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园

    谢与淮回到病房的时候,时柒正捧着饭盒喝粥。

    大米粥熬得软糯,放了切的细细的蔬菜,属于大米的清香扑满了整个病房。

    饭盒放在小桌子上,时柒拿着白瓷的调羹一勺一勺的吃着。

    像极了一个病人的模样,谢与淮心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奇怪的念头。

    随即他心里暗笑,时柒现在,本来就是病人。

    “回来了。”

    时柒又吃了两口粥,把饭盒往小桌子中间推了推,胳膊顺势搭在桌子上。

    她没有穿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而是穿了一件自己带着的粉白色纯棉长袖睡衣。

    窗外的夕阳奋力照出最后一丝光亮,从透明的玻璃窗户照进来,打在时柒胳膊上。

    透过睡衣可以看到细细的手腕和很瘦的胳膊。

    谢与淮移开目光,觉得脸上有些发烫,他“嗯”了一声,“我把杨姨送到公交车站。”

    时柒没忍住笑着叹了一句:“杨姨习惯了节俭。”

    时柒又问了几句关于公司的事情。

    其实小刘这几天都会把重要的文件给时柒发邮件过来,公司有什么事儿也都一一汇报了。

    但她还是想要再听听谢与淮的看法。

    谢与淮出乎意料的对于公司的经营和管理有独到的看法,他可以从不同的角度看到公司存在的一些问题。

    聊了一会儿,时柒就催促谢与淮回去了。

    “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我这边没什么事儿,你就先回去吧。”

    一向听话的谢与淮这次居然开始反对:“可是我答应了杨姨要留下来的。”

    时柒手支着下巴:“可是完全没有必要。”

    “那也不行,我答应了杨姨的!”

    “好吧。”时柒觉得在这点儿上她争不过谢与淮,毕竟她也不敢不听杨姨的,遂放弃。

    “那你把我的电脑帮我拿过来。”

    谢与淮在门口的桌子上看到时柒的电脑,电脑还开着,留在工作页面。

    “杨姨让我吃饭,硬把电脑拿远了。”

    时柒无奈的说,可语气中却透露着亲昵。

    谢与淮收拾好就去找主治医生询问病情,关上门的时候他还在想时柒刚刚说话的模样。

    于是小护士就看到那个急性胃炎美女的男朋友,一个超级大帅哥,嘴角不自觉莫名的扬起笑意,人傻傻的。

    *

    次日下午,谢与淮在办理出院手续,时柒在一旁等着,看手机时她才惊觉,竟然已经是七月八号了。

    时柒的生日在七月十七日,听杨姨说,父亲当年觉得这个日期很好,她的名字也是从这个日期里来的。

    时柒沉默的放下手机,而再往前几日,七月十日,就是爸妈出车祸的日子,是祭日。

    接下来的两天,时柒心情都不太好。

    不过在她出院第二天,沈萱就回来了。

    家都没回,沈萱勒令她哥送她到程名。沈周酸溜溜的说沈萱像是别人家的妹妹,被沈萱回以白眼。

    沈萱一路急冲冲的冲到时柒办公室,左右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时柒没事儿了才松口气。

    然后二五八万的歪倒在时柒办公室的沙发上,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时柒简单的讲了一下经过,细节都一语带过。

    “你自己去的医院?”沈萱一脸的心疼内疚,“都怪我没有接到电话。”

    时柒犹豫了一下,“谢与淮当时在楼下,我不是自己去的。”

    沈萱:???

    沈萱眼前一亮,愧疚的小火苗无影无踪,划重点内容袭上心头。

    时柒看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无奈的说:“你别想太多,纯同事关系。”

    沈萱还没来得及说话,办公室门被敲响了。

    “进。”

    门推开的一刹那,时柒意味深长的看向沈萱,内心掩面叹息,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沈萱被时柒看得莫名其妙,随后就见一个身影清隽的年轻人走进来。

    腿很长很直,穿着黑色的西装裤,大概因为工作了一段时间,白色衬衣就不太板正了,下摆松散的塞进西装裤里。

    沈萱视线往上,看见来人脸庞的那一刻,只觉得呼吸暂停。

    实在是过分好看了!

    沈萱内心小人疯狂打滚,这脸蛋儿,比二次元老公还帅。

    皮肤白皙,眼眸深黑明亮,唇红而薄,却带着三分的不服管教。

    简直了!

    来人似乎感受到她肆无忌惮的视线,皱了皱眉,目光犀利冰冷的回视过来。

    眼神凉嗖嗖的,沈萱觉得好像有冰刀子飞来,瞬间熄灭了她那点儿欣赏美色的小心思。

    沈萱:瑟瑟发抖,孤单,弱小,不敢动。

    谢与淮简短解释了两句,是财政报表,辰星这段时间做游戏的支出。

    财务部门都已认真核对过,没有什么问题,才拿来给时柒签字。

    时柒大致看了一眼,利落签完字,谢与淮就拿着报表关门出去了。

    等他关上门,沈萱才从被冰冻的状态解封出来。随即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时柒,语气充满责怪:“姐妹儿,这你都能忍?”

