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可可铁了心把“说走就走”贯彻到底。

    她前脚提出这个决定，夏籽后脚就默默打开订酒店的app。

    衣食住行，出门在外夏籽最注重住这一方面，所以不管去哪她都必须先落实住宿的事情，心里才踏实。

    方雨溪一声不吭，忽然跑回卧室，然后抱着电脑回到客厅。她跟赵可可持不同意见：“我觉得这里很有意思，是你太浮躁了，没意会到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悠然。”

    “我闲得光明正大地，根本不用偷。”赵可可懒洋洋问，“你这是不跟我们一起走的意思咯？”

    “对，我不跟你们走了，我要留下来。这里很舒服，我很喜欢，我不想走。”

    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夏籽和赵可可同时扭头看她。

    上一次听方雨溪说这句话时，她独自留在了大理一年。那一年，她的灵感和创造力达到了巅峰，画了有史以来数量最多，意境最深的稿子。

    方雨溪放下电脑纠正措辞：“目前暂时不想走，过段时间就说不准了。”

    “行，那我和夏夏就不管你了，祝你思如泉涌多画点。”

    “那我也祝你新货大卖，盆满钵满。”两人互相抱拳拱手。

    聊天结束，赵可可起身去洗漱。夏籽重新看回App，首页辨识到她的位置，自动定位在南浔区，云隐民宿出现在推荐首位。

    指尖顿住。

    心像被撕了条缝隙，意义不明的难情绪从里面漏了出来。

    夏籽若有所思，回过神来把定位切换成杭州。页面还没跳转，一条新微信率先跳出屏幕。

    她有预感是陆云程发过来的，点开微信界面一看，果不其然。

    陆云程：夏夏。

    陆云程：明天见。

    陆云程的话让蔓延的情绪迅速扩散，去杭州的决定开始动摇，甚至被一点一点蚕食干净。

    虽然她们总是要离开的，但就目前而言她不想去杭州。

    夏籽没有回陆云程微信，也没了心思再看杭州那边的酒店了。干脆锁了屏幕，把手机丢到一边。

    方雨溪把画板搁在茶几上，为下午的画稿进行填色：“夏夏，你们到时是从杭州直接回家吗？”

    “是吧，不然呢？”安静下来，夏籽感觉肚子有些饿，她把附近的外卖看了一遍，“方雨溪，你吃宵夜吗？我饿了。”

    “不吃。”方雨溪这才想起，“哦对了，给赵可可一打岔我都忘了。你别点外卖了，小老板给你留了吃的，就放在冰箱里。”

    夏籽撇撇嘴：“我才不吃剩菜。”

    “不是剩菜，他特意给你留的。”

    夏籽不作声，继续躺了一阵才从沙发下来，人却是往卧室走。

    方雨溪停下画笔问：“你真不吃啊？”

    夏籽的声音从卧室传来：“我去穿个外套。”

    -

    白天的气温怡人，到了晚上更深露重又起风，温度骤降，夏籽把外套穿上才下去一楼。

    餐厅里只留了一盏落地灯，光亮温馨，冰箱靠墙摆放，旁边挨着水吧台。咖啡机、磨豆机、剔透的玻璃杯摆放得很整齐，尾端还放着一缸开得正盛的荷花。

    夏籽打开冰箱，一个白色陶瓷炖盅安静地躺在玻璃隔板上。像是担心被人误取，陆云程还特意在外面贴了张猫咪形状的便利贴。

    “To：夏籽”。

    不得不说，他真的很会戳人的点。

    有时候，留白比直白的冲击力更强烈。

    不需要挑明，给人足够幻想的空间，还没有非要回应他行为的压力。

    夏籽找了个位置坐下，掀起陶瓷盖，里面装的是木瓜牛奶炖雪蛤。她吃了些许软糯晶莹的雪蛤，又抿了几口牛奶就不想吃了。

    好吃是好吃就是不能饱腹，有种吃了个寂寞的感觉。

    还是点个外卖吧。夏籽拿起手机赶紧下单。

    没点外卖之前饿的程度50%，点完外卖饿的程度飙升至100%。饥饿难忍，夏籽趴在桌子上不断刷新骑手的距离。

    外面有细微的声响，夏籽注意到有人走下楼梯，并且往餐厅的方向逐渐靠近。

    避免来人被她吓到，夏籽坐直身体，清了清嗓子，提示外面的人餐厅还有她的存在。

    陆云程戴着耳机正在听助理汇报工作，他们的项目对接出了问题，晚点还有紧急会议要开，所以他拿着马克杯准备泡一杯咖啡提神，猝不及防地在这里遇见夏籽。

    两个人都有些意想不到，陆云程目光滑落，往她的糖水一瞥。里面还剩了一大半，木瓜更是一口没动。

    他拉开夏籽对面的餐椅坐下，这人明明贯注着电话那头的事务，却还分出神来指了指夏籽面前的糖水。

    夏籽用嘴型无声说：“饱了。”

