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

    这晚,虞栀做了个梦,梦里她真的是神婆,能提前预测即将发生的所有的事情。

    那天她拉住了即将出门的父母,任性地要求他们在家里陪她:写作业、玩游戏、看电视...

    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出门。

    梦里她成功了。

    她可以随时扑进妈妈的怀里,她能随时和爸爸撒娇...她不用在难受的时候忍者,也不用在受委屈的时候憋着,更不用去东郊的陵园只能看到冰冷的墓碑和照片……

    所以醒来的时候虞栀眼睛依旧红着,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抓着颈间的项链——雕刻精细的白泽模样的玻璃种翡翠。

    白泽象征祥瑞,能逢凶化吉。

    这是爸爸送给虞栀五岁的生日礼物,据说跑了很多地方才找到,他当时笑着说:“以后都平平安安的。”

    一直以来,虞栀也确实是平平安安的,这十几年,她甚至都很少感冒。

    除了她失去了爸爸妈妈。

    失去了对她最重要的两个人。

    虞栀握着脖颈间的挂坠,把脸埋在枕头上,直到把眼眶鼻尖的那股酸意彻底逼回去。

    奶奶可能现在就在外面坐着,等会她还要去上学,她没有时间等情绪用自然的方法平复下来。

    只能这样,用身体的难受代替心里的不平静。

    等快要窒息的时候,虞栀才坐起身,她坐在那里深呼吸了几次,又缓了缓几分钟,最后拍拍脸,直到完全看不出痕迹才走出门。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在这方面虞栀已经很有经验,果然,直到走出家门奶奶也没发觉有什么不对。

    奶奶发现不了,班里的同学自然更发觉不了。

    此时整个班里还笼罩在篮球赛得冠军的激动氛围里,班里叽叽喳喳都在讨论昨天赛场上的事情,不管去没去看比赛的人都兴奋不已。

    去看了比赛的王乐天嘚嘚瑟瑟,恨不得把昨天的高光时刻现场重现:“那能让文啟那群人抢走球吗,肯定不行啊!我给你们说啊,昨天多……”

    班里每个人都很兴奋,除了靠窗最后一排的人。

    作为昨天篮球赛的主力队员之一,岑野此时正拿着笔,皱着眉……写卷子。

    看到这幕,虞栀的嘴角向上扬了扬,二十四小时创造奇迹的可能性很小。

    就是开卷考试,你总也要知道答案在哪里。

    这时虞栀是真的相信,岑野说“能过”,并不是只是说说而已。

    虞栀等着老丁把岑野叫过去,等着看最后的结果,但是老丁今天似是很忙,只是在大课间的时候才来班里转了一圈,还专门表扬了昨天的比赛,说表现不错,还夸奖一番。

    看老丁那么开心,虞栀还以为老丁忘了抽查这件事,本来还有点遗憾,谁知道下午最后那节自习课时,他就把岑野叫了过去。

    同时一起被叫过去的,还有身为数学课代表的虞栀。

    老丁把期中考试卷子递给虞栀:“我现在要开会,你挑些题让他做,等我回来再抽查两道就行了。”

    说完,老丁急匆匆地走了,剩下办公室的两人面面相觑。

    默默对视了几秒,虞栀终于开口:“我不会放水的。”

    岑野没有开口,但坐了下来,以示回答。

    于是,坐在老丁的办公桌前,虞栀没看卷子,拿起旁边放着的空白A4纸,思考几分钟,刷刷写了一串,才递给了旁边的人:“就这一道题。”

    岑野抬手接了过来,看着上面的题,他沉默片刻,反问道:“你真的没带个人情绪在里面?”

    说是一道题,但是下面齐刷刷跟了七小问,和期中试卷没有丝毫的联系。

    虞栀快速眨了眨眼,接着飞速摇头。

    “这不是为了检验你昨天的学习成果么,”虞栀坚决不承认夹带私人情绪,很是真诚地解释,“万变不离其宗,你要相信自己。”

    岑野淡淡撩起眼皮看着她,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但最后的结果是移开视线拿起了笔。

    见到他动作,这时虞栀的嘴角才不受控制地向上扬了扬。

    其实还是夹带了那么点私人情绪在里面的,除了真的想知道岑野昨晚知识点掌握的情况,确实还有点故意的成分在里面。

    毕竟,不管是十七岁的蘑菇头还是三岁的蘑菇头都是很记仇的。

    岑野在低着头安安静做题的时候,虞栀又拿了张新的A4张,也低着头认认真真不知在写些什么。

    也幸亏老丁的办公桌够大,他们占据桌子的两侧,趴在那里写题竟然也不显得拥挤。

    虞栀出的那道题很灵活,把她曾经做过的几道很经典的题结合起来,涵盖的知识点其实也不多,都是昨晚她反复强调过的。

    不难,但是需要对知识点理解透彻。

    虞栀觉得,在做题的过程中岑野思考了,即使没做出来,在最后对他理解这部分的知识点也是有作用的。

    况且,虞栀抬眸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正垂眸写题的人,她想,岑野也不一定做不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虞栀就是觉得他可以,看着他,毫无预兆地脑海就响起道淡淡的声音——“能过。”

