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

    他住的房间虽然是个单间,空间却很开阔。入门正对着一排木雕花窗,纱幔轻掩,窗下摆了张罗汉床。

    装修布置和其它客房一样,延续了民宿整体稳重儒雅的风格。

    淡米色的壁纸,胡桃色的实木床,柔和的香槟金被套和墙角的纱绢灯笼造型的落地灯,装饰极具中式特色又不失现代的美感。

    夏籽只打开了床头的灯,空气有些闷,她缓步走到窗边推窗透气,才参观起陆云程的房间。

    看了一圈下来,感觉很奇怪。

    他的东西很少,除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和马克杯是他自己的,就没有多余的私人物品。半分生活气息都没有,不像长期居住的状态。

    陆云程回来了,手里捻着一部状况惨烈的手机走过来。手机屏幕裂成蜘蛛网状,有一角还身残志坚地亮着光。

    “不能用了。”陆云程把手机和房卡都给她,“明天我带你出去买一部吧。”

    夏籽叹气:“只能这样了。

    好在她是明天下午的飞机,早点出门去买台新手机的时间还是有的,所以也没有很着急。

    房内只有墙角的落地灯亮着,光线昏黄,把气氛烘托得暧昧不清。

    夏籽感到四周的温度微妙地上升,安静而躁热,不可控的情绪肆意蔓延。

    陆云程也有些不自在,在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个人的距离,顺势把房门打开一条缝隙,故作淡定地说:“你先回去吧。”

    夏籽脸微微发热,准备把肩上的西装脱下来还他,手刚捻着两边衣襟往外脱,手腕却被他箍住动不了。

    “穿着。”

    陆云程的掌心很烫,他的体温就像燎原的野火,带着侵略性的热度蔓延到自己身上,并迅速扩散开来。夏籽选择把门重新关上,在这样暧昧的空间里,她的举动暗示意味很明确。

    她知道接下来也许会发生点什么,但她愿意接受。

    陆云程捧住夏籽的脸:“你的脸很红。”

    “我知道。”夏籽很有自知之明,“我现在看起来,应该像一根胡萝卜。”

    “你怎么这么可爱。”陆云程趁势揉了揉她的脸。

    夏籽踮起脚摸了摸他的头,发质如她料想的一般,有些刺手的触感。指尖顺着头发往下滑动,是他的立体的眉弓,高挺的鼻梁,薄唇,凸起的喉结。

    两个人的脸都陷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视线交汇时,夏籽主动环住他的腰,整个人贴在他身上。

    陆云程也回搂着她,力道一点一点收紧,热息拂过耳边,呼吸渐渐变重。一个急骤的吻压下来,热烈地,急切地,带着碾压的力度从唇上游离到每一寸肌肤。

    夏籽陷入一片柔软的香槟色,在密而急的节奏里喘不过气。在缺氧之前,他忽然停下,能感觉到他有意收敛自己紊乱的气息,在沉沦的边缘耗着仅剩的清醒和她对话:“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她缠绕他的脖颈,学着他的语气:“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

    夏籽趴在枕头上,心跳频率渐渐趋于稳定,她之前只是谦虚,现在是发自肺腑地承认自己的体质真的很差,遭不起折腾。

    她转头瞄了眼气定神闲的陆云程,不甘心地拿手抵住陆云程的胸膛,感受到他的心脏同样跳得很快后,才满意地抽回手:“你可以走了。”

    “你要不要听听你这说的什么话。”陆云程翻了个身抱住她,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

    “很难得凑齐这么多同学,你真不去吗?”夏籽把头埋进他怀里,“说好的蓄势待发,放大招干趴所有人,独孤求败呢?”

    陆云程亲了亲她柔软的发丝:“不用我陪你?”

    “赵可可她们快回来了,我该回去了。”夏籽起身,在罗汉床上随意拿了件他的卫衣套上,宽松的衣服显得她格外纤细。

    “那我真走了?真的走了。”见她执意要走,陆云程迟疑地坐起来,慢吞吞地穿上衬衫。

    正系着扣子,夏籽双手撑在床沿,脸凑了过来在陆云程唇上轻轻一啄,露出浅浅的笑窝:“这件衣服送我吧。”

    “我的人也送给你吧。”陆云程不管扣子,双手圈住她的肩膀。

    夏籽露出为难的样子:“你啊?那我可要回去慎重考虑考虑,走了。”

    陆云程松开手,看了眼被放在一旁的捧花,急忙提醒她:“花,我好不容易抢到的。”

    听到这话脚步又退了回来,把那束经过一轮争夺的荔枝玫瑰抱进怀中,脑里想象着陆云程站在一堆伴娘身后侍机抢夺的样子就觉得好好笑。

    夏籽取笑他:“你跟女孩子们抢花,你要脸吗?”

