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

    就像是多米诺骨牌效应,很难解释那天是怎么演变成现在俩个人都有伤的情况,要是他们的伤再重点,确实很像意见不合大打出手的样子。

    沉默了片刻,虞栀简短解释:“不小心。”

    岑野则斜倪了唐况一眼,问道:“你是没见过互殴吗?”

    唐况笑了声,他举起手中的相机,相当狂气地说:“想当年,我一个人单挑仨,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看着岑野不太相信的眼神,他说:“别不信,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有机会给你讲讲我当时的光辉事迹。”

    不知道以前是什么形象,现在唐况身上的艺术家气质太明显,虞栀实在想象不出来他和人打架的样子。

    唐况回忆往昔了几秒,才意犹未尽道:“来,开始工作!”

    说罢,唐况又给虞栀讲了基本的要求,单听他的要求是相当简单,中心思想就一个:把球扔到半空中。

    因为虞栀的脚还没完全好,唐况基本避免了需要大幅度用脚的地方。

    但等真开始拍的时候,才知道听着容易,做起来难。

    唐况强调布局,强调整体的和谐,甚至把球抛出的弧线、抓拍时球应该处于的高度也在考虑范围内。

    他想要的是自然而然,要的是不经意间的完美。

    于是前大半个小时,篮球场只有相机的咔咔声和唐况的声音交替传来:

    “抛球的时候胳膊稍微低点。”

    “哎,很好,保持这个幅度再抛高点。”

    “不要在意我,就当我是透明人,放松点。”

    ……

    ……

    本来岑野安安静静坐在旁边听着,但慢慢地,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在虞栀的手臂和脚腕之间转换,随着时间推进,他的眉头逐渐皱在一起。

    等唐况再次提出要求的时候,岑野没忍住打断道:“该休息了。”

    唐况工作起来总是忘了时间,等岑野开口提醒,他才恍然已经过了大半小时,于是连忙收起相机道:“对,先休息。”

    说罢,想到虞栀的脚腕,他又温柔提醒:“难受的时候记得说,咱们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的。”

    虞栀笑着点点头。

    她现在也就胳膊有点酸,但是还不怎么累。

    而岑野说着该休息了,但等唐况说休息时,他却拿起篮球起身站到虞栀的身边,完全没有给她坐下的机会。

    虞栀本来要去休息的动作一顿,看向身旁的人,出声问道:“怎么了?”

    岑野的下巴忘旁边点了点,道:“来。”

    下秒,他抬脚迈步,带着虞栀走到了三分投篮区,看向离得不算近的篮球框,问道:“还记得我当时给你说的吗?”

    虞栀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放轻松,你就当是平时的练习。”岑野垂眸看向她说,“等会你就站在这里,投三分球。”

    虞栀哽了瞬间,底气不足开口:“我投不进去。”

    前几天虞栀也练过投过,但是都没成功。

    “不用投进去。”岑野说,“你就往篮球挡板的方向投就行,他会抓拍篮球在半空中的照片……”

    岑野给虞栀讲着,后面坐着休息的唐况看着面前的背影笑了笑,他拿起相机,“咔”一声,瞬间定格。

    看着相机小屏幕里的互相说话的背影,唐况感叹,年轻真好。

    就是随手一拍,都是满屏的青春感。

    这种感觉太好,唐况没忍住起身想把这些瞬间都记录下来。

    在唐况找角度拍照的那刻岑野就发现了,但他也仅仅是用余光扫了下就收回视线,没有在意。

    “篮球框就是你的引航塔。” 岑野说,“不要看别的,只看它。”

    虞栀深呼口气,她的视线停在不远处的篮球框,像岑野般缓缓举起手中的篮球,瞄准,试图摒除心中的一切杂念。

    这时候,虞栀的呼吸似乎都放缓了。

    一秒、两秒……

    就在虞栀试图找到最佳的状态时,就听耳边传来声底且稳的声音:“投。”

    这短短的一个字似乎有什么魔力,听到的那瞬间虞栀的牙齿下意识咬着,接着双臂使力,把手中的篮球扔了出去。

    而几乎同时,岑野手中的篮球离手。

    两秒的间隔,一前一后,幅度相差无几,两个篮球都飞向了半空。

    虞栀抬眸看向抛向半空中的篮球,这瞬间似乎按了0.5倍速,时间慢了下来,每秒的移动似乎都清晰可见,像是要把这时的场景刻进在场的每个人的心中,从而进行永久的珍藏。

    篮球后面的蓝天融为一体,让人心动不已。

    虞栀的心中闪过不知道从哪里看到的一张图:操场、篮球、满脸汗的队员和欢呼的同学们。

    下面留言:我之所以怀念青春。

    这时虞栀觉得,确实很好。

    当不再追求于结果时,很多事情都变得简单治愈起来。

    所以在看到两个篮球依次落入篮球框时虞栀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在短暂地怔愣后,她的眼睛蓦地瞪大,巨大的惊喜从心底涌上来。

    虞栀下意识抓住身旁的人,她的手指紧紧握着掌心的手腕。

    岑野的手腕依旧凉凉的,在炎热的夏天,握着刚刚好。

    似是已经习惯,皮肤相触的那瞬间,岑野也只是垂眸扫了眼就把视线投向篮球框的方向。

    由于兴奋虞栀连脚也不受控制地在地上蹦了蹦。

    在虞栀的脚离地的那瞬间,他条件反射般回握,把她的手腕牢牢托在掌心,为她提供支撑。

    即使不明显的跳起的动作并不能对虞栀的脚腕产生什么伤害,但岑野还是不着痕迹地、牢牢地把虞栀的手腕蜷在掌心。

    岑野的视线停在地上还在滚动的两个篮球上,嘴角的笑意一闪而过。

    而唐况最后拍出的照片就是这一幕。

    相比拍到两个三分球的喜悦,唐况垂眸看着屏幕里的两个背影,沉默了半晌。

    等回过神来,他往前翻了翻照片,突然觉得相较于拍摄工作,他更像是位别人萌芽时期爱情的记录者。

    回想起当时在办公室门口岑野比当事人还上心的模样,唐况看向依旧沉浸在喜悦的人身上,挑了挑眉毛。

    唐况啧了声,声不可闻地说了三个字:“整挺好。”

