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月

    赵锦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哎呀知道了大师兄。”又忽然想起什么,“大师兄不应该啊,按理说你一向耳力惊人,怎会连我出现在你身后都没发现,不但没发现你连听都没听到。”

    他这话说完李锦时的脸也白了白。,他回想方才,自己的确半点都没听到赵锦玉的脚步声,甚至没感受到他的气息。

    细想昨夜,自己与天枢长老交手并未受伤。那么只有一个原因,那日了无和尚在他的杯子上下的毒,当时他以为只是迷药。如今看来这毒无色无味,居然慢慢沁入肺腑。

    他为何要这么做?李锦时有点出神。

    赵锦玉就见大师兄的脸越来越白,忙关切地问,“大师兄你没事吧?”李锦时这才回魂,朝赵锦玉摇摇头,笑道,“我没事。锦玉,不如我们去看看。”

    “嗯……看什么,去看死人啊。我没兴趣。”

    李锦时叹气,“随你吧。”他抬步出门,很快汇入人群。一路被人群裹挟着,朝最后的客房走去。

    凶.案现场在妙诀公子的房间。这小道侣房间紧挨着,想不到豆蔻没有死在自己的房内,而是死在了妙诀公子的房内。难道江湖传言是真,他们居然真的在双修有情道。

    李锦时立在门外,见妙诀公子的房门大开着,地上到处都是血。而妙诀公子瘫坐在地,一脸茫然。

    李锦时立在门边,并没有进去。今日他穿了一身月白袍子,这满地的血水,他怕弄脏了袍子。据说血水十分难洗净,李锦时不由叹了口气。

    满鼻腔的血腥气,血腥气在空气中挥之不去。方才来的兵士都挤在门外,却不敢进去。房内只有赵狗子带着几个兵士清理现场。

    当然没有请仵作,凤哀王的大棺材还在正堂摆着。这围场紧闭不能出不能进,当然没有仵作验看。而且说实在的就算来了仵作也没有用。

    因为仵作只能验.尸,但是这里并没有尸.体。

    李锦时看着傻坐着的妙诀公子,他一头一脸的血,就连双手都沾满了血。他痴痴傻傻地坐着,嘴里嘟嘟囔囔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李锦时蹙眉,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拎着袍子下摆进了屋。他蹲在妙诀公子身旁,低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语调温柔。妙诀公子闻言便抬头瞧他,却似乎已经认不出他是谁了。只是不停摇头,“豆蔻,豆蔻,豆蔻死了。火,火。”|

    他重复不停,难怪大家在没有看到尸.体的情况下,笃定的说豆蔻死了。李锦时看着满地的血迹。这么多血,若是一个人流了这么多血,必死无疑。

    他微微靠近妙诀公子一点,却没有太近。猛然受到打击的人特别怕陌生人的过度靠近。虽然他们不算陌生人,但是超出他心里的安全距离,他还是会紧张。

    “不如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李锦时柔声细语,那语调温温和和,听起来让人心安。

    妙诀公子抬头看他,一双眼内空空的,眼神极度茫然。他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突然妙诀公子站起身来,双手抱头,他痛苦地哀号,“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豆蔻死了,死了,她死了。不是,她不是。”他乱七八糟地说着,围观的众人便都哀叹一声可怜。

    这对小道侣十分甜蜜,又正是好年华,想来很快就会成亲。等着他们的本是幸福美满的无数好日子。可如今这豆蔻姑娘死得如此惨,流了如此多的血。只留下妙诀公子一个人抱着回忆活下去。

    天下间还有比这更痛苦的事么。

    心软的便已经留下了同情的眼泪。李锦时也站起身来。他最后看了一眼妙诀公子,而后转身朝门外走。

    门外挤满了看热闹的兵士。李锦时透过人群就见天枢长老揣着袖子,远远的站着。他一张脸冷得像冰。

    李锦时分开众人走了过去,等到了地方却见那地界空空的并没有人。他晃晃头,难道自己眼花了?天枢长老的性子,怎么可能来看热闹。

    李锦时揉了揉两旁额角,只觉得头痛。他默默地往回走,脑中乱七八糟地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

    这团乱线,好像更乱了。

    无妄山脚下,阿端正满头大汗的干活。

    她挽着袖口,将封好泥封的酒坛子一只只小心翼翼的放进挖好的深坑里。深坑就在她住的茅草屋后院,这里种着一些花草和一些菜,甚至还养了许多鸡鸭。

    “喂喂,小女娃,小女娃。”穿着大红官袍戴着官帽的言不寿从泥土地冒出头来,只露了半个身子。瞧着忙来忙去的阿端,小小声喊她的名字。好像生怕自己动静大了会吓到这忙忙碌碌的姑娘。