    “这样的极品每天在你身边晃悠,你难道不心动吗!”

    沈萱恨铁不成钢,简直想晃开时柒的脑子看她在想什么。

    时柒:冷静!

    沈萱冷静不下来。

    直到她一个人兴奋完,舒了口气坐回到沙发上,又想了想,开始贯彻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用批判的语气说道:“可是他刚刚看我的眼神太凶了,冷嗖嗖的,吓得我都不敢动。”

    时柒惊讶,她刚才没有注意到,可是谢与淮平时对人一贯的和善礼貌。

    虽然话不多,但该有的礼貌都很到位,并没有见他凶过。

    沈萱并没有注意到时柒的不解,她继续双手拖鞋腮,叨叨叨:“虽然有点凶,但其他条件都堪称完美,姐妹儿,你可以试一下!”

    沈萱深吸了一口气,一副豁出去的语气:“玩弄一把纯情男大也不是不可以!”

    玩弄?

    时柒正在签字的手,一下子没收住力,在雪白的文件纸上划出稍长的一道墨迹。

    这惊人的想法,不愧是你,萱萱。

    随即时柒莫名笑了起来,她试图想象一下谢与淮被玩弄的情景。

    但很快又发现,这个情景想象不出来。毕竟,谢与淮实在不像是会被人玩弄拿捏的人。

    谢与淮做事儿很有分寸,他的清醒程度在时柒所见过的人是绝对的前几名。

    这样的人似乎注定是事业上的天选之子,前途光明。很难想象他困于感情的模样,似乎局于情感,是对他才能得一种浪费。

    时柒抬头笑着看沈萱,“怎么,这么焦急想把我推出去?你是不是这次出去有意外的收获?”

    沈萱想都没想,张嘴反驳,“没有的事!”

    过了一会儿,她才小声补充:“我这不是怕你再一心软,又受姓周那渣男的气么。”

    时柒放下笔,望着空气,似乎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

    “不会!”

    时间仿佛走慢了,时柒第一次主动去说这件事儿。

    “萱萱,我曾经爱过周景南。可其实除了爱,更多的是依赖。”

    “我把我美好的想象都寄予在他身上,我想有个家,有父母,有一场盛大的婚礼。”

    “我把这一切的主角,都默认是周景南。太想得到,以至于蒙蔽了双眼。”

    为了这个目标,她付出很多很多,走了很远,可最后才发现,自己一开始就走错了路。

    把自己对于幸福的渴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本身就是错误的。

    这是时柒自从决定与周景南断绝关系后,第一次认真说出自己的想法。

    沈萱跳下沙发,跑到时柒面前,紧紧抱住她。

    “柒柒。”

    “看来你是真的想明白了,对周景南没有留恋了。”

    乍然听到周景南名字,时柒刻意忽略掉内心只剩一丝丝的不舒服的痛,“确实没有任何留恋了。”

    过了会儿,时柒松开沈萱,认真看着她,笑着说:“所以,你不用再担心我,一直试图诱惑我开启新的感情了。”

    “我现在只想好好工作,等把手下这几家公司带上正轨,就当一个躺着收钱的董事长,四处旅游就好了。”

    沈萱重重的点头,嗯了一声。

    *

    早起透过窗户往外看,天气沉沉的,天边的云带了一点点的灰色。

    天空很高,应该不会下雨,只是单纯的阴天。

    时柒试了件黑色的裙子,想了想,又脱掉了。

    从衣柜深处取出一件大红色的连衣裙,对着镜子试了试。

    很美,衬得肤如凝脂。

    她站在窗户边,开了一个小缝,疾风就迫不及待冲了进来。

    风还有点大。

    时柒又拿了件黑色的西装外套。

    走的是与程名完全相反的方向。

    即使刻意避开了高峰期,市内车速依旧不快,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安市边缘。

    时柒继续往南去,驶出城市,到走过长长的一段偏窄的柏油路。

    两侧的白杨茂密,几乎要完全将道路笼罩。

    时柒沉默的开车,一直到一处极为寂静的山脚下。

    山不高,坡势也缓。

    时柒提着一大包祭祀的用品,沿着小路往山上走,道路两旁绿植茂密,透出森森凉意。

    时柒一直走到半山腰,在一处墓前停下。

    森冷黑色的墓碑依旧干净,字迹清晰,可见墓地管理的工作人员工作确实认真。

    时柒缓缓蹲下身,正视着冰凉高大的墓碑。

    父时柏,母苏槿秀之墓。

    ——女时柒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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