    人生几十年,活得随性,接受任何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情。

    不强求,也不排斥。

    这是唐况的生活准则,他活得确实很开心,并时常为自己这份随性自豪。

    本来就是嘛,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于是唐况大手一摆,打断前面的俩人:“好,就照着现在的状态,来我们再拍几张,马上就能收工了!”

    听到这话,虞栀才反应过来,转过身时她脸上的笑容还没落下,就这么对唐况重重点了点头。

    看到这个眼睛、嘴角不惨任何杂质的笑容,唐况眼睛一亮,跃跃欲试商量道:“虞栀,要是露脸——”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岑野眼皮半撩看向他,毫无感情地吐出三个字:“不考虑。”

    唐况:“……”

    你发言代理人的身份能不能先放放。

    虽然有人开口,但是唐况不理,依旧双眼热忱地看向虞栀补充道:“我有的朋友也需要也需要模特,可以长期合作,工资好商量。”

    唐况说的很诱人,但虞栀还是摇摇头,她道:“谢谢,但还是不了。”

    见虞栀拒绝,岑野的嘴角不着痕迹地向上挑了挑。

    在镜头里紧张、不自然这些都可以克服,只是虞栀认知很清晰,她不是有表现力的那类人,拍个背影还能唬唬人,一旦直面镜头,只会让别人觉得缺点什么。

    唐况有点可惜,这么一张脸多适合出现在镜头里。

    但既然虞栀拒绝,他也没再劝,只是说:“以后需要再找兼职的话可以联系我。”

    有缘自会合作,唐况一向看得很开。

    也许这次进了三分球给虞栀很大的自信心,接下来的拍摄进行的异常顺利。

    看着相机的预览图唐况非常满足。

    他把相机装进相机包里,同时道:“等杂志出来我送你们。”

    和当时说的一样,唐况很靠谱,他真的拿了合同出来。

    他们肩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虞栀拿着那薄薄的一张纸还有点不真实感,怎么也没想到她工作中第一份正儿八经的合同竟然是这种情况下得到的。

    看着身旁的人有些懵的模样,岑野突然说:“以后遇到这种金额大的工作记得签合同。”

    想到什么的虞栀没有说话。

    此时这条路上的行人很少,就像是平时聊天般,岑野的声音就这么散在四周,传到虞栀的耳中。

    他还说:“这是不受欺负的凭证。”

    虞栀看着岑野的侧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这时的岑野很温柔,不管是声音,还是整个人的感觉。

    半晌,虞栀停着脚步,叫道:“岑野。”

    岑野停住脚步,回头看她。

    虞栀依旧那么看着他,说道:“不要可怜我。”

    没想到听到这句话的岑野愣了瞬间,接着他的眉毛微微皱在一起,有些不解她为什么那么说。

    虞栀抿了下唇,还是问出口:“欠你的钱为什么不收?”

    当时在医院时不收,后来遇到说还他也不要,刚才收到工资后转给他,但岑野只是看了眼就关了手机。

    虞栀就想,是不是因为看到她和奶奶相依为命就可怜她。

    从小到大,太多人可怜她,或真心或假意,虞栀见了太多,她不想再从岑野身上看到。

    谁知听到这句反问,岑野反而笑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

    虞栀很少看到他这么笑,一时忘了自己问的什么。

    就那么笑了几秒,岑野的笑容才慢慢收住,他反问道:“那你可怜我吗?”

    虞栀眼睛蓦地瞪大,刚想反驳,就见岑野抬脚向她靠近了半步,只留下半个手臂的距离。

    “请我吃面、给我买蛋糕、帮我做笔记——”说道这里,岑野又笑了声,才接着说,“——甚至哄着我写作业。”

    他问:“不是因为看我受伤,无依无靠可怜我吗?”

    虞栀这次终于把那几个字说出口:“当然不是!我做这些是因为——”

    “——是因为我帮了你奶奶。”

    虞栀剩余的话咽了回去,确实有这个原因。

    “还因为你觉得欠着我的,想弥补。”

    “刚开始不收是因为那些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无论是谁,我都不会再要。”

    那几百块钱,是岑野在路上看到都懒得捡的程度,在他心里也不值得他在医院等虞栀再回家拿钱或者留下手机号码等她转过来。

    他当时并不想再和虞栀有什么交集。

    “后来是因为……”这时岑野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和虞栀的距离,接着说,“单纯想当你的债主。”

    就像是有这层关系在,他就能无条件接收虞栀的友好善意。

    岑野突然问:“你对所有的债主都这么纵容吗?”

    虞栀摇摇头,她向来不喜欢欠别人的,不管什么事情都是咬着牙做。

    只是她从没想到过岑野不收是这个原因,那些平时顺手做的事情在他心里竟然这么重要,虞栀心中的恻隐之心渐渐浮上来。

    见她摇头,岑野的嘴角又向上扬了扬:“你以后缺钱的话随时来借。”

    就在虞栀满脑子“原来岑野这么缺爱”的时候,就听他说:“到最后要是把我的作业一起写了就好了。”

    虞栀:“?”

    想到某个借钱从来不还的人,岑野道:“楚定峦要是有半点良心就该跪下来叫爸爸。”

    虞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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