    陆云程得意地摆摆手指:“我是在一堆大老爷们中杀出重围抢到的,大家都抢着拿回去送女朋友,跟谁没有女朋友一样,是不是?”

    “很棒。”夏籽给了他一个赞,抬脚就走。

    “夏籽。”

    “嗯?”夏籽回头,又走近床边,“你什么时候开始叫我全名了?之前不是一直叫夏夏吗?”

    “我发现你对亲近的人,都是叫全名的。”陆云程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说实话,你是不是从第一眼就开始垂涎我了?你一直都是直呼我的全名。”

    夏籽抱着花,微挑眉,一脸你说什么就什么吧,懒得很你争的纵容。

    “明天见。”

    夏籽怔住几秒,不自然地笑一笑:“再见。”

    -

    第二天。

    夏籽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抱着陆云程给她的花下楼和小郑道别。她走得很突然,小郑傻眼愣了一会儿,抱着夏籽有些舍不得:“程哥知道吗?”

    “自然会知道。”

    走出民宿直奔出口的停车场,叫的车已经到达上车点在等着她。夏籽最后一次回首,白色墙壁上印着几个字“东寻西寻不如南浔”。

    南浔再见。

    夏籽坐上车,渐渐开离古镇景区。

    阳光透过薄薄云层洒下来,来南浔的这几天都是阳光灿烂的好天气。

    买完新手机,打包了份三明治就出发去机场。过完安检,离登机时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坐在候机大厅的时候咀嚼着干巴巴的三明治。

    赵可可给她打了通电话:“我有个朋友也是今天回广州,他的航班比你早一丢丢,我已经和他交代了让他送你回去。”

    夏籽一口回绝:“我又不认识他,我要自己回去。”

    “哎,机场多难打车啊,你别折腾。我已经和他说好了,你到了就去P8停车场的H区,几号出口他会和你联系的,就这样吧。”

    可能还身在湖州的缘故,直到目前为止夏籽的心情仍处于平静状态,情绪还没受到离别伤感带来的波动。

    下午四点,飞机安然降落。

    机场承载着无数悲欢离合。但今天是个例外,人群里几乎都是重逢的人们,他们热烈地相拥,思念溢于言表,让旁观者也为他们动容。

    周遭都在激动地庆祝重逢,只有夏籽是被抛下的,她推着行李,独自往前走。看着熟悉的场景,听着耳熟的语言播报,有种大梦初醒的错觉。

    手机只有一条陌生短信,只有12号出口和车牌号码一连串数字。

    夏籽想,陆云程应该很生气,但是又能怎么样呢?

    在感情最美好的初始,她亲自为他们的相遇划上句号,一切休止于此,不会再有延续,永远停留在最美丽的片段。

    她鼻头一堵,眼泪瞬时夺眶而出,她抬手擦干泪水,继续往停车区走。像电影说的,爱情就像一场重病,过了,就好。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好,像一个圆缺失了一角,而这一角永远落在南浔。

    夏籽搭乘着扶手电梯往下降落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哭起来。她抿紧唇线,脸颊鼓起,无措地攥紧行李箱拉杆,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陆云程在车上目睹一切。和自己曾经猜想的一样,她的性格真的是憋着嘴不敢哭出声的类型。

    翻涌的心疼随着夏籽越来越近而幻变成一阵慌乱,不知道她等下看到自己的出现会不会很生气?

    思忖间,夏籽的电话打破他的忧虑。陆云程急忙接通,喉咙却像哽住一般,说不出话来。

    他看向车窗外,夏籽不停地用手背拭着眼尾,进行几回呼吸调整,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如常。她带着浓浓鼻音地说:“你好,我是夏籽,我现在在12号出口。”

    陆云程深吸吐纳,有很多话想说,却一个字也说不说来,最后只缓声回应:“你好。”

    简短的两个字,夏籽不敢相信,却毫无不犹豫地认出这个声音,难过和失落顷刻消失:“陆云程。”

    “我在。”

    陆云程下了车,阔步行走。夏籽拉着行李箱在一辆辆停在路侧等待的汽车中一一寻找。陆云程站在上帝视角,很快找到她,在她面前蓦地停下,阻挡了她慌忙找寻的目光。

    夏籽缓慢抬眼,两人久久对视,如同第一天见面,陆云程向她伸出自己的手。

    眼眶酸胀红透,忍不住抽噎两下,任由眼泪肆意流淌,夏籽终于放开声音不再克制哭腔,飞扑进他敞开的怀抱里。

    ......

    广州的雨依旧下不停歇,但无关紧要,因为她找到了能驱散阴霾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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