    阿端怀里还抱着一坛酒,闻言便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一眼见到言不寿的样子,她立刻笑开了花,“你,你,你这个小鬼差,你这副样子是想吓死人吗。”她突然紧张地四处看了看,又仰头看了看天穹上那个大太阳,“你不怕啊,大白天的,小心把你晒化。”

    言不寿双手撑头,把自己装扮成一朵花,“我才不怕。”

    阿端将手里那坛酒也放进深坑里,抬手擦一把汗,这才说道,“可我记得鬼不可以青天白日的出来呀。”

    言不寿长叹口气,语重心长,“你都是听谁胡说的啊。那都是谣传,谣传。青天白日里也有鬼啊,只不过凡人肉眼凡胎看不到而已。”

    阿端假装害怕,就道,“哎呀,好可怕。”

    言不寿得意地晃头,“那是,不过我是鬼差,和普通的小鬼不同。放心,我没有带你走的意思。”

    阿端朝他抱拳,“小女子要说一声多谢鬼差大人了。”

    言不寿更得意,“不必不必,其实也不用这么客气。”阿端又抱了一坛酒放进深坑,然后开始把土往坑里推。

    言不寿看着阿端,问,“你在忙什么,为什么要把这么好喝的酒藏起来?”

    阿端停住手上活计,朝他灿烂一笑,“不是藏起来,是留着等李大哥回来。”她突然低头,含羞带怯地笑,声音低低小小,“这是女儿红,据说人间每出生一个女孩子,她的父母就会为她每年埋一坛酒,等到她十八岁出嫁,酒正香。”

    “哦,原来是嫁妆。那阿端,你都二十了吧。”

    “这不重要。”阿端伸手给言不寿脑瓜一个爆栗,“你再胡说我就打.爆你的头。”

    言不寿摇头晃脑,“可是阿端,这酒都是父母给的陪嫁,你为什么不让你的父母给你埋酒呢?”

    阿端蹲在地上,单手托腮,“我没父母。”

    “怎么可能没有父母。是人都有父母,你又不是孙猴子从石头缝里蹦出来。”

    “其实也不是了,我本来有父母,可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

    “怎么死的?”

    “被我叔父杀死的,还有我的太婆婆。太婆婆不喜欢我爹娘,于是就打开城门放进了我叔父。其实我都已经既不清了,只记得那天晚上好大的火。漫天的火光,耀得我眼睛疼。”

    阿端的目光悠远,记忆又回到了那一晚。这么多年她本以为已经淡忘,想不到甫一触及还是觉得疼。

    “你是坏人么?”她记得那个小女孩蜷.缩在角落里,而那个天神一般出现的男人,朝她伸出了手。他是那么好看,好看得比这院子里任何花都美。甚至比天上的月亮都美,也许他就是天上的月亮。

    阿端的心往下沉,如果他是天上的月亮,那么自己能摘下这轮明月么?

    “喂,喂,小哭吧精,你想什么呢?”言不寿从地里钻出来,身上却一点都不脏。此刻他蹲在菜园子边上,正摆.弄一棵白菜。

    “别乱动。”

    “真小气。”

    “李大哥最喜欢吃白菜了。你弄坏了小心我揍你。”

    “白菜有什么好吃的。”言不寿又去追那只率领着一群小鸡悠闲漫步的母鸡。被阿端锤了一下后背,他吃痛回头朝阿端比划,“小爷才不是躲不开呢,小爷就是没注意。”

    阿端就笑,“是了是了,鬼差言不寿大人是这三界六道最厉害的鬼差。”

    言不寿满意地点头,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把拉住阿端,“对了阿端,我这次来找你,是有正经事。”

    阿端拍掉他抓着自己的爪子,紧张起来,“什么正事?难道李大哥他——”她脸瞬间变得苍白。

    言不寿便嗤之以鼻,“你满脑子里只有你的李大哥。不是他了,他千年万载不死。”

    阿端噗嗤一声笑了,“李大哥又不是王八。”

    言不寿闻言大笑,直笑得弯了腰。良久方直起腰身来,断断续续说道,“是柳絮啊。”

    “柳絮。”阿端紧张起来,一把抓住言不寿的胳膊,一叠声道,“不是大妖三个月内只要留有一丝残魂借助心魂盏就可重塑肉身。怎的了这件事被十殿阎罗知晓了?要把柳絮最后一点生魂带走么?你是来带走柳絮生魂的么。”

    言不寿挠挠头,“你一下子问这么多,我到底先回答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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