    就像是被这两个字下了蛊一样。

    时间刚过十来分钟,岑野的题还没写完。老丁开会也没回来,办公室门口突然传来轻轻地叩门声,同时还听到他:“您好——”

    怕影响岑野写题,虞栀下意识站起身,回应的同时朝门口来人走去:“您好。”

    虞栀下意识压低了声音,走到门口时才有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来人三十来岁,头发微长,浑身艺术家的气质。

    他一身休闲装,手里拿着相机,看着很随性:“我叫唐况。”

    唐况的视线朝办公室内背对着他写题的男生的背影上顿了下,才转过身,也配合着压低声音:“本来找你们丁建章老师……”

    找老丁的?

    顿了下,虞栀就向他解释:“我们老班去开会了,估计还要一会儿。”

    说着她指了指办公室,问道:“你要进来等吗?”

    唐况并没有动,而是笑了笑说:“但其实就是为了找你。”

    虞栀愣了瞬间,反问:“找我?”

    “对。”唐况抬起手中的相机,问道,“有没有兴趣拍组照片?”

    他说得突然,虞栀依旧没反应过来:“拍照片?”

    唐况点点头,解释道:“就是你投篮过程中我随手拍几张,很简单。”

    “我昨天就和丁老师联系了,”说着唐况笑了声,“他说让我征求你本人的意见。”

    “可我不会——”

    “不一定非要投进,姿势有型就好。”没等虞栀把拒绝的话说出口,唐况又说,“也不是今天,下周日之前就行。”

    说罢,他又补充:“这些照片使用的话会给你版权费用,很正规的。”

    唐况的朋友是编辑,本意让他拍几张投篮的照片编辑进去,但是他一直都不满意。

    以前基本是男生的照片,他就想,转变一下也挺好的。

    人生在世,有无限可能,不要思维定式。

    还没等他再去找人拍,昨天偶然就看到篮球赛时虞栀的照片,当即就觉得很合适。

    虞栀出现在他的镜头里,唐况直觉,这张照片会完美。

    最起码,他本人会很满意。

    唐况给解释情况,但是虞栀还是准备拒绝,她不会打篮球,短期也不一定学会,“型”也是很难学的。

    最重要的是,即使有报酬,虞栀也不太喜欢这总可能无限返工的事情。

    但是还没等虞栀摇头,突然听到后面有人问道:“签合同吗?”

    虞栀拒绝的话噎在嘴里。她有些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办公室室内的人,满脸疑惑。

    此时岑野手中拿着A4纸,背靠在老丁的办公桌上,正看着他们。

    岑野没有看虞栀,而是看向旁边的唐况,像是等他的回答。

    唐况愣了瞬间,很快反应过来:“可以。”

    这时岑野也站起身,抬步走到门口,把手中的纸递进虞栀手中,才重新看向唐况,有说:“不露脸。”

    听到这个要求,唐况嘴角向上扬了扬,点头道:“可以,顶多半张脸,就是放到网上也不会影响她的日常生活。”

    说罢,唐况脸上笑意更深:“何况那小破杂志社快倒闭了,没什么影响力的,不用担心。”

    唐况这么一解释,只要听到的人都会明白岑野的用意。

    虞栀怔了下,她下意识看向身旁的人。

    这时的岑野视线依旧没在虞栀身上,也并不在意杂志社是否会倒闭,他现在就剩下一个问题。

    于是,最后他非常直白地问道:“多少钱?”

    虞栀:“……”

    这句话从岑野嘴里说出来就有种莫名的违和感。

    唐况倒是像非常欣赏岑野这种有话直说的性格,也没藏着掖着:“两千。”

    由于吃惊,虞栀双眸瞪大,这差不多都能抵得上她一个月的兼职了。

    谁知岑野却好像不怎么满意,他皱眉道:“釉览是真的要倒闭了吗?”

    没想到露馅的唐况:“……”

    反应慢半拍的虞栀:“!!!”

    釉览,国内四大刊之一。

    离倒闭可能还有那么三四十年。

    唐况噎了半瞬,灵魂发问:“不露脸的几张照片,你还不满意吗?”

    话闭,他又问道:“你这么知道是给釉览拍的照片?”

    岑野很不走心:“猜的。”

    见他不说,唐况也不强求,又很实在地说:“再加1000,可以吗?”

    听到这个数字,虽说还不怎么满意,但岑野的眉头总算松开了。

    岑野抱起手臂,倚在办公室的门框上,又变回平时神色懒散的模样,头往旁边歪了歪,淡声道:“问我干什么?问她。”

    唐况:“……”

    那你刚刚说那么多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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