒哀乐,他努力地还原着过去的一切,就像予夏,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一样。

    这个房间,是予夏第一次来给他当助理的地方,那个时候他尝过予夏的手艺,真的很好吃很温暖。再后来,他们在一起后,予夏在白色情人节给他做了一块失败的布朗尼,那时的他意图不轨,那种热辣的甜腻真是烧得人面红耳赤。

    “傻瓜!”他抱着噗酱,侧躺在床上,浅浅睡了过去,仿佛予夏就在自己的身边。

    短节目的比赛,予夏坐在了观众席,羽生按照抽签顺序是最后一个出场,选曲是引子和回旋,这是挑战冬奥之后的曲目,虽然已经销声匿迹数年,在世界排名上也没有他的位次,当媒体对于这位曾经GOAT的关注度依旧不减,不愧是无冕之王。

    在羽生上场之前,宇野和健山的成绩很好,宇野更是拿到了111.7分的好成绩,这是自陈巍退役后的世界级花滑赛场上的最高分了。

    站在候场区的羽生默默看着宇野的成绩,没有一丝的波澜,此时此刻,谁拿了多少分似乎跟他毫无关系。

    他伸手理了理手上的考斯滕,准备走到场边,此时的荒川也站在场边,双手抱胸,这些年她带领的JSF几乎拿了所有比赛的冠军,通过各项会员费和财阀支持赚得盆满钵满,这似乎也是她在用另一种方式再向世界证明,荒川静香,即使没有羽生结弦一样能做得很好。

    “荒川会长。”羽生还是保持礼貌地问好,只不过他不在似从前一样叫她静姐了。

    “嗯。”荒川冷冷地应了一句,刚才宇野出成绩时笑容淡漠了下来,说实话她不知道羽生为什么要回到赛场,这些年她动用了不少关系,希望羽生注销会籍,尽早退役,她也能给身后的财阀交待。

    原本以为那个女人走了,这一切都会归于太平,可羽生仍旧执拗地坚持回到赛场,这种一往无前的执念确实让人有些不寒而栗,她隐约觉得羽生和予夏并不如她所看到那样简单。

    想到这里,荒川越发冷着,朝身旁的助理使了一个脸色,助理会意走到一旁似乎去打了电话。

    耳畔的播报想起了羽生的名字,他弯下腰抚摸冰面,准备上冰,刚踩出了一步,就听到荒川在身后缓缓说道:“听说予夏小姐也会来看比赛,你们应该很久没见了吧。”

    羽生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心跳停止了几秒,她怎么知道夏酱会来?

    观众的掌声排山倒海地扑来,羽生滑上了冰面,刚才荒川的话言犹在耳,他愈加慌张了起来,为什么她会知道夏酱要来,他要做什么?

    只是并没有留给他太多的时间思考,引旋的背景乐已经响了起来,他顺着音乐滑行,起跳,这首曲子在过去的三年他打磨了无数次,是闭着眼都能滑的肌肉记忆。

    优雅灵动的旋律让他的心慢慢沉静下来,开始专心于滑行,每一个跳跃都是那样的美好,倏然,在一个跳跃之后,羽生看到了场边,荒川的工作人员好似和一个女人起了争执,那娇小的背影和粉紫色的日式衣裙,是夏酱?

    他的脑海瞬间思绪凌乱,滑行和跳跃都乱了节拍,他拼命地让自己冷静,继续着滑行和跳跃,只是眼神不自觉地注意到那个女人的方向,直到最后的节目结束。

    行礼退场后的羽生没有去等分区,而是直接走向了正在和荒川助理争执的女人处,几乎要唤出声:“夏..酱..”

    女子转过头,并不是予夏,助理一副道歉的样子:“不好意思,羽生选手,这是荒川会长的翻译,因为没穿工作服,我们正在让她穿上。”

    羽生打量了女人的装束,心下也明白了大半,这是大概又是荒川的安排,他走向了等分区,分数出来了,111.1分,是他喜欢的数字,却比宇野少了0.6分,现场一片哗然。

    坐在后排观众席中间的予夏,看着场下的羽生,刚才的表现不算圆满,虽然跳跃的质量不错,但在合约上的节拍似乎没有跟上,而羽生的注意力似乎也被场边的事所吸引,只不过是观众席的死角,予夏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羽生看着分数,点了点头,和庆应离开了赛场,后来的他们再没有安排任何的采访便离开了赛场。

    予夏则是破天荒地回到了冰协的办公室,她拿起今天裁判们的评分表,一页一页地看,技术分没有问题,只不过是表演分比宇野差了许多,虽然羽生确实好像受到了影响没有跟上合乐,但似乎给分有些过于苛责了。

    “Miss Yu,你怎么回来了。”库玛从外面回来看到了予夏,有些惊喜,还不及予夏回答,便指着予夏手中的评分表说道:“今天羽生选手的节目很精彩,但不知道为什么给了这么低的P分,难道真的像外面说ISU裁判打压他的分数?”

    “库玛,你在说什么?”巴赫先生的严厉制止声从身后传来,他很少说话这样大声:“你的发言让我非常失望。外面的观众可能捕风捉影,ISU存在的意义之一就在于维护比赛的公平,而你作为ISU专业人士,这样的言论是否对得起这些日子ISU同事们的努力。”

    库玛一时被训斥,低着头不敢做声,巴赫看了她和予夏一眼便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库玛方才送了一口气,只是无意中瞥到予夏抓着评分表的手指关节开始发白,她抬起头来,看到予夏正咬着嘴唇,刚要问她怎么呢?却见她已经朝着巴赫先生的方向跟了上去。

    “巴赫先生,请问您有空么?我可以进来么?”予夏站在办公室门前问道。

    “请进。”巴赫请予夏进门坐下,看着予夏手里拿着评分表,便猜到了一二。

    予夏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巴赫先生,这个打分真的公平么?”