    陆云程只抬眸看了她一眼，注意力回归正事。

    夏籽见他收起平日里的吊儿郎当，神情专注眉头不展，像是碰上什么棘手难题。她默默等了十分钟，正犹豫着要不要先回房间，陆云程却摘下耳机，通话结束。

    陆云程问：“不喜欢？”

    夏籽知道这糖水大概率是出自Ceci之手，她连忙解释：“首先，它很好吃，火候恰到好处，很滋润。然而，是我的问题，食量小，吃不下。所以，很抱歉，我浪费食物了。”

    夏籽言之凿凿，陆云程信了，也不准备提冰箱里还有自己留给她的其他食物。

    骑手的电话就在这时刻，不合时宜地响了。

    陆云程盯着来电显示，大概猜到了，挑着唇笑了笑。

    好尴尬。

    夏籽接通电话。

    “你好，你们这边的大门锁了，能出来取一下吗？”

    “好，我现在出来。”

    夏籽拢了拢外套，正要起身，陆云程动作比她快了一步：“我去拿吧，你在这等我。”

    没等多久，陆云程提着外卖袋子走了进来。他刚放下，夏籽就迫不及待打开，焦香浓郁的香气扑鼻，包装保温的效果很好，烤串还是温热的，就是数量不对，太多了。

    她把贴在包装上的小票取下来，才知道有些菜品的数量一份是十串，她没留意看，这才点多了。

    陆云程看着满满当当的烤串，“看来，你对自己的认知不够清晰。”

    夏籽知道他在嘲讽自己那句饭量小，想让他闭嘴就只能堵住他的嘴：“好了，别说话了，等下凉了不好吃。”

    “我吃了，你那两位姐妹吃什么？”陆云程挑了串土豆片。

    “她们不吃。”

    陆云程抬眉：“所以你本来就打算约我一起吃宵夜的？”

    “并不是，我就是......”这解释听起来像掩饰。

    夏籽干脆不解释了。

    陆云程接过话往下说：“不小心点多了是吧？”

    “本来就是。”

    单靠解释没说服力，还要增加举证才行。夏籽跑到他身旁，指着小票上的数量，“你看，这里是一份一串，这里又是一份十串，这里还有一份四串的。”

    距离有些近，陆云程闻到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味，像小孩子的爽身粉，闻起来很天然无害。

    “你就是这么粗心，所以领导才选你背锅的？”

    夏籽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沉默几秒，收回小票坐了回去，“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你别混为一谈。”

    两个人不再说话，安静吃着烧烤。

    陆云程观察着她的喜好，没去动她觉得好吃的，只挑了些夏籽吃了一串或者完全不碰的烤串吃。

    快吃完了，陆云程才说：“你不仅粗心，眼神也不好，而且还从来都不低头。”

    他下巴朝夏籽身后的冰箱一点。

    听出来了他话里有话，夏籽狐疑地走去打开冰箱，低头往下面的隔板看，在两瓶汽水后面看到便利贴的一角。

    她推开汽水，拿出两个透明密封盒，一盒里面是麻酱牛腱肉，另一盒是黑椒牛柳炒乌冬，外盒照旧贴着她名字的便利贴。

    陆云程收拾完桌上的东西，走去水吧台的洗碗槽拿桌布，他揉搓着桌布过清水和夏籽说话：“你放那里吧，我等下......”

    夏籽也同时开口：“我后天......”

    她先把两盒东西重新放回冰箱，转身靠近吧台。

    陆云程问：“后天怎么了？”

    角落的灯光晃了两下。

    这一刻，她确定了，她不想改变行程。

    “你不是说还有家馄饨也很好吃吗，我后天想去吃。”

    陆云程把桌布拧干搭在水槽边，笑得不太正经：“你在约我？”

    夏籽故意说：“不过我经常临时变卦放人鸽子，说不定到时就不去了。”

    他的眼睛带着笑，透亮有神，瞳色很深。

    陆云程：“没关系，我可以等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