    “那你要什么样的结果?”巴赫抿了一口手边的咖啡:“什么样的结果是公平的。”

    “我…”予夏好像也说不出来。

    “这个分数是由ISU认证过的9个专业裁判共同打分得出的结果。”巴赫正襟危坐道:“这是最权威的结果。”

    “但这是最公平的么?”予夏的开始出现了少有的情绪激动:“就在不久前,前主席金在佑刚刚因为受贿案被调查,您怎么保证现在的裁判没有牵扯其中。”

    “我不能保证。”巴赫先生坦诚地说:“没有人能保证绝对的公平,但在没有给任何一位裁判定罪调查之前,我们必须尊重他们的评分,否则这个比赛将无法进行下去。”

    予夏被巴赫的话愣住了,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Miss Yu,你可能觉得ISU有很多问题,腐败、懒散、没有独立性,但你要知道,我们不能推翻它,如果推翻了它,花滑这项运动也会失去了制度保障。”巴赫站了起来,走到予夏的身边:“我们能做的,就是尽我们所能的,让它变得更好,更公平。”

    后来的一天里,予夏陷入了长长的沉思,就像窗外的秋雨,越想心越冷了下来。

    “予夏,你怎么呢?”予怀抽空下午提前回来,他感受到了予夏的心情不佳。

    “予怀,我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予夏满脸迷茫,漆黑的瞳孔显得有些空洞。

    “不悔仲子逾我墙,如果不做这些,你怎么会甘心呢?”予怀站在予夏的身畔,浅浅道:“都到了这一步了,多不容易啊。”

    予夏低头浅嗔了一句,仿佛在自嘲一般,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库玛,巴赫先生要他去日航通知羽生对于JSF的处罚,因为大雨库玛又不太会中文,希望予夏带她去日航饭店。

    原来昨天短节目之后,巴赫先生便下令调查羽生在比赛期间被干扰的事,后来发现是JsF的助理引起的,他通过ISU的名义下达了一封强烈的谴责信,又加强了会场管控,不得让非参赛人员进入比赛场地。与此同时,让ISU的工作人员亲自前往羽生住所说明情况,这个任务就落在了当时口不择言的库玛头上。

    库玛并不会中文,又是第一次来到上海,只能请予夏帮忙叫车和她一起前往日航酒店。

    “Ms Yu,你不和我一起上去么?”库玛见予夏停在了电梯口。

    “我在这里等你。”予夏浅浅笑着,看着库玛上了电梯,她转眼望着周遭,这是她和羽生初相识的地方,之后的每一次来上海,都会会和羽生腻腻歪歪地多住上几日,真是想起都会脸红的日子。

    予夏走出了酒店,去了边上的便利店,买了一杯热乌龙茶,灌入喉咙,这家店开了很久了,印象最深的,就是十多年前的秋天,Jenny在这里向她宣誓主权,那时候她以为自己失去了一切,却没想到后来自己可以拥有的这一切。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库玛带着哭腔慌张地说着话:“Ms Yu,羽生选手…他好像死了?..”

    什么?死了?予夏的手机掉到了地上,不顾一切地冲上楼,熟悉的顶层房间,没有关门,库玛见到予夏,扑上前抱住她,小姑娘看起来吓得不清。

    此时的羽生在房间里,因为刚才在听库玛汇报情况的时候突发哮喘而昏迷,随从的医生正在治疗。

    “予夏..小姐..”庆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人真的是予夏么,他冲上前,伸手抓住她的手臂。

    “庆应君,好久不见。”眼见虚惊一场,还暴露了自己的行踪,予夏有些尴尬。

    “真的是你,太好了,太好了。”庆应激动得竟也抹了抹眼泪,一改平日沉着冷静的样子。

    “羽生君?”予夏的目光没有离开过房间,只见医生已经出来,在庆应的耳边说了几句。

    “羽生选手来上海前就出现了重感冒的情况,昨天比完赛又发了高烧,诱发了哮喘。”庆应故意把病情说的很重:“医生说非常严重,可能会诱发肺炎,现在由美夫人不在,还得请予夏小姐照顾好。”

    说罢,庆应就把桌上的各种药品塞到予夏的怀里,赶着其他人离开了房间。

    予夏见众人离开,缓了缓神,走进了房间,彼时的羽生在药物的作用下已经沉沉地睡去了,眼前的容颜还似当初离开他的时候一样,睡得那样深,兀自嘴里还呢喃了起来:“夏酱..夏酱。”

    “傻瓜,这么这样痴情。”予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俯身坐在床前,伸手握住他的手,手腕上的那条手链上有一道裂痕折射着床头的光亮,这是她的手链。

    她伸出手,拿起床边的湿巾为他擦拭额角的汗意,因为发烧他出了一身的汗,予夏起身拉开衣柜想为他换一件衣服,却看到除了熠熠生辉的考斯滕外,还有一排自己的衣服,泪意涌上了眼眶。

    “傻瓜!傻瓜!”她一次又一次小声责备:“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痴情,难道不知道这样会很辛苦么?”

    如果说在过去的时光里,零酱寄托了她所有的思念和情愫,而羽生却别无所托,只能靠着这些睹物思人的回忆和用4A夺冠的信念,一点一点耗过绵绵的岁月。

    予夏吸了吸鼻子,因为当了母亲,自己坚强了许多,她蹲下身轻轻为他擦拭身体,换上了干净的家居服,她再也忍不住,低头伏在他的胸口,听着沉稳的心跳和低沉的呼吸声,就像从前两人腻